2010年06月02日 图中所示的是Craig Venter和他们合成的新细菌(左下图所示),将来这些新细菌可能能够为我们制造出新燃料。
美国J. Craig Venter研究院(J. Craig Venter Institute,JCVI)于2005年提出了合成生物学的概念,JCVI的研究小组将人工组装合成(修饰)的基因组植入一个不含DNA的细菌,从而构建出了一个全新的能够自主复制的蕈状支原体(Mycoplasma mycoides)。经过了近5年的发展,这个新领域究竟发展的如何了呢?《自然》(Nature)杂志最近采访了八位合成生物学领域的专家,请他们对合成生物学的科学意义和社会意义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合成生物学的优势与缺陷 这种人工合成基因组技术的出现相对以往只对单独某个或几个基因进行遗传改造的技术来说是一项意义重大的突破。这种人工合成的基因组包含了所有天然基因组含有的信息,只是有一点微小的差别,比如在人工合成基因组当中添加了一些“水印标记”等。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止步,也没有任何技术方面的原因可以让我们就此打住,因为从技术上来说,人工合成基因组里的任何信息都是可以继续被人工改造的。将来可能出现的人工合成细胞(生命)极有可能会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新东西。 不过这种人工合成生命技术也引发了各种科学及社会争议,这次引发的大讨论要比当时对基因进行人工改造时引发的争议还要大得多。我将从下面四个方面对此问题进行阐述。
下一步目标应该就是降低人工合成技术的成本了 人工合成的生命的确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自然的生命。不断缩减基因组的大小可以告诉我们哪些基因与生物体生长的速度、效率和生命力大小有关。从这个角度来说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复制速度快,同时对于各种化学刺激都非常耐受的大肠杆菌要比复制速度慢同时又非常“娇嫩的”支原体更适合用于工业生产实践当中。这种人工合成基因组DNA的新技术也让我们能够尝试进行一些只能在全基因组水平上开展的研究工作,比如尝试制备一种对所有病毒、酶或者各种“天敌”都具有抗性的细胞。如果研究发现,最小的基因组就是一个基因,那么更大的人工合成基因组就显得更有科学意义。这也正是为什么JCVI论文中提到的他们最初能够合成58万个碱基的基因组,现在能够合成108万个碱基的基因组这种进步鼓舞人心的原因了。 目前大致存在两种观点:即有人可能会有意或无意地利用这种人工合成生物技术,即可能产生错误的生物行为和生物恐怖主义,从而导致人工合成生物释放和播散,因此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必须采取管理措施。对于错误的生物行为这一类情况可以用计算机颁发许可证、加强监管这一类的方法来进行管理,这种方法能够将给科研人员带来的不便降低到最小限度,同时又能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任何不正产的实验操作和逐渐累积出现的新风险。而对于防控生物恐怖主义,就应该对我们现有的实验室生态系统(lab ecosystems)进行标准化管理,来检查人工合成的新生命(基因组)是否具有保持基因稳定性或者与自然界中的野生型基因发生交换的能力。 我们现在急需的是能够用各种能够感受细胞信号通路状态和代谢中间产物的蛋白质和RNA生物传感器来构建大量的、数十亿计的人工基因组,并对这些基因组进行检测。利用JCVI最新公布的,实验成本低得多的新方法,科研人员们可以筛选出各种重要的结果,比如药物、燃料、手性化学分子(chiral chemical)和新型材料等等。
自下而上的方法可能会更好 不论是采用自上而下的方法还是自下而上的方法,大家关注的问题都是生命现象的本质。采用自上而下策略的科学家们,比如Venter等人希望能够用对如今细胞的“硬件(基因组)”进行“重写程序”的方法来研究问题。而像我这样采用自下而上策略的科学家们则把关注重点放在“合成”生命这一点上,我们希望用尽可能简单的“零部件”来合成新生命,我们不仅要重写程序,还要重新人工组装各种硬件,哪怕最终得到的结果与我们的预期相距甚远。 遗传信息(基因)当然也是自下而上策略中必须使用到的最为关键的材料。但是很明显,如果没有能量,是不可能有生命的,因此我们还需要一个能够为生命提供能量物质的代谢途径。当然我们还需要一个能够容纳所有元器件的容器,这样各种能量物质和遗传信息物质才能发挥作用,而它们最有可能发生作用的地方就是在某些“围栏”结构上,比如各种细胞膜结构等。 这些自下而上的科学家们相信,使用各种原材料和实验蓝图重新构建生命可以告诉我们更多有关生命本质的知识,这要比我们现在使用的这种自上而下的再造生命的方式更加能够说明问题。 由于存在这些研究策略和研究方法上的差别,上述这两大类阵营的人相互之间很少有交流,这种情况直到最近才有所改观。