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原文,原创 2018-01-08 南云禾Dagny 云禾的彼得潘 2015年10月,我一个人跑去西藏待了半个月,冰雪封路很多地方去不成,干脆在拉萨猫着。每天上午去寺庙闲晃,下午就去大昭寺前看人。回来后,看了一部叫《第三极》的纪录片,高清镜头里的西藏与亲眼所见无差,美得惊心动魄。 1月3日,其姊妹篇《极地》更新完结,豆瓣评分已超越《第三极》,涨到了9.5。它依旧关于西藏,侧重却略有不同。 如果说《第三极》的风光之美给人以目瞪口呆的视觉震慑,那么《极地》则旨在21个故事告诉观者:那片绝美与贫瘠并存的净土上,普通人的真实生活是什么样。 阿兰德伯顿在《旅行的艺术》中说:一个人从旅行中得到多少不在于他去过多少美丽的地方,而在于他在一个地方发现了多少美丽的故事。而故事的发生总离不开人。 《极地》深入无人区险境,历时两年拍摄制作完成。从那曲双湖,到林芝墨脱,走遍西藏全区74个县,甄选21位主人公。有流动电影放映员,有无人区野生动物保护员,也有藏刀、木锁、牧靴、藏舞、藏医等西藏传统文化的手艺人。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展示自己的日常生活。 与《第三极》偏爱藏地“皮相”的镜头不同,《极地》中,西藏更有“人味儿”。总共7集,每集半小时,3位主角。用几乎占据整个屏幕的狂放字体凸显每个人的名字,仿佛在宣告:风景被歌颂太多,这次“人”才是绝对主角。 说婚、弹舞、制作面具、打造藏刀……它们不再是景色的陪衬,或“西藏”这个异域文化符号中用来刺激观者好奇心的花哨点缀,每个小故事都被独立、完整地展示,从头到尾、细枝末节,避免了交叉叙述造成的碎片感。克制地使用背景乐和镜头艺术,好像打定主意,这次就要朴实得如同镜头里的藏地百姓一样。这些和信仰、自然切肤相关的日常走到前台,和一张张笑脸结合,显得生猛灵动。 这是一片极美却也极度艰难的土地,缺乏基本的生活物资、交通闭塞几乎与世隔绝、极端严寒、缺氧。人们生活在天堂中,同时承担着这份馈赠的高昂代价。 60多岁的次仁旺青是个驮盐人。这是一件“除了死以外吃遍所有苦”的活儿。这次他带上了小孙子,跪拜盐湖女神、取之有度、抛洒五色风马,在身体力行间将千百年来藏人与大自然同生共息的紧密联系教给新一代。 81岁的赤来伦珠,一直是桑央节上谐钦舞的领舞,他说“我们是为了丰收而跳舞,要跳得有模有样。” 拉索扎西一辈子都在帮寺院做面具,可他觉得这手艺并不属于自己,它依附于一个更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赋予他不可推卸的使命。 腿部有残疾的多吉扎巴是藏北的牧鞋制作人,为了推广牧鞋,他带着八双鞋来到了拉萨。从800到400元,他们好像对一定要赚多少钱没有苛求,能够卖出去就总是乐呵呵的。 做藏医的琼珠说,“我不说谎,我尽自己所有的力”,去和神尽量的靠近;锁匠江安说,“我要做最好的事情,投胎成人。” ——使命、信仰、佛法、自然,是影响每一个藏人从生到死的核心精神。他们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很低,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大道理,却总能通过最简单的行动和语言,身体力行着祖辈的生存轨迹。 在《极地》中,从背景乐到画面的构图,仿佛刻意弱化了宏大壮观的自然景象,甚至连佛教色彩都被弱化,藏人和他们的日常生活才是主角。而观者亦会发现,在21个主题中,宗教在所有藏人的日常生活中氤氲不散,不论他是从事何种工作。 大昭寺门口,每天前来磕长头的人络绎不绝,磕完头后再带着暖壶,在寺庙里为每一尊佛像添上酥油。从小闻着煨桑和酥油味长大的藏人,宗教早已如呼吸般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藏人的谦卑来自于贫瘠中生存下来的感恩。他们不止跪拜寺庙里的神佛,神山、圣湖,赐予他们最洁净食盐的盐湖,生长出青稞和草药的土地,都会获得他们最虔诚的供养。 没有上纲上线的口号,没有“为了子孙下一代”的功利主义,感恩贫瘠土地上最微小的赠与,这大概就是最朴实的环保主义了。当互相帮助,奉献善意存在于每个人心中时,它就成为了一种古老的精神气韵,无需究其本源。 在这里,多的是从事古老活计的手艺人,但没有人重点强调最近都市文化中流行的“匠人精神”,因为对于在贫瘠天地求生存的藏人来说,做好一件事情本就理所当然。和现代社会时空上的差距使他们的生活相对简单,也因此更加专注于人、自然和万物本身。 阿兰德波顿说,“我的目标并不是把一名工匠调教为一名艺术家,而是使他成为一名更快乐的木匠。”做一双鞋、画一幅唐卡,他们关注的不是我们平日习惯给予事物的放大价值,而是事情本身。这种简单的专注便是藏人智慧的源泉。 人与自然的相处应当很简单,敬畏她并融入其中。主人公们每集最后都会对着镜头说一段独白:有的人表达了对过去的总结,有的表达了对未来期望,这些期望朴实无华,譬如房子盖得很好,牛羊圈修得更牢固。 监制曾海若说,从主题上来说,《极地》讲的是在极端环境下的人类生存态度和生活智慧。藏人的生活智慧是,他们相对活在当下。 这些独白很像是答案,奇妙的是,这些回答好像可以对应多个不同的问题。很多时候我们不见答案,是因为我们没有提出正确的问题。而极地的每个故事很像一些无需点破的启示,在从不同方面去回答人们不知道如何去问的问题。 自然的最小部分已是无穷。流动电影放映员白玛曲旺的话是最好的验证:“我就生在雪山、森林,每天都在河水和农田里走,也渴望大城市,但是真的好乱,比来比去还是觉得这里舒服”。 我不指望能在异域文化中找到自己的精神解药。不是闻着酥油长大的孩子,也没有长着吃糌粑的肠胃,藏人的文化即便有神效,也很难感同身受。南橘北枳,生硬地借用会陷入另一种误解。 以此为鉴,去反观,去接受客观存在的缺陷,去适应、去感恩,大概就是它们能够带来的最大力量。 Dagny_NeverLa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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