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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奇人管辂

 易学jaajaj 2017-12-23
如果说汉京房是开创了周易应用先河祖师的话,那么管辂则可以说是继京房之后在周易占卜应用领域中的旷世奇才,绝非过誉。由此说来研究考证管辂易的价值,要比研究京房易更具现实意义。因为京房易可以说是周易应用理论的初具规模,而管辂的应用理论可以说是成熟完善的理论,然而遗憾的是如果研究京房易则还可以从纳甲的六爻术中找到点线索,而研究管公明的易论则是蛛丝难觅。《三国演义》中后人赞颂管辂的一首诗中,我们可以从中体验到后人这种众里寻她千百度的焦急心情。现录原诗如下:

平原神人管公明,能算南辰北斗星。
八卦幽微通鬼窍,六爻玄奥究天庭。
须知相法应无寿,自觉心源极有灵。
可惜当年奇异术,后人无复授遗经。

从这首诗的最后两句“可惜当年奇异术,后人无复授遗经。”可以知道管辂的占卜之术失传到了无法考究的程度。

为了让大家对我们这行当的祖师爷管辂有个直观的了解,请允许我从历史上著名的两件事情说起。
首先解释一个概念:“射覆”——射就是猜的意思,射覆意为猜被覆盖的东西,它是这样一种游戏:把一些小东西盖在一个碗(或者盆这一类东西)下面,大家都看不到里面,然后参加游戏的人各自起一个卦,根据卦象猜测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个游戏非常类似于《西游记》车迟国里孙悟空跟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斗法时玩的“隔板猜物”。
  在现在看来,这个游戏根本没有可玩性。碗下面几乎可以放任何东西,千奇百怪,或燕卵、或蜂巢、或印囊、或蜘蛛,怎么可能猜到呢?但是事实上这个游戏在历史上非常流行,大家喝酒吃饭经常玩的,要是没有可玩性,或者说要是大家都瞎猜,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古人一定有某种方法可以隔板猜物,这种方法根据史书记载就是占卦。可惜后来这种占卦的方法几乎失传了,所以这个游戏现在也不流行了。 
管辂非常擅长射覆,基本上是每射必中。县令诸葛原上任新兴太守时,管辂前行送行,诸葛原早就听说管辂善于射覆,没见识过,不太相信。于是取来三物分别藏到盒子里,再把盒子封闭起来,让管辂占筮。占完后,管辂分别在三个盒子上写了四句话。第一个:寒气须变,依乎宇堂,雌雄以形,羽翼舒张,此为燕蛋。第二个:家室倒悬,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此——蜂窝。第三个:縠觫长足,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昏夜——此蜘蛛也。众人打开盒子观看,果然预测得都不错,众人无不惊骇!
又平原太守刘邠,将印囊和山鸡毛暗藏于器中,也让管辂射覆。辂曰:第一物:内圆外方,五色成文,含宝守信,出则有章,此印囊也。第二物:高岳岩岩,有鸟朱身,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毛也
唯一的一次失误是,有一回一个叫徐季龙的人一口气在一个大盒子里装了十三样东西给他猜,他也猜出有十三种东西,并且每种都一一列出:鸡蛋、蚕蛹、篦子……但是后来发现没有篦子,却是一个梳子。
  当时徐季龙见管辂射覆神准,很不服气,说:“每次都只装这么两三种东西,猜起来当然容易啦,多的话估计你也不行。”管辂牛逼烘烘地说:“吾与天地参神,蓍龟通灵,抱日月而游杳冥,极变化而览未然,况兹近物,能蔽聪明?”用白话文来说就是:“偶能跟天地相感相通,占卜的龟壳蓍草又能通灵,闭上眼睛yy一下就能神游太虚,各种变化都了然于胸,过去未来都在眼前,何况这种只隔了一层板子的东西,怎么可能搞不拎清呢?古代算卦用龟壳叫“卜”,用蓍草叫“筮”,根据龟壳的裂纹和蓍草的排列预测吉凶叫“占”。于是就有了前面徐季龙拿十三个杂物来刁难管辂这一幕,而管辂也照样发挥透视眼一般的神迹,几乎是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偷看所以故意把梳子错猜成篦子一样。
  “吾与天地参神”那一段话,令人印象非常深刻。初听上去就是胡吹大气的开玩笑而已,但是其实是很有讲究的。周易说,圣人“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听上去神乎其神。但是南怀瑾有一次说:“这个是正常人都能做到的,我们都是头在上,脚在下,谁都没有颠倒着走路,这不就是与天地合其德吗?我们都是白天起床,晚上睡觉,这不就是与日月合其明吗?我们都是冬天穿棉袄,夏天穿短袖,这不就是与四时合其序吗?”