已经开始有一些团队里出现了分别来自上述两个派别的科研人员,他们走到一起,共同朝着一个目的努力。由于大家都有所斩获,因此大家之间的“交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前面提到的人工合成基因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生命力理论的终结 100多年以前,法国哲学家Henri-Louis Bergson宣称生命绝对不可能用简单的机制来解释清楚,也不可能被人工合成出来。他提出了一种称为“生命力(élan vital)”的理论。他认为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的区别就是这种无法言表的东西,因此不可能利用非生命的无机(inorganic)材料来创造出有生命的生物体。 这种生命力理论自从诞生之后,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演变出了很多版本。Galen写出了《生命灵气》(vital spirit)一书;巴斯德在1862年曾经用“生命行为(vital action)”来解释生命存在现象;生物学家Hans Driesch在1894年提出了一种“生命原理(entelechy)”理论来解释生命现象。不过随着分子生物学的进展,科学家们始终没有放弃用无机原料合成生命的梦想。与此同时,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以及其他一些宗教也都在用精神力量来解释生命(至少是人类)现象。 不过所有这些抽象的、形而上的观点最终都被事实给击败了,至少有事实证明,可以用取自细胞的非生命部分来重建生命。Venter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们彻底否定了上述种种的特殊力量或者精神力量等“歪理邪说”。我认为Venter的成就足以成为人类历史上意义最重大的科学进步之一。
生命合成带来了科技创新 生物学的转折出现在20世纪70年代。当时生物技术的发展得以让生物学家们开始考虑合成策略了。最初,生物学家们只能对自然界中存在的单个基因进行切出和粘贴,用这种方法对这些天然的产物进行改造。到了80年代早期,合成生物学家又向前进了一大步,他们可以不依靠天然的基因而是只用各种人工的系统、核苷酸以及20多种氨基酸完全人工合成出基因和蛋白质。 合成生物学不是对自然生物学的修补,而是探索生命的极限。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科学家们就又有新问题得去解决了。这是否意味着科研工作者们的设计思路存在问题,他们忽略了某些不该忽略的要点?从这个角度来说,合成生物学能够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这一点是以往观察和分析式的科研方式所达不到的。 本文就会向您介绍一个合成生物学促进科技发展,甚至可以说发展到了生物技术极限的例子。在今天,合成一个多达108万个碱基对组成的基因组就与合成一个只含有300个碱基的基因一样不值一提,但是在1984年,合成一个300个碱基的基因却是一件轰动性的新闻,当年的这项工作被发表在《科学》(Science)杂志上(详见K. P. Nambiar et al. Science 223, 1299–1301; 1984)。不过从当年这篇文章中我们可以发现,如今合成一个上百万个碱基的基因组其实并不简单,这种多达3000多倍合成能力的提高其实是建立在一系列技术创新的基础之上的,这些技术包括对大量的遗传物质进行创造、打样(proofing)以及操控等各种技术。 JCVI的工作还可能有助于将化学与博物学联系起来。比如我们可以通过现如今的各种支原体,比如山羊支原体(M.capricolum)、生殖支原体(M. genitalium)以及丝状支原体(M.mycoides)等等支原体(这三种支原体就是Venter小组用于进行生物合成研究的支原体)的基因组序列推断出已经灭绝的远古支原体的基因组序列。新的生物合成技术就有望能够复活那些远古的细菌,我们可以通过这些“远古来客”的行为来了解1亿年以前的生态环境和宇宙环境情况。总有一天,天文学家们也会从合成生物学中受益的。
自然界的局限仍然存在 这是一项实实在在的技术进步,而不只是概念上的突破而已。我们过去一直以来都是通过繁殖的方法来获得异源嵌合体生物(Chimaeric organisms)。直到最近,我们才终于可以通过将完整的基因组直接注入去核的靶细胞这种方式来获得异源嵌合体生物了。不过这些方法都从一个侧面表明自然界似乎存在某种界限,生物物种变异不可能突破这个自然界的极限范围。比如骡子具有某些非常突出的特性,但是它们不能生育;再比如多莉羊在遗传了亲代遗传物质的同时也遗传了亲代的生物年纪。 Venter他们的杰作已经将遗传物质改造上升到了迄今为止还无法实现的生物体改造层面。Venter将这种技术进步称为“从解读遗传密码到书写遗传密码的进步”。这听起来似乎挺吓人,但是其实谁也不知道我们写出的什么东西会带来什么结果。