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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早高峰,都有1000万人在春运

 L君说 2017-12-25

北京地铁有多挤?——它每天都是春运。


01  


凌晨4点58分,1号线首班地铁从古城场站空驶而出,在长安街地下30米深处一路向东,从这个国家的政治心脏下呼啸而过,在CBD卸下一车套装白领,随后继续前进,扎向东边一个又一个延绵成片的小区。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列地铁在城北的巴沟苏醒,它将经过三元桥、国贸、宋家庄,耗时104分钟,驶过57公里这一单条地铁最长线路。


接下来半小时内,北京19条地铁线上的首班车相继发动,它们在全长574公里的轨道上忙碌往返,把来自五湖四海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带向四面八方。


在被称为“早高峰”的短短2个多小时内,地铁将运送超过1000万人完成长度不等的短途迁徙。



毫不夸张地说,北京地铁是每天上演的春运。即便是春运期间,全国铁路每天发送的旅客也只有不到900万人次。


在北京地铁里,不同的线路有不同体验,可共同的体验就是挤。一切围绕北京地铁产生的生存之道,都基于这个前提。


到底有多挤?


挤到摩肩接踵,挤到面目全非,挤到脱离地球表面,挤到拷问心灵,挤到与自己进行一场长达半小时的灵魂对话。


我曾跨过山和大海,却困在人山人海。



02  


早高峰里,容不下佛系人生。这一趟人好多,下一趟吧。


下一趟人更多。


如果早高峰是一场游戏,它绝对不是地铁跑酷,而是地铁求生。


为了能在每天上演的“春运”中抢占有利位置,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并在日复一日的实战中总结出一套生存技巧。


有人拿出做分段函数的劲头找寻最优解,坚信只有精确规划,才能分秒必争。


每天早上,从6号线转14号线的小赵,会在7点40之前站到青年路东口扶梯左侧第二个门口。不出意外,他可以在第三波挤进车厢。这样,到金台路后,他便能第一时间直冲14号线换乘通道,在对另一条地铁的竞争中抢占先机。


有些人不会这么机械。他们的选择看似很随性,可实际上对于排在哪一队有一套严格的筛选机制。


而最基本的原则,是不以队伍短长论英雄。



活在十号线东段的女白领Grace李总结出了地铁排队“三不”原则。


有拉杆箱的队伍不排。


在惨绝人寰的早高峰地铁里,人口密度可以高到“不容置喙”,是的,挤到再多一张嘴都上不去。


在这个时候,连一个鼓鼓的双肩包都会引来仇恨,别说一个拉杆箱。


有拿包子、煎饼果子、鸡蛋灌饼的队伍不排。


比拉杆箱更恐怖的,是地铁生化武器。在车厢里,每天都在被迫与陌生人进行“第一次亲密接触”。你最不想的,是从一个人的口气中分辨他早饭是吃了韭菜馅的包子,还是多加葱的煎饼果子。


第三个不排更为关键,队伍里女性超过二分之一的队伍不排。


同为女性的Grace李深知,在早高峰的北京地铁,蛮力比技巧更加重要。


在这个被存林法则统治的场合,一切都与女性身上那些美好的特质背道而驰。


并不是每一个女性都打算放弃自己温婉的那面,撸起袖子加油挤,化身一个个不惧神佛挡道的女汉子。



北京地铁里的主要矛盾,是尊重他人个人空间与正点上班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于是,女性的优点,也成了她们准时上班的最大障碍。


当然,在地铁早高峰,一切皆有可能。如果队伍里有年长一些的女性,也可能形势在瞬间就会逆转。


有人在朋友圈写道:当我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被一位大妈使劲拽着袖子拉了上来。


而一位在13号线安检大厅等到绝望的朋友,在向安检员抱怨都9点多了还在限流后,前面一位阿姨回头过头来和她说:姑娘,你着急上班,你先走吧。


地铁无情,大妈有爱。


03 


当然,这种温情时刻总是少数,在大多数时候,北京地铁里生存规则要残酷的多。


这个城市的地下,像一面映照现实的镜子。 地上的焦虑无奈、悲欢离合,地下也同样上演。



不管是在13号线,还是1号线,都有那么个“恩怨解决站”,压不住火气发生口角又施展不开手脚的人们,在那一站走下地铁,上演一场全武行。


而更多的时候,争斗是在口头上。吵架的对象可以发生是任何年龄、任何性别之间。


“跟一个女孩子吵,算什么男人。”

“你这么凶,算什么女人。”

“哎?你别挤了!”

“呦,这么金贵,你别坐地铁啊。”


一个女孩的耳机挂在了急着下车乘客的包上,扯得她骂“长不长眼”。一位大妈对推她的适龄青年说出最毒辣的诅咒——“小伙子,你找不着媳妇”。


不知道有没有人统计,在每个早上地铁里会爆发多少争吵。但能够确定的是,这个数字,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更多的不悦,说不出口,无处释放,只得写下来,发到微博和朋友圈里。


“地铁没坐几次,身份证倒被查了无数次,我长得这么不像良民吗?“


“自从买了个双肩背,在地铁和上地铁的队伍中,一天平均被拉开两回。。。”


“身边的小姑娘开着外放看韩剧,被迫听了一路思密达,坐地铁不知道插上耳机?”



比起这些“小事”,有些人在地铁里遇到的是大问题。


比如孕妇。


在地铁让别人让座,是一件需要作足心理建设的事。身边的一位准妈妈抱怨说冬天穿得多不显怀,明明很累却不好意思让别人让座。


一位“过来人”说:死了这条心吧,我一直到6个多月都没人给我让座。


还有人的策略是一上车就站在老弱病残孕专座前面故意扶着肚子,期望对方能心领神会。


大部分会立即起身,但是不管怎么样总有人会视而不见。


在北京地铁上,你无法叫醒一个假装睡着的人。


04  


但在一件事面前,所有生存指南都是徒劳。


那便是故障和限流。



在限流那长到看不到头的队伍中,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手机电量是硬道理。


一位上下班要换乘两次的姐姐自嘲道:“地铁站票一小时二十分钟后到站迈不开腿,没鸡汤可怎么活。”


就算安然度过早高峰,别忘了,还有晚高峰在等待着。


晚高峰的北京地铁空气里写着两个字——丧气。


如果说早高峰还能斗志昂扬地去面对,工作了一整天后,在老板和甲方的夹攻下勉强撤退的人,已经对任何事情打不起精神。


一旦挤进地铁车厢,人们就变成动物世界里肚皮朝上的鲨鱼,进入一种假死的强直状态。


自此,情绪枯竭、感官麻木,成为无梦、无痛、无自我的“橡皮人”。



在延续几小时的晚高峰里,北京地铁把涌进市中心的人们再次送回一个个睡城。


凌晨0点21分,空驶而回的一列列地铁经过了一天的运行,缓缓驶进场站。


在这19小时的行驶中,它见过了行行色色的人,目睹了绝大数人的平淡日常,也见证了少数人的悲欢人生。


5个小时后,它又将出动,再一次与1000万人迎来新一天的“春运”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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