  欧阳锋走火入魔之后未能与天地合其德,所以神志不清;我作息规律异于常人,不能与东八区的日月合其明,所以身体不太好。可见古人说话是很有道理的,而且古人的道理看上去很神奇,其实很浅显易懂,并且虽然浅显易懂,却意蕴宏深,连最简单的走路穿衣,都能贯彻最根本的哲学原理。能不能悟道,就看你能不能领会这一层意思。
  人们起初非常怀疑管辂是不是得到了什么真传秘籍,所以卦术神奇至此。但是后来发现他平时看的无非也是市面上都买得到的寻常书籍。所以天才就是天才,看一样的书,跟一样的老师,就是学得比凡人要好,这颇令人无奈。也许管辂自己也知道,一般人是没法达到自己这种程度的,所以他没有收过学生,并且没有留下任何著作。
  四十七岁那年,管辂对自己的弟弟说:“老天爷给了我冠绝一时的才华,可惜却不让我长寿。我明年就要死了,恐怕是见不到儿子成亲、女儿嫁人了。”魏高贵乡公正元二年二月,管辂如他自己预言,卒于四十八岁。一代奇人,居然如清风略水,只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似有还无的一痕微波,令后人空发悠悠长叹。


好了,先讲了上面的故事,我们从头开始讲述管辂传。
最令人无奈的不可改变的规则,恐怕就是死亡吧。多少帝王都想长生,却谁都逃不掉。那么,最令人恐惧或者渴求的,估计也就是对生死的预言吧?能够预言他人生死的人,岂非几乎等于拥有神一样的权威?能够说出你的死期的人,岂非像魔鬼一样可怕?
但是历史上总有一些人拥有这样不祥的预言能力,他们或者可以预知国家的兴衰,或者可以看到他人的生死,有的因为预言亡国之祸而获罪,有的因为预言国君死期而被杀。这些杰出的预言家,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死于非命。管辂也是这样一个预言家,不过还好,他能够预言他人的生死,也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却总算还是寿终正寝。
有谁能够想象,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准确的死期?传说有一次,某地太守钟毓跟管辂讨论周易,管辂跟他说:“我起个卦就能卜你的生死日期”,钟毓就让他说自己的生辰八字,居然分毫不差。钟毓极度震惊,呆了半响,对管辂说:“你太可怕了!你别跟我说我的死期,什么时候死还是听天由命吧,不能听你的。”看来钟毓是个明白人,他宁愿留着一份未知,以未知为可以期盼的希望。
很自然地,管辂对自己的死期也是一清二楚。我也曾经闲着无聊算过自己的寿限,还好是八十多,觉得还很遥远,所以现在也不以为意。我想如果知道自己只能活四十的话,一定会很郁闷吧?而管辂只活了四十八岁,因此可以想象,管辂一定是非常乐观开朗,不然就不会活的那么多姿多彩了。根据记载,他也确实是个非常搞笑的亲切可爱的人。史书上对他的记载重点都在讲他未卜先知的神奇之处,但在细节之处,却也透露出他的性情趣味。
  管辂长得比较丑。所谓长得丑,那就不是一般的丑了,他的丑肯定是比较惊人,成为让人印象最深刻的特点,这才会被正式地记载下来的。《魏书》管辂的传记中,第一句话是说管辂姓甚名谁,何方人氏,第二句话就是“容貌粗丑”,真是令人无语啊,太可怜了。你能想象吗,后世记载你的书上第一句话就是“这位大哥长得非常坷碜”、“这位姐姐相貌非常抱歉”,OMG,让人想撞墙。
  但是上帝是公平的,西方的上帝据说把你一扇门关掉就会相应地给你开一扇窗,东方的上帝也挺公道,他让管辂长得这么简陋,却给了他震撼古今的天份。经常听人说一个人的智商和相貌的乘积是个常数,我想虽然每个人常数都不一样,但是只要是个常数C=IQ*L(L表示Looks,相貌),那么IQ=C/L,只要C>0,而L趋向于0,则IQ就趋向于正无穷大。管辂就是这么个IQ趋向于正无穷大的天才。顺便一提,之所以强调“正”无穷大,是因为上次遇见一个人,宣称自己的C很高,因为IQ和L都是绝对值很大的负数。
  管辂的天赋从小就不可抑制地显示出来了。传说他八九岁时就喜欢看星星,晚上不肯睡觉,平时跟小朋友做游戏也喜欢在地上画北斗七星的形状。当然了,爱看星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神迹,我小时候也看过,不过看到晚上不肯睡觉就比较执着了,可见凡事总要执着才能有成就(执着于睡觉的例外)。这个爱看星星的天才少年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为全校400多号人中最著名的才子。所谓全校,其实是指全省,因为那个时候一个州郡也就这么个学校。