结果可能会像一个童话故事,也可能像一出戏剧,或者是一本科幻小说,或者是某种新型疗法。 自从人类诞生之后,好像就没有创造出什么新东西。不过人类可以利用各种现有的材料制造出越来越复杂的各种工具。而Venter他们开创的这项新技术就能加快我们制造新生物体的速度。 不过正是这种速度和与各种活体系统相关的新技术的不断出现会引起某些人的不安。这种不安在有任何技术突破时都会出现,但是这种带有人工合成基因组的新生物将来可能会有用处,它们可能会用于某种特定的生产项目。如果这些人工合成的生物真的进入了自然界的生态系统,那么它们可能会经受各种残酷的考验,而它们很有可能并没有准备好迎接这些挑战。 携带合成基因组的嵌合体生物实际上携带的还是自然的遗传物质,只不过是经过人工改造过的而已。它们都是进化的产物,这种自然法则是不容欺骗的。因此这些人造生物是否会像前面提到的骡子等例子一样,受到自然极限的限定,比如缺乏繁殖能力或者寿命缩短等等,我们还需要拭目以待。
只是管中窥豹,尚需详细指导 Venter团队报道的人工合成微生物从DNA的角度来看属于人工合成生命,但是不能说他们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生物。Venter他们合成的基因组实际上也是来源于自然界中存在的物种,Venter他们只不过把这些天然的材料进行了一点改造和连接。 人工合成领域的科学家们正在尝试利用蛋白质、基因以及DNA等物质设计制造出自然界中不存在的生物循环通路,他们希望利用这些生物循环通路再造生命。不过这种通路的规模非常小,一般只有2~10个基因组成,这和动辄拥有成百上千个基因的细胞相比起来显得非常的苍白无力。后来我们发现,哪怕是只有两个基因组成的通路我们也很难做出来,这和预期的结果相差太远了。生物是非常复杂而又杂乱无章,毫无头绪的,因此需要有非常聪明的实验设计。 想想,如果生物工程学家们能够操控基因和细胞,生长出一个有功能的人工合成的心脏给急需心脏移植的患者装上,患者得救之后肯定不能算作是一个人工合成的人,我们只能说他或她太幸运了,能够拥有一颗人工合成的心脏。Venter小组制备的新生物其实就是刚才提到的获得了心脏移植的幸运儿,只不过这里移植的不是心脏,而是人工合成的基因组。 坦率的说,我们对于生物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以现有的生物知识还不足以创造出新生命。虽然人类基因组计划已经完成,我们对细胞的组成部分又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是仍然无法将这些细胞组成部分组合起来,形成一个有活力的细胞。这就好像根本无法用零部件组装出一架大型喷气式客机。虽然有些合成生物学家的愿望可能很远大,但是目标还是得订的现实一点。
对生命起源的了解又更近了一步 将基因插入细菌的实验操作可以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早期,当时重组DNA技术刚刚发明。环状的细菌DNA质粒可以被内切酶切开,然后就可以插入一个新的基因序列。 细菌摄取重组质粒之后就能表达该基因,得到目的蛋白。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南圣弗朗西斯科的Genentech公司是一家生物技术类公司,他们是世界上第一个利用大肠杆菌重组DNA技术商业化生产人胰岛素的公司。现在,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数十亿美元的市场规模。 Venter小组的轰动就在于他们操作的是一个基因组,而不是一个基因。这项技术进步又可能创造出无数的财富,比如JCVI研究院的科学家们现在就正在利用这项技术构建一种新的基因组,希望改造光合作用菌(photosynthetic bacteria),使它们利用光能分解水产生氢气,这就像利用酵母分解玉米获得乙醇汽油一样。如果真的能够成功,那么我们就可以不再依赖生产效率低下的玉米原料,哪怕是在数千英亩的沙漠上也能利用这种细菌生物反应器制备出氢气燃料。 现在,JCVI研究院的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如何组装出一个微生物的基因组,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就能回答生物学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个问题,生命是如何起源的?利用合成生物学技术,我们甚至有可能抛弃DNA和蛋白质,只利用RNA就可以起到遗传物质和催化物质的作用。如果人工合成的RNA可以被设计成在人造膜上具有催化其自身复制的能力,那么我们就真的可以自豪的宣布,在实验室中制造出了新生命,这可能会与地球上40亿年前第一次出现的生命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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