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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 教室里的吊扇“吱吱呀呀”转了一整天，驱不散炎热的夏天，也赶不走小西心头烦躁的情绪。她转过头，悄悄看了一眼那个穿白T恤的男生。他正手舞足蹈地与人讲昨天看的功夫片，余光不知怎么的就瞥到了小西，顿时两眼光芒大放，登徒子一般朝小西挤眉弄眼。小西急忙把头转过去，手拿着书，不自觉地咬了咬牙。 在这见不得光的年纪，男生是她的初恋。 男生爱现，逢人就讲小西是自己的女朋友，还把他们俩拉手的细节讲给别人听。他挤在人群中央，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觉，倒豆子一般撒狗粮，很讨嫌！ “我再也不要见你了。”小西红着脸，很生气地对他说。 初恋在那里嬉皮笑脸，小西伸手就打他的背，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磕到了骨头，疼得她龇牙咧嘴。他就过来揉她的手，低着头，动作很轻，生怕把她弄疼了。无论他有多大的嘴巴，多让她生气，但他认真的样子很值得被原谅。小西一边生气，一边心里暖暖的，于是只得说：“你很怪耶！” 他头也不抬，张口就来：“是啊，怪想你的。” 他就是这么讨嫌，一边不正经一边还深情。她在心里对他说：你可不可以替我想一想？可她是个薄脸皮的小孩，不爱对别人提要求，尽管昨天放学的时候老师和她谈了心。 不被祝福的感情，毕业以后自然就散了。后来，小西不想提初恋的名字，但脑海里他的大嗓门却挥之不去。在她的印象中，某天回过头时，洒落下来的阳光正好照在他那牙齿上，明晃晃的，白得刺眼。 【如果】 大概是心里有疙瘩，后来，太能说的男生总落不进小西的法眼。但她没意识到，那些沉默的男生需要她自己主动一点。 大学四年，两个人磨磨蹭蹭，连小西的室友都替他们俩着急。 男生戴黑框眼镜，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就是少了一根筋。有多喜欢小西，他自己心里有数，但嘴上有一扇关得极牢的大门。 也许是年轻，所以时间充足，还可以把感情放在小锅里慢慢炖。他们一起上上自习，他替她打打水，有时候给她送一点爱心早餐，反正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多遗憾，他毕业的时候只知道哭，弄得小西很尴尬。该哭的人是她啊，怎么反过来了？她心软，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竟然像个看客。一颗本该柔软的心，等着等着就等成了化石。四年啊，她暗地里拒绝了好多人。 她为什么不开口？她只是希望那个男生能勇敢一点，未来还有很多磨难，这样认死理会在职场上被压得灰头土脸的。她不求大富大贵，但至少另一半得是一个对自己有信心的人。 三年以后，同学相聚，男生说很想她。小西笑了笑，只是礼貌。她有点心酸，也有点释怀。他应该吃了很多亏，懂了很多事，越来越接近她想象中的样子。但她的男朋友春山刚给她发了微信，要她少喝点酒，还问她需不需要接。 她和闺密说起这段感情，闺密问：“那个男生叫啥？”她想了想，摇了摇头。她记得他的名字，但他喜欢隐身，那就让他隐身吧。所以她就说：“我不记得了。” 【如梦】 毕业后，她出去旅游。 她用为数不多的钱跑了好多城市。她租了一条船，在无风的夜里，她扔了船桨，兀自躺在上面。漫天星光洒下来，她在船上入清梦。 那夜的月色极美，周遭万籁俱寂，小船摇摇晃晃，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等小西醒来，已然临近中午。那天无风也无浪，天色阴沉，湖边人影绰绰，而她在湖心飘摇。她以手为桨，想回到岸边，但无济于事。 她朝岸边呼喊，可人人都忙碌，无人理会她。一开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等一等就好了。可有些事，形同温水煮青蛙，她可以在这里过放空的生活，如果，她不饿的话。 小西的胃在打鼓，咚咚咚。大白天的，她却看到了星星。她手脚无力，浑身酸软。平时减肥她都没觉得这么难熬，大概是减肥时有食物铺后路，而此刻，她的希望渺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过来了。小西听见水声，就像听见春天花开的声音。在一道关切的声音面前，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耐看又年轻的脸。