  于是他的名声把太守(也就是省长)都惊动了。太守大人非常好奇,就专门请管辂一起吃饭,顺便叫上百来号人跟着参观。大家要知道,过去的官员跟现在可是非常不一样的,古人比较笨,不懂得合理分工,所以都是让一帮高级知识分子去当官,当大官的也必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这个太守也是全省著名的文学家,他请来的一帮朋友不是报社的就是文联作协的,一个个都靠舞文弄墨耍嘴皮子吃饭。这一帮人见了管辂年纪又轻,长得又丑,于是或面带笑谑,或语气轻慢,不是想刁难戏弄一下这个小兄弟,就是想隔岸观火看他出丑。“真是鸿门宴哪!”估计当时管辂是就这么想的。
  毕竟是年轻,所以有点紧张,偏偏又有种狂妄不可抑制。扫视半圈之后,管辂对太守说:“大人乃是天下名士,并且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实在是令人不敢仰视;我年纪太小,底气不足,比较腼腆,大家一起来看我,让我不太好意思,恐怕要让大家失望啊。不如先让我喝上三斤老酒壮壮胆色,再来跟大家讨论学术问题,您看如何?”太守一听,不禁乐了,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人才啊,人小鬼大,毫不露怯,硬是要得!”于是吩咐手下搬来三升清酒,单独给管辂喝,而自己带着那一百多人围观。
  在众目睽睽之下喝完酒后,管辂便不紧不慢地问太守:“那么,这么说来今天想跟我探讨问题的,就是您今天在座的诸位客人吗?”
  太守的脾气倒也特别好,一点都没有为他的年少狂妄而生气,答道:“不,本人想亲自跟爱卿来斗斗嘴,嘿嘿~~”
  管辂想了想,觉得自己毕竟比不过这老家伙多念了这几十年的书,跟他玩知识竞赛是绝对没好下场的,不如跟他比脑筋急转弯。于是他提议道:“我刚上学,很多太具体的课都还没学过,不如咱们来讨论哲学吧?”
  太守很诧异:“哲学乃学问之根本,最为困难的,爱卿反而认为这个很简单吗?”
  管辂答道:“还好还好,说难也不难,就看你怎么理解。古人说,大道不可须臾离也,就是吃饭喝酒走路睡觉也离不开哲学的范畴,这么常见的东西,又怎么会困难呢?”
  其实太守这会儿已经中了管辂的计,毕竟放不下名士的架子,何况跟人家小孩子又不好太认真,只好主随客意。这样一来,管辂就反客为主了。
  但太守自己还没明白过来,他想也没想,就开始问:“那好,请问世界上有鬼吗?”
  管辂:“有!当然有,鬼就在你我的心中。”
  太守:“那,鬼住在哪儿呢?”
  管辂:“世界上所有东西无非都是阴阳二气,具体可以表现为固体液体气体等物质,还有光电场磁等能量,鬼其实是一种场,住在哪里都行。所以鬼无处不在,与你我同在。”
  边上一位作家:“挖考!那岂不是跟上帝一样?”
  管辂:“对呀!鬼神么,鬼为阴,神为阳,阴阳其实是相互的,就好像正负电荷,其实你可以把负电荷定义为正电荷,那么正电荷也就成负电荷了,所以鬼神本质上是一回事。”
  太守:“鬼为阴,那为什么怕太阳呢?不是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
  管辂:“鬼就是怕被吸收掉所以才藏起来呀,地球这么好玩,被吸到太阳上去岂不是很可惜吗?当然啦,这都是因为我们对未知的世界存在着莫名的恐惧,其实说不定太阳上面也很好玩,只是鬼们都没去过,所以都不想去。”
  路人甲:“……”
  管辂:“……”
  路人乙:“……”
  管辂:“……”
  太守:“……”
  管辂:“……”
  ……
  在太守的带领下,各路学者交相问难,管辂对答如流,现场气氛严肃而热烈。管辂的舌战群儒一直从早上持续到太阳下山,大家都顾不上吃饭。一直到管辂向众人解释了第一千七百三十四个问题,即“为什么地球是圆的但是在地球对面那些人却不会掉下去”之后,大家实在都饿得不行了,于是太守服气了。他跟手下诸位专家商量之后,郑重宣布:“管辂同学,经过答辩委员会无记名投票,一致认为你对能够深刻理解哲学的各方面知识,了解当今学术前沿,具备深厚的理论功底,符合神童要求,特授予你神童称号。祝贺你!”
