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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消息网1月12日报道 （记者/朱柒柒）如果昆汀·塔伦蒂诺以中国故事为背景拍一部cult风格的动画片，是不是很特别？《大世界》就是这样的尝试。 这部黑色喜剧多线叙事安排的“天衣无缝”。故事发生在南方小城的一昼夜间，司机小张为帮助整容失败的女友抢了黑道老板的一百万现金，老板派出平日以屠夫为业、实则身手不凡的打手前去追讨，而钱款的下落因各种荒诞的巧合在几个人物间传开，每个知情者都加入了抢夺金钱的闹剧。 电影中凶悍老道的恶人可能栽在自己的弱点和物欲上，或者在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境中阴沟里翻船。而《大世界》作为中国第一部入围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长篇动画电影，也因其现实主义的叙事、独树一帜的画风，以及饱含黑色幽默、荒诞不经的cult风格在柏林电影节大放异彩。它也于2017年11月获得第54届台湾金马影展的最佳动画长片。
12月7日，在《大世界》CBD首映礼之后，参考文化记者见到刘健导演，他谦虚沉稳，带着学者型黑框眼镜，有一种身处洪流时处事不惊的“淡然”旁观者气质。他回答问题总是比较简短，或许是因为腼腆，连日的宣传节奏让这位“沉湎于动画”的艺术家不得不面对大众，“宣传”“路演”或许不是他最喜欢的部分，但能上院线却实属不易，想来是疲惫中透着欣慰。 刘健身边的制作人杨城则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他扮演着“刘健”的代言人。两人相得益彰：刘健信赖杨城，而杨城则仰慕刘健的才华，乐于成为其驶舵者和宣传者。当刘健描绘得“蜻蜓点水”时，杨城则能意会，给出更多的“细节”，他也给了这位艺术家在“美学”的创作上足够的畅游空间。
没有困难挺恐怖 知名演员徐峥评价《大世界》：“所有电影都说自己是黑色幽默，我觉得这部电影才是真正的黑色幽默”，而黄渤也说：“特别酷，从生活里面渗透出来，最早《疯狂的石头》还能从泥土里面冒出一些市井、时代的气息气味”。两人在首映礼之后，结伴到VIP休息室见了刘健说：“特别棒，下次让我们来配音”，刘健导演露出了难得的爽朗笑声。 刘健几乎是一个人创作完成《大世界》。他平均每天工作8至19小时，三年共计10000小时，独立绘制800多个镜头、44000张动画。因为他“希望每一缕线条都是我的风格”，“画风特别”，所以无法工业化生产。 “创作不孤独吗？”此时，刘健的眼神“亮”了，却带着满足的神情，“原因很简单：喜欢做。必须要有困难，如果做一件事情没有困难是挺‘恐怖’的，困难意味着有挑战。好的地方是我可以几乎百分百的控制时间、进度、创作内容，现在这样是最合适、最好的方式。” 制作人杨城近距离观察过刘健的工作，“创作期间基本没有社交，也不会去做其他可以带来收入的工作，保持绝对的专注和投入，在每天漫长的工作中，只会偶尔听听音乐、去院子里拍拍篮球，活动筋骨，听起来像苦行僧的生活。”
值得玩味的是，刘健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朴素”似“苦行僧”。“我很热爱生活。”他会避免看太多手机，也会阅读，画动画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所以他也会偶尔放松一下，看看电影或电视剧，但这算得上是平常生活里的“奢侈”，因此跟《大世界》同为“成人动画”的《大护法》，也没有看过。 “开始做动画是因为看了押井守的《攻壳机动队1》，喜欢看科恩兄弟和昆汀、北野武、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作品，还喜欢看一些特别酷的动作片，《疾速追杀》看了可能有三四遍，我之前喜欢《飓风营救1》，觉得特别痛快。”刘健罗列自己喜欢的影视作品。 “心里住着一头任性的野兽” 光线传媒有限公司总裁王长田形容《大世界》是一部任性的电影，“你跟他吃饭的时候，你是完全感觉不到他心里住着这样一头野兽，一头任性的野兽”。