那一刻，她有些心动，仿佛有一把小锤子在不停地敲打着她的小心脏。 虽然小西此刻能吞下一头牛，但她还是吃得很含蓄。她望着那个男生，还有男生旁边和他有点夫妻相的女生，很不客气地剜了她一眼。自己出现的时间不对，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之后小西就离开了那里，回去找了一份工作，安心上班。 小西不知道的是，那个女生其实是男生的妹妹，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嫂子是这么冒失的一个女孩，所以及时掐断了一切可能出现的小火苗。 【如常】 也没觉得日子怎么过去，她就成了别人口中老大不小的那个人。每到长假，就是小西疯狂随份子钱的时刻。这对她没什么影响，但对她父母的影响挺大的。年少时棒打鸳鸯，现在却巴不得她变个男朋友出来。 她相了几场亲，都不尽如人意。可上天还是厚待她的，“附近的人”赐了她一个男朋友。男朋友叫春山，看起来很上进的样子，两人聚少离多，因为他总在外面跑。 反正小西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所以没关系。这恋爱似水，平平淡淡，小西也不想再挑挑拣拣了。她把总结的那些恋爱军规统统丢到一旁，只想和他就这样过下去。 无欲无求，会更容易幸福一些。 两人都不打扰对方的生活，连朋友圈都互相屏蔽。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他们俩就是达成了这样的默契。 他们哪，都是看透了生活的人，对未来绝望但不害怕绝望。 有一天夜里，小西偷偷翻春山的朋友圈看，发现没什么意思，除了工作的广告，就是乱七八糟的转发。 她把手机放下来的时候，一条消息钻了进来。有人问他：出差累吗？ 人有时候就是有福尔摩斯的潜能，直觉告诉小西，有问题。 小西是不会跟他吵的，她就像平常一样，在他出差前亲他的脸，为他整理好领带，把换洗的衣服放到行李箱里，然后，悄悄地跟着他。 从地铁站到高铁站，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然后再跟着他走进一个小区。小西在传达室里和看门的大爷下围棋，她的水平本来不低，但因为心不定，输得灰头土脸的。 同样输得灰头土脸的，还有她的爱情。在天色将晚的时候，她看到了春山，和一个姑娘手牵着手走出小区。他们举止亲昵，是那么般配。 【如也】 小西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中，同样回到父母无尽的唠叨里。二老还是很怀念嘴甜的春山，他给了小西严格意义上的第一次恋爱体验，只是这体验极不美好。 突然有一天，走在夜市上的小西看到有人在高调求婚。那一刻，她有点感动，也有点感伤。她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大嘴巴的家伙，她的初恋。他心里没鬼，总把她举在前面。他逢人就讲“小西是我的女朋友”，他咋咋呼呼地宣示主权，免得别人心里惦记着她。 那天，有一位流量非常猛的高颜值艺人在微博里公布恋情，引来哗声一片。有人祝福，有人吐槽，有上千万少女失恋了。小西在一家小众的网站里发表了一通感慨，然后在“你可能认识的人”那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事情就是这般巧。 世界如此之小，科技如此讨厌，可有些人，就这样相逢了。比如老死不相往来的旧恋人；比如曾互相拉黑的坏朋友；又比如，想念又没有念出来的名字。 这次，那个熟悉的名字是——王永年。 她的初恋。 那家伙还是那么大嘴巴，他给她留言：喂，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小西“扑哧”一笑，给他回复：可能吧。 他真是一点儿也没变，他们见面，吃饭，拥抱，接吻，共享这迟来的爱。以及，这个自拍狂魔老是发两个人的合照，在朋友圈、微博、QQ空间……他毫不心疼流量，好讨嫌啊，却又很可爱。 她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上。所以，她允许他放肆、热烈、无所顾忌，只因，她珍惜他所有的坦荡。 在现在的她看来，坦荡胜过一切。 ——原文载于2017年爱格11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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