  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噼里啪啦……管辂一日之间成了全省闻名的神童。谈笑间,群儒钳口结舌,那份从容,那种风流,是多么令人神往啊!
  经过那场鸿门宴,我们就知道了,管辂从小就对鬼神有着深刻的研究,所以我们丝毫不必奇怪他拥有非常惊人的预言能力。要成为术数宗师,不会预言当然不行,而各种预言的传说其实大同小异,我们就不多赘述了。唯一让我非常想写出来的事情,是那个时候大家非常喜欢让他表演的一个游戏,就是“射覆”。
 
  

【轉貼】三國志管輅傳:神奇無匹的預測大師

——《三国志》卷二十九方技传中<管辂传>原文及译文

贺云飞按:管辂是三国时期易学应用大师级人物,从《三国志》的记载来看,称其为易学大师可谓名副其实,我每次读<管辂传>都从中受益匪浅,尤其是在干支易象理论及应用上有极大的启迪作用。俗话说:“奇文共欣赏,异义相解析,”今特将<管辂传>原文及译文以博文形式上传给各位易友,望也能对你们提高易学应用水平有所帮助。
【原文】
管辂字公明,平原人也。容貌粗丑,无威仪而嗜酒,饮食而戏,不择非类,故人多爱之而不敬也。
父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辂筮其所由。辂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母,当叔母也。昔饥荒之世,当有利其数升米者,排著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于天。”于是恩涕泣服罪。
广平刘奉林妇病困,已买棺器。时正月也,使辂占,曰:“命在八月辛卯日日中之时。”林谓必不然,而妇渐差,至秋发动,一如辂言。辂往见安平太守王基,基令作卦,辂曰:“当有贱妇人,生一男儿,堕地便走入灶中死。又床上当有一大蛇衔笔,小大共视,须臾去之也。又乌来入室中,与燕共斗,燕死,乌去。有此三怪。”基大惊,问其吉凶。辂曰:“直官舍久远,魑魅魍魉为怪耳。儿生便走,非能自走,直宋无忌之妖将其入灶也。大蛇衔笔,直老书佐耳。乌与燕斗,直老铃下耳。今卦中见象而不见其凶,知非妖咎之征,自无所忧也。”后卒无患。
时信都令家妇女惊恐,更互疾病,使辂筮之。辂曰:“君北堂西头,有两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持矛者主刺头,故头重痛不得举也。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县痛不得饮食也。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惊恐也。”于是掘徙骸骨,家中皆愈。
清河王经去官还家,辂与相见。经曰:“近有一怪,大不喜之,欲烦作卦。”卦成,辂曰:“爻吉,不为怪也。君夜在堂户前,有一流光如燕爵者,入君怀中,殷殷有声,内神不安,解衣彷徉,招呼妇人,觅索余光。”经大笑曰:“实如君言。”辂曰:“吉,迁官之征也,其应行至。”顷之,经为江夏太守。
辂又至郭恩家,有飞鸠来在梁头,鸣甚悲。辂曰:“当有老公从东方来,携豚一头,酒一壶。主人虽喜,当有小故。”明日果有客,如所占。恩使客节酒、戒肉、慎火,而射鸡作食,箭从树间激中数岁女子手,流血惊怖。
辂至安德令刘长仁家,有鸣鹊来在阁屋上,其声甚急。辂曰:“鹊言东北有妇昨杀夫,牵引西家人夫离娄,候不过日在虞渊之际,告者至矣。”到时,果有东北同伍民来告邻妇手杀其夫,诈言“西家人与夫有嫌,来杀我婿”。
辂至列人典农王弘直许,有飘风高三尺余,从申上来,在庭中幢幢回转,息以复起,良久乃止。直以问辂,辂曰:“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明日胶东吏到,直子果亡。直问其故,辂曰:“其日乙卯,则长子之候也。木落于申,斗建申,申破寅,死丧之候也。日加午而风发,则马之候也。离为文章,则吏之候也。申未为虎,虎为大人,则父之候也。”有雄雉飞来,登直内铃柱头,直大以不安,令辂作卦,辂曰:“到五月必迁。”时三月也,至期,直果为勃海太守。