《大世界》中有两个非常任性的“意识流镜头”。一个是当电梯里的两个人谈到香格里拉，电影便立刻跳到音乐录像带般的歌舞片段，另一个是长达一分钟的波浪镜头。前者刘健说这是为剧情服务，也起到调剂的作用，“就像做菜时加点味精”，后者则为了“提示留白和情绪舒缓”，但他不肯给出具体意图，“知道我的想法，并没有意义了，大家可以开放性地看”。 刘健是个摇滚乐迷，他最喜欢玛丽莲·曼森，所以也不难理解他为何在片中使用了怀旧感十足的《我的八十年代》等“颇有新意”的音乐。魔性欢快的迪斯科曲风搭配着“自带鬼畜”的“抖动”画面，展现了《大世界》诙谐幽默的喜剧特色。而怀旧感十足的《我的八十年代》，抒发了上世纪80年代青春期纯粹的“爱”与“理想”，天真烂漫的歌曲与迷失在金钱欲望里的角色形成对照，刘健导演形容自己的青春“正像歌中所唱那样”。 《大世界》创作意图始终围绕“人性”二字。“人类是活动在地球上最重要的群体，几乎主宰了我们所生存的世界的表象，而人性则是其中最复杂、最有力，也是最迷人的一部分。人与人、人与世界的关系似乎总是在失衡中前进、在荒诞中消解，痛并快乐着。无论我在电影里讲了怎样的故事，或者批评了怎样的人和事，归根结底，思考的是人性范畴的问题。”刘健说。 而以动画电影的方式揭露和批判人性，比真人实拍电影更犀利，刘健自始至终都将动画电影作为最喜欢、最有挑战性、最有价值的一个艺术创作类型。
《大世界》呈现了颇有意思的哲理和桥段。例如，“自由三论”——“第一等自由”是菜市场自由，可以在菜市场买东西而不看价格；“第二等自由”是超市自由，就是在超市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第三等自由”是网购自由，随时清空购物车。刘健表示这三论来源于生活，从周遭提炼、推敲出来。 此外，《大世界》通过情节来展现戏剧的一些冲突与矛盾，而特朗普当选、英国脱欧等细节紧跟时事，都使《大世界》鲜活无比。
《大世界》没有遗憾 《大世界》中配音很有现实感，语气缓慢，间隙感强烈。刘健表示：“最早一版找的是专业配音员，但因为题材，希望找生活原本的声音，所以请了周围的艺术家朋友，听他们的音质，看他们的性格是不是跟角色吻合”，这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每个人说话不像“会表演的那种人”，却很贴切很协调，将关注点回归到“人”本身。 动画的帧数也比较低，没有商业电影的华丽，却反而产生一种奇妙的观影感受。刘健解释说：“我不希望画面特别柔和、流畅，《大世界》的主题是在沉默中爆发的，如果动画太柔了，会减弱这个主题。”《大鱼海棠》导演梁旋形容该片整个风格都是刘健的，“诗意和魔幻表达非常好，导演没有要跳出来，而是将创作者的态度隐藏在身后”。 有人说，《大世界》怪诞又诡异的画风类似日本动画导演今敏的风格，刘健直言自己的动画确实受到今敏动画的影响。 “今敏是我最喜欢的动画导演，我最喜欢他的《东京教父》，我做第一部电影做到三分之一的时候，看了他的《东京教父》，非常喜欢。当时想：我一定要认识这个导演，我们肯定可以谈得来。”然而，今敏导演在2010年8月24日去世。后来，刘健和今敏的老师、制片人、夫人都成了好朋友。今敏的夫人看了《刺痛我》，对刘健说：“你和今敏用的是一模一样的调色板。”“很遗憾，如果能见到，我们肯定能成为好哥们。”刘健说。
《大世界》在几大国际影展上均有斩获。而令刘健印象深刻的是，顶尖的电影节电影奖对艺术、创新、电影人的尊重。“在柏林的影片放完时，很多观众都看完了片尾字幕，并且站起来随着片尾曲《我的八十年代》摇摆，这一幕很感动我。”“对《大世界》已经没有遗憾了，现在想的是下一部电影。”刘健说。 刘健透露，他的下一部作品也会是“刘健风格”“现实主义”。刘健称，做出有影响力有品质的好作品是最难最有挑战的，这需要电影人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得更好。无疑，他将坚定地在自己的创作道路上愈行愈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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