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纸镜子（一组）
——读诗记
书页里走出来的人
身体装满板块，高耸的山，动荡的海
一粒粒都由词来构成
水的段落，花的修辞，泥的标点
缪斯携带苦乐游走
有警觉在路途醒来，有爱如额上灯盏
孤独像古代儒生和他的钓竿
捆绑双脚的欲念，在午后解散
像星光或白雪，一枚熠熠生辉的名字
留下一册漫语，留下自己
在黎明的风，高原的唿哨里
一个人的中年
抱怨萌生不出星芽，广告牌的暗影下
梦景被修改，风在街市打转
笔痕，瘦弱无力
发黄的纸张像是倒灌进了海水
咸涩的期盼里
一封信的思念，要承受上船下船的颠簸
水墨之上，是些含苞或开花的孤寂
如菊行走，也总不缺桀骜的手势
勾勒秋天的英雄
苍茫之境，愿如菊瓣般耐寒
细小之光，照亮怅然和阴影
我，我们
古典里返回，把身世留在街角
不奢望花朵永不凋谢
从一块石头开始整理，缝补西西弗斯的陡坡
黄昏之前抵达山顶的细雪
不与手握镍币之人同行
他们把霓虹填入履历，还有女人的香水
在身体搭造一座虚空的宫殿
我愿，清贫如我，富有如我们
爱的复数，从不孤单
而诗人说，人间仍是陈旧
人间仍是陈旧
门泊东吴，月光搭乘的还是昨夜的船只
一定有神示的力量，像水上殿堂
奔涌新鲜的潮汐
只须出发，抱着生僻或熟稔的词粒
去遐想的星空，去深邃里打捞
那里有簇新的炉火
那里有一桌绿色的灵魂
伴着一小盏爱
遇见
人群在聚集，提着自己的伤口
苦痛之路无数
而幸福总在星空下假寐
拨开荆棘去吧，去春山一角
或许能遇见
持着宝剑的英雄，他就是上帝的赠予
有雪莲的秉性
循着芳香，步入纯粹，一首诗就要脱颖而出
旭日的脸庞，美人鱼的身姿
它的光辉足够照亮
一个祖国
尽可能
从一朵半开的花里起程
去拣拾星辰
遥遥路途，隐忍之人变得异常坚强
练习倾听雨声
学会在一滴水里分辨波光鸟影
驾长车，挥长鞭
任马蹄踏破贺兰山的秋风
待旷野静谧，巨石绕过流水的喘息
旗杆上，升挂起云翳
就会抵达雪瓣深处，披挂天穹的长袍
被命运之蜜青睐
被王冠之香拥紧
到哪里去看桃红柳绿
杂乱着陌生，阴影，伤痕
荒凉之城，陌生人
在寻找自己的灵魂，寻找丢失的体温，秀气的脸
露水的镜子
倒映着破败的檐角，褪色的衣襟
燕子孤单独行
旧天气，昨日的楼台
来了，那个撤掉梦境栅栏的人，提着他的秘笈
一笔新鲜的水墨，摇晃在街市
弹指一挥，十里春风
到处是细雨双燕，歌舞笙箫
快来，来看桃红柳绿……
20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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