馆陶令诸葛原迁新兴太守,辂往祖饯之,宾客并会。原自起取燕卵、蜂窠、蜘蛛著器中,使射覆。卦成,辂曰:“第一物,含气须变,依乎宇堂,雄雌以形,翅翼舒张,此燕卵也。第二物,家室倒悬,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窠也。第三物,觳觫长足,吐丝成罗,寻网求食,利在昏夜,此蜘蛛也。”举坐惊喜。
辂族兄孝国,居在斥丘,辂往从之,与二客会。客去后,辂谓孝国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间同有凶气,异变俱起,双魂无宅,流魂于海,骨归于家,少许时当并死也。”复数十日,二人饮酒醉,夜共载车,牛惊下道入漳河中,皆即溺死也。
当此之时,辂之邻里,外户不闭,无相偷窃者。清河太守华表,召辂为文学掾。安平赵孔曜荐辂于冀州刺史裴徽曰:“辂雅性宽大,与世无忌,仰观天文则同妙甘公、石申,俯览《周易》则齐思季主。今明使君方垂神幽薮,留精九皋,辂宜蒙阴和之应,得及羽仪之时。”徽于是辟为文学从事,引与相见,大善友之。徙部巨鹿,迁治中别驾。
初应州召,与弟季儒共载,至武城西,自卦吉凶,语儒云:“当在故城中见三貍,尔者乃显。”前到河西故城角,正见三貍共踞城侧,兄弟并喜。正始九年举秀才。
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晏请之,邓颺在晏许。晏谓辂曰:“闻君著爻神妙,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又问:“连梦见青蝇数十头,来在鼻上,驱之不肯去,有何意故?”辂曰:“夫飞鴞,天下贼鸟,及其在林食椹,则怀我好音,况辂心非草木,敢不尽忠?昔元、凯之弼重华,宣慈惠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此乃履道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势若雷电,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今青蝇臭恶,而集之焉。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数,盛衰之期。是故山在地中曰谦,雷在天上曰壮;谦则衰多益寡,壮则非礼不履。未有损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伤败。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然后三公可决,表蝇可驱也。”颺曰:“此老生之常谭。”辂答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晏曰:“过岁更当相见。”辂还邑舍,具以此言语舅氏,舅氏责辂言太切至。辂曰:“与死人语,何所畏邪?”舅大怒,谓辂狂悖。岁朝,西北大风,尘埃蔽天,十余日,闻晏、颺皆诛,然后舅氏乃服。
始辂过魏郡太守钟毓,共论《易》义,辂因言“卜可知君生死之日”。毓使筮其生日月,如言无蹉跌。毓大愕然,曰:“君可畏也。死以付天,不以付君。”遂不复筮。毓问辂:“天下当太平否?”辂曰:“方今四九天飞,利见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何扰不平?”毓未解辂言,无几,曹爽等诛,乃觉寤云。
平原太守刘邠取印囊及山鸡毛著器中,使筮。辂曰:“内方外圆,五色成文,含宝守信,出则有章,此印囊也。高岳岩岩,有鸟朱身,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毛也。”邠曰:“此郡官舍,连有变怪,使人恐怖,其理何由?”辂曰:“或因汉末之乱,兵马扰攘,军尸流血,污染丘山,故因昏夕,多有怪形也。明府道德高妙,自天祐之,愿安百禄,以光休宠。”
