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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脉相承历久弥新:献县千年艺术之旅
2018-01-13 | 阅:  转:  |  分享 
  
艺脉相承历久弥新——献县千年艺术之旅

2016-06-15?作者:杨蕊?沧州文化研究



一个偶然的缘起,开始全面品读和探究沧州地域遗存的一个个文化痕迹,关注诸多历代临池翰墨、究心丹青者一段段有趣的奇闻轶事。说是偶然,其实自有其必然性,因为其中承载着最初对艺术的自我认知。



沧州这片丰厚的艺术土地,鲜有人去发掘,而面对历史,任何人都只是一个观者。在对沧州文化艺术历史的探寻中,屡屡看到“沧州”二字,时时带来诸多感动,每次发现对沧州书画人物的记载,无论只言片语,还是长篇累牍,不禁心中怦然,便极力期望还原那段历史的真实。但当于卷帙浩繁中一遍