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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奥克里克桥

 伊凡崛起 2018-01-03
​  1    有一个人站在北阿拉巴马州火车铁桥中央,低头俯看二十尺下湍急的河水。他的双手反绞在背后,手腕上捆着绳子。另外一条大绳圈住他的脖子,大绳一端固定在他头顶一具粗大的十字形木块上。绳子松垂的部分落到他的膝盖附近。枕木上面放了一些木板,他与行刑者的脚踏在木板上。行刑者中两个是联邦士兵,一个是士官---看起来以前可能当过副警长。稍远处还有一个军官,全副武装,是个上尉,他也站在那块临时木板上。桥两头各站一个哨兵,一本正经端着枪的样子很不自然,但身体倒是挺直的。他们守望的目标不是桥中央,而是桥的两边进口。    一个哨兵前方空无一人,只见一条百码长的铁轨,笔直伸入林间,转个弯就消失了。更前面一定还有个岗哨。另外一边是空旷平地,地面有点倾斜,斜面顶点有一道用树干竖成的木栏,作为防御工事,许多枪洞与一个炮孔,分别伸出来福枪的枪管与一门铜炮的炮口,对着铁桥。铁桥与工事中间有一队观众---是一连列队稍息的士兵。他们一律枪托落地,枪身斜靠右肩,双手扶在枪把上。一个中尉站在队伍右侧,左手扶右手,右手扶军刀,刀尖撑在地上。    除了桥中央三个军官外,其他的人纹风不动。连队静悄悄的对着铁桥,两个哨兵像桥头塑像般向着两岸。上尉两臂交在胸前,没有作任何指示,默然注视部下的动作。死亡是件庄严的事,即使杀人如砍麻的军人,也得对死亡表示敬意,按照军礼,静默就是致敬的意思。    等待受绞的人约三十五岁,穿着像个农夫,仪表倒不俗---高挺的鼻子,宽阔的额头,坚毅的嘴形,唇上一道八字胡,唇下一束山羊须,乌黑的头发平整地梳向后脑勺,直达衣领;他穿一套合身的大礼服,眼睛灰黑,神情善良。谁也料想不到这样的人脖子会套上绳圈,他不是卑恶的角色,但联邦军法太宽大了,什么人都能享受绞刑,即使连绅士也不例外。    一切就绪后,两个士兵向旁边站开,并拿掉原先所站的踏板。    士官转身向上尉敬礼,然后站到军官身后,军官再向旁边挪开一步。这样一移动,受绞者与士官就分站同一木板的两端,木板跨越三条枕木,受刑人占的空间约为木板的四分之一。木板原先靠上尉的体重压住;现在换了士官。等上尉发出讯号,士官跨步离开木板,木板一倾斜,受刑人就从枕木的空隙落下去。在受刑人想,这套设计既方便,又利落。他的眼睛未蒙黑布,对自己脚下"不踏实的立足点"凝望了一阵,再把视线移向下面狂奔急转的流水。一块浮木映入眼帘,注视这块顺流而下的浮木,他觉得浮木漂得可真慢啊!河水也流得可真慢啊!    闭上眼睛,想聚精会神最后一次思念妻儿。刚才是晨曦反射的粼粼水光、下游迷迷的白雾、水中的浮木、岸上的工事、列队的士兵,使他无法集中。现在他发觉一个新的干扰刺穿了他的默思,一道难以忽视也不可了解的声音,那像是铁锤与铁砧的撞击声,尖锐,清脆,直震耳膜。他猜不透到底是什么声音,究竟来自何方,远......近......既远又近。那道持续、规律的声音,慢得就像教堂的丧钟。每响一声,他随即焦急地等待下一声,不知何故,他忽然了悟了,于是静默的间隙变得更长,折磨人的拖延使他发狂。    迟来的声音却越敲越响,越响越尖。他的耳朵像箭刺刀扎,他快忍不住要尖叫了。这声音是他腕上手表的滴答。    睁开眼睛,又是汩汩的流水,他想:"如果手能挣脱,我就可以拿掉套索跳下去,然后潜水躲开枪弹,拼命游上岸,躲进树林,再找路回家。家!感谢上帝,现在还在外头,在他们占领区的外面,妻儿尚未受到前锋的糟蹋。"    当这念头在脑际一闪时,上尉向士官点了点头,士官向旁边跨出一步。    2    佩顿  华古是一名富农,祖上是阿拉巴马的古老望族。就像所有蓄奴者一样,对政治他是主张退盟者,坚决支持南方力量。当初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他未能加入军队,直接投入壮烈的战斗,所以他觉得自己大志未伸,总是摩拳擦掌,渴望发泄一下剩余的精力,过过大兵生活的瘾,甚或闯点名气出来。他相信这个机会一定会到来,战争是一切机会的泉源,他会把握,只要是对南方有利,无论多卑下的事他都干,无论多危险的事他都不怕。他是百姓的身份,但有一颗作战的心;他有坚定的信念,但未受正式训练,所以他暗中有点赞赏那句恶徒的铭言:爱情与战争是不择手段的。    一天黄昏,华古夫妇坐在农场入口一条生锈的长椅上,一个灰衫士兵(南军)骑马过来讨水喝,华古太太很乐意为他服务。她去取水时,她丈夫就走近满身尘土的士兵,急切地探问前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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