清河令徐季龙使人行猎,令辂筮其所得。辂曰:“当获小兽,复非食禽,虽有爪牙,微而不强,虽有文章,蔚而不明,非虎非雉,其名曰狸。”猎人暮归,果如辂言。季龙取十三种物,著大箧中,使辂射。云:“器中藉藉有十三种物。”先说鸡子,后道蚕蛹,遂一一名之,惟以梳为枇耳。
辂随军西行,过毋丘俭墓下,倚树哀吟,精神不乐。人问其故,辂曰:“林木虽茂,无形可久;碑诔虽美,无后可守。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不过二载,其应至矣。”卒如其言。后得休,过清河倪太守。时天旱,倪问辂雨期,辂曰:“今夕当雨。”是日旸燥,昼无形似,府丞及令在坐,咸谓不然。到鼓一中,星月皆没,风云并起,竟成快雨。于是倪盛修主人礼,共为欢乐。

正元二年,弟辰谓辂曰:“大将军待君意厚,冀当富贵乎?”辂长叹曰:“吾自知有分直耳,然天与我才明,不与我年寿,恐四十七八间,不见女嫁儿娶妇也。若得免此,欲作洛阳令,可使路不拾遗,枹鼓不鸣。但恐至太山治鬼,不得治生人,如何!”辰问其故,辂曰:“吾额上无生骨,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此皆不寿之验。又吾本命在寅,加月食夜生。天有常数,不可得讳,但人不知耳。吾前后相当死者过百人,略无错也。”是岁八月,为少府丞。明年二月卒,年四十八。

【译文】
管辂,字公明,平原人。容貌粗犷丑陋,没有威武的仪表而且嗜好饮酒,饮食时爱讲笑话,开玩笑而不选择对象,因而人们大多喜欢他却不敬重他。
管辂的父亲作利漕的官吏,利漕百姓郭恩兄弟三人,都得了腿瘸的毛病,让管辂卜算患腿疼的原因。管辂说道:“卦中显示有您的本墓,墓中有个女鬼,不是您的伯母,就该是你的叔母。以前饥荒的时候,你必定是图谋她几升米,就把她掀下井,她在井里呻吟,你就推了一块大石头下井,石头掉下去,砸破了她的头,于是她的孤魂含冤负痛,便向上天诉说不平。”因此郭恩痛哭流涕认罪服法。
广平人刘奉林的妻子病危,连棺材都已买好了。当时是正月,让管辂占卜,管辂说:“她的寿限在八月辛卯日中午时分。”刘奉林说肯定不会如此,然而病妇竟渐渐好起来,到了秋天病才复发,恰如管辂所说。
管辂前往拜见安平太守王基,王基让他算卦,管辂说:“一定是有一个低贱妇人,生了一个男孩,一下地就跑进灶中死去了。另外床上一定有一条大蛇衔着笔,大人小孩都看见,过了不久就离去了。还有乌鸦飞到室内,与燕子争斗,燕子死了,乌鸦就飞走了。会有这么三件怪事。”王基很吃惊,询问他这事的吉凶。管辂说:“只是客人离开很久远了,魑魅魍魉在作怪罢了。小孩生下来就会走,并不是自己能走,只是宋无忌的妖怪带着他进了炉灶。大蛇衔笔,只是象征老书吏。乌鸦与燕子争斗,只是象征老铃下罢了。如今卦中只见卦象而不见卦象的吉凶,可知并不是妖怪归罪的征兆,自然没有什么可忧虑的。”后来终于没有什么祸患。
当时信都令家的妻子女儿惊荒恐惧,接近生病,就让管辂占卜。管辂说:“您家北堂西头,有两个死去的男人,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尸体的头在墙壁内,脚在墙壁外。手持矛的死尸主刺人的头,因而头沉重疼痛不能抬起来。手持弓箭的死尸主射人的胸腹,因而心中悬痛不能饮食。白天到处游荡,晚上就来使人生病,因而让您的女儿妻子备受惊恐。”因此挖掘搬移了尸骨,家中的人都好了。
清河人王经辞官还乡,官辂与他相见。王经说:“近来有一件怪事,很令人不高兴,打算麻烦您算一卦”。成卦算毕,管辂说:“爻象是吉,不是怪事。您晚上在堂屋门前时,有一条流动光芒如同平时宴饮用的燕爵一样的东西,钻进您怀中,有殷殷的声音,使您心神不安,解开衣服走来走去。招呼妻子,寻觅查找它的余辉。”王经大笑说:“的确是您说的这样。”管辂说:“吉利,是升迁官职的征兆,马上就会应验了。”很快,王经就做了江夏太守。
