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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以“汉”为帝国的名号，但相较于东西两晋和南北两宋之间的一脉相承，东汉与西汉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不仅表现在血缘上的疏远——刘秀不过是十多万刘氏子弟中的一员，传到他时已是平民百姓的身份而毫无政治特权了。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两汉的功臣群体来自于不同的社会阶层。 除了张良这一六国贵族子弟外（而且还是中途加入的），跟随刘邦起义的多出身于社会中下层： 樊哙是杀狗的屠夫，灌婴是卖布的小商贩，周勃以编织薄曲并兼职丧礼吹箫为生，萧何曹参也不过是县里的小官。 此外，这些人大都是单枪匹马地追随刘邦，只有萧何带领宗族几十人从军。 当汉高祖五年楚汉之争告一段落后，获胜的刘邦依照功劳大小封赏功臣。对于名次排行，群臣争执不休。 刘邦以坐镇后方的萧何功劳第一，封为酂侯，封赏了最多的采邑，这自然引起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武将们的一片质疑。 但刘邦毫无动摇，在其对群臣的回应中，萧何以数十位宗族子弟从军的做法便是一个至为关键的理由。 物以稀为贵，由此不难看出西汉功臣的小家庭出身及其社会阶层。西汉的这幅局面，被两千年后的清代著名史学家赵翼称之为“布衣将相之局”。 与之相对，东汉开国功臣则大都出身豪族： 马援、窦融是西北的望族，邓晨出身高级官僚世家，寇恂为上谷名门大族，李通、阴识、樊宏皆为南阳屈指可数的大富豪，等等。 这些出身豪族的功臣，在起义时大都带领着大批宗亲宾客跟随刘秀。而且，相较于个人才华，刘秀更看重他们的宗族背景，单身之人并不为光武帝所特别重视。 刘秀与其兄刘縯起兵伊始，借助的就是南阳的豪族势力。 当时，刘秀这一支虽然有所衰败，但南阳的刘氏宗族整体势力不小。刘秀的舅舅樊宏，善于农业种植和经商，拥有三百多顷的土地，又四代不分家，是南阳湖阳县著名的乡里大族。 刘秀的姐夫邓晨，世代做两千石层级的高官，是南阳新野县的一方望族。刘秀的结发妻子阴丽华，出身新野的巨富之家阴氏，拥有土地七百余顷，奴仆车驾的规模堪比一方诸侯。 鼓动刘秀起兵的李通，出身世代经商的富豪大族，与其父二人都擅长谶纬之术，也是宛城的一方豪强。 正是在南阳刘氏宗族、姻亲家族以及李通兄弟等诸多豪族的支持下，刘秀刘縯成功聚集起七八千人的起义队伍，开始了复兴汉室的道路。 在小长安惨败于王莽大军后，刘氏起义军不得不与进入南阳的绿林军联合。其后不久，便有了反莽起义中具有战略决定性的昆阳之战。 在这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争中，四十多万的王莽大军败于不足两万人马的刘秀之手，新朝的主力部队为之一空，而王莽的命运也由此奠定。 在刘秀取得昆阳大捷的稍早时刻，刘縯也攻克了南阳重镇宛城，兄弟二人于是声名大噪。然而这也引起了绿林军诸多将领的猜忌。 同为刘氏宗亲的绿林军领袖更始帝刘玄，虽然心有不忍可是无力约束手下草莽，刘縯就在这种情形下无辜被杀，其时距离昆阳之战并不久。 刘縯被杀，刘秀虽然痛苦万分可不敢有丝毫表露，非但立刻前往宛城请罪，而且在随后的日常生活中也以一幅丝毫不受影响的姿态示人，只有在无人的夜晚才默默流泪。 一番表演瞒过了更始君臣。于是在更始元年十月，定都洛阳的更始帝派遣刘秀渡河北上，以招降河北各郡。由此，刘秀得以摆脱绿林军的控制，发展自己的势力。 到河北不久，刘秀便遭遇一次重大危机。卜者王郎在河北刘氏宗族和当地豪强的支持下，自立为帝，并发布通告悬赏捉拿刘秀。各郡纷纷响应，只剩下信都、和成两郡不与同谋。 虽然握有更始政权授予的象征皇命的符节，但刘秀此次北上只带着不多的随从，并无大队人马跟随，这种情形下面对王朗的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在此危机关头，同为南阳人的信都太守任光接纳了刘秀，成为其复起的根基。同时，昌城的豪强刘植、宋子的耿纯各率领宗族宾客数千人，占据各自所在的城池并向刘秀输诚。 在刘植的牵线下，拥有十多万人马的刘氏宗室真定王刘扬也归顺刘秀。刘秀随后迎娶了刘扬的外甥女，同为河北大族的郭氏之女郭圣通为妻。 种种举措团结了一批河北豪族势力，刘秀势力为之大增。 时任上谷郡功曹的寇恂，为本地大姓；耿弇为上谷太守耿况之子，其家族也颇有势力，早在汉武帝时期便因为家世二千石而被迁往扶风茂陵。两人说服耿况，带领上谷突骑归附刘秀。 吴汉虽然少时家贫，但后来因为在燕、蓟一带贩马经商而发家致富，结交了大批豪杰宾客。他说服渔阳太守彭宠，带领渔阳突骑归附了刘秀。 来自渔阳、上谷的幽州突骑是天下精兵，他们的加入极大的增强了刘秀的军事实力，成为其日后征战天下的核心资本。 正是在这些豪族势力的帮助下，刘秀攻破邯郸灭了王朗集团，并在随后招降了河北的农民起义军铜马军。 攻破王朗与招降铜马军，彻底奠定了割据河北的局面，至此，刘秀终于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本。而这一切，皆是建立在若干豪族势力的支持之上的。 刘秀集团既由豪族势力联合而成，经由这一集团所建立的东汉帝国，则可以说是一种“豪族政权”，豪族势力正是帝国得以屹立的支柱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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