管辂再次到郭恩家,正碰上有世鸠停留在屋梁头上,鸣叫声很悲切。管辂说:“一定会有老人家从东方来这里,携带着一头猪,一壶酒。主人虽然欣喜,却会有小事端发生。”第二天果然有客人来,同所占卜的一样。郭恩让客人少喝酒、戒肉食,谨慎防火,却射杀野鸡做菜,箭从树林之间很快地射出来,击中了一个几岁的女孩的手,流出血来使人惊惧不已。
管辂到安德令刘长仁家,有鸣叫的喜鹊飞来,落在阁层上,鸣叫声很急促。管辂说:“喜鹊说东北边有妇人昨天杀害她丈夫,牵扯诬陷西家邻居夫离娄,相信不会超过日落三时,报案的就会来了。”到了时间,果然有从东北方来的一行百姓来报案说,邻居的妇人亲手杀了她丈夫,欺骗说是西家的人与丈夫有瓜葛,来杀了我丈夫。
管辂到列人典农王弘直的住所,有三尺多高的飘风,竖着升上来,在厅堂中晃晃悠悠地回旋,平息下来又回旋起来,良久才停下来。王弘直拿这个情况请教管辂,管辂说:“东方一定会有骑马的官吏到这里,恐怕是父亲要为儿子哭丧,如何!”第二天胶东吏到了这里,王弘直的儿子果然死了。王弘直问他原因,管辂说:“那天是乙卯日,是关于长子的征候,木落于申处,斗建申,申破寅,这是死丧的征候。日到中午而起风,这是马的征候。离(八卦之一,代表火)为文章,这是官吏的征候。申未为虎,虎为大人,这是父亲的征候。”有雄野鸡飞来,栖息在王弘直里屋的铃柱头,王弘直因为这事很不安,让管辂算卦,管辂说:“到了五月您必定升迁。”当时是三月,到了那时,王弘直果然当上了勃海太守。
馆陶令诸葛原升迁为新兴太守,管辂前往在路上为他饯行,宾客都聚会在一起。诸葛原亲自站起取来燕卵、蜂巢、蜘蛛放在容器中,让他猜里面是什么。卦成后,管辂说:“第一物,含气一定会变化,依靠在屋檐下,雄雌外形分明,翅膀舒张,这是燕卵。第二物,在房屋下倒悬,门户众多,蕴藏精华培育毒物,到秋天就化解了,这是蜂巢。第三物,长着吓人的长爪,吐丝成网,用网获取食物,在傍晚时获利,这是蜘蛛。”在场的人全都很惊喜。
管辂的族兄孝国,居住在斥丘,管辂前往跟随他,正好碰上两客人。客人离开后,管辂对孝国说:“这两个人天庭和口耳之间都有凶气,特别的变故会突然发作,两人的魂灵都会没有归宿,灵魂会流窜到海里,尸骨回到家里,过不了多久就会一起死去。”再过了几十天,这两人酒醉后,晚上一同乘车,拉车的牛受惊摔下道路掉进漳河中,都立即被淹死了。
在这个时期,管辂的邻里,屋外大门都不用关,没有相偷窃的情况。清河太守华表,征召管辂做了文学掾。安平人赵孔曜把管辂推荐给冀州刺史裴征说:“管辂温文尔雅,性情宽厚,与世无争,仰观天文就象甘德、石申一样巧妙,俯览《周易》就如同司马季主思考的一样精细。当前使君您正是垂蒙神明于隐秘之地,传播精神于九湖之间的时候,管辂正好承蒙阴阳和谐的应数,赶上用他来做羽翼的时候了。”裴征因此征召管辂做了文学从事,召引他相见,对他非常友善。后来任钜鹿从事,后又迁升治中别驾。
当初接受州府征召,管辂与他兄弟季儒一起前往,到了武城西边,自己占卜吉凶,对季儒说:“在老城里一定会发现三只野猫,如此这般肯定会显物起来。”行进到河西老城城角时,正好发现三只野猫一起蹲在城角边,兄弟二人都很高兴。正始九年(公元248年)被举为秀才。
正始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吏部尚书何宴邀请他,邓颺也在何晏家里。何晏对管辂说:“听说您占卜爻象非常神妙,请您试着算一卦,看我能否位至三公?”又问道:“连续梦见青蝇好几十只,停留在鼻子上,赶它们也不肯离开,这有什么原因吗?”管辂说:“飞鹄,是天下低贱的鸟,它在林间吃桑椹时,就想着我对音律的爱好,何况我心非草木,能不尽忠吗?昔日元、凯辅臣重华,畅达仁厚慈祥和气,周公辅佐成王,坐着等到天亮,因而能流光六合,天下万事平和。这是履行天道的回应,并不是占卜所能明白的。当今君候您职位重于山岳,势力如同雷电,然而百姓思念您厚德的很少,畏惧您威势的多,几乎都不是小心翼翼的多福之人。而且鼻子是八卦的艮象,这是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能长守富贵。现在青蝇恶臭,却聚集在鼻子上。地位高峻的要颠覆,轻视豪富的将会死去,不能不想想残害满盈的数目,盛衰的期限。因此山在地中叫作‘谦’,雷在天上叫作‘壮’;‘谦’则减少的多而增长的少,‘壮’则不合礼制就不履行。没有损害自己却不光大,行为不正确却不衰败。愿君侯您上追悟文王六爻的要旨,下思尼父彖象的意义,这样过后三公之位可定,青蝇可以驱除。”邓颺说:“这是老生常谈。”管辂回答道:“从老生可以见到不是书生所想的事,从常谈中可见到人们不谈的事。”何晏说:“过一年后再相见吧”。管辂回到邑舍,把这些话都告诉了他舅舅,他舅舅责怪管辂说话太过份了。管辂说:“难道与死人说话,还有什么可怕的?”舅父大怒,说管辂狂妄荒唐。第二年元旦,刮起西北风,尘埃遮天蔽日,十多天后,听说何晏、邓颺都被诛杀,这以后他舅父才口服心服。
当初管辂路过魏郡太守钟毓处,与他一道讨论《周易》的义理,管辂就说:“通过占卜可以知道您的生死日期。”钟毓让管辂占卜他的出生日、月,结果与管辂所说没有差错。钟毓很惊讶,说:“您太令人畏惧了。我的死期交付给上天,不能交付给您。”于是不再占卜了。钟毓问管辂:“天下会太平吗?”管辂道:“正好当今四九天飞,利见大人,神武升建,王道文明,还忧虑什么不太平?”钟毓没有理解管辂的话,过了不久,曹爽等人被诛,这才省悟所说的话。
平原太守刘邠取来印囊和山鸡毛放在容器中,让管辂算卦。管辂说:“内方外圆,五色组成花纹,内含宝物守护印信,拿出来就有章,这是印囊。高山巍峨,有种鸟是红色的身躯,它的翅膀是黑黄sè,在早晨就会鸣叫,这是山鸡毛。”刘邠说:“这个郡城的官署里,不断有奇异情况,让人恐惧,这个道理怎么解释呢?”管辂说:“也许是因为汉末之乱,兵马骚扰交困,士兵尸体流血,污染山丘,因而黄昏时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形状。您是圣明的府君,道德高尚美好,上天自然会保佑您,但愿能保持各种福份,来发扬光大上天美好的优厚待遇。”
清河令徐季龙让人打猎,叫管辂来占卜他所能猎获的猎物。管辂说:“一定会猎获小野兽,但又不食禽,虽有爪子牙齿,力弱不强,虽有斑纹,茂盛而不明亮,既不是老虎也不是野鸡,它的名字叫狸。”猎人傍晚回来,果然如同管辂所说的那样。徐季龙取来十三样东西,放入大盒子里,让管辂猜。管辂说:“盒子中纵横杂乱地放着十三样东西。”先说鸡蛋,又说蚕蛹,后来一一说出名称来,只是把梳子说成了枇杷。
管辂随军向西进发,经过毋丘俭的坟墓下,倚靠着树干悲伤地沉吟,精神沉闷。有人问他什么缘故,管辂回答:“林木虽然茂盛,却没有长久不死的树;碑文虽然华美,却没有后人守护。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种危机都具备了,往往要使家族灭绝。不超过两年,就会应验。”后来终于和他说的一样。后来他因丧亲休官,路过清河倪太守家。当时天旱,倪太守问他下雨日期,管辂说:“今晚应该下雨。”这天烈日燥热,白天没有下雨迹象,府丞和在座的人,都不以为然。到了一更时,星星月亮都不见了,风云并起,竟然下起了大雨。因此倪太守盛情善美地尽主人之礼,一起欢乐。

正元二年(公元355年),管辂之弟管辰问管辂说:“大将军对待您很优厚,您会有希望富贵吗?”管辂长叹道:“我自己明白有缘份遇到时机,然而上天给了我才智聪明,却不给我年寿,恐怕到四十七、八岁之间,就看不到女儿出嫁儿子娶媳了。假如得以幸免,我打算做洛阳令,必能让百姓路不拾遗,无人称冤。但是恐怕要到泰山去治理众鬼,而不能治理活人了,就是这样啊!”管辰问他原因,管辂说:“我的额头上没有长寿之骨,眼睛里没有神采,鼻子没有梁柱,脚上没有天根(脚后跟),背上没有三甲(福寿之相),肚腹上没有三壬(福寿之相),这都是不长寿的应验。又因为我本命在寅,加上是在月食的晚上出生的。上天有固定的规律,不能违背,只是人自己不知道罢了。我前后算过应该会死的超过一百人,丝毫没有差错。”这一年八月,管辂做了少府丞。第二年二月死去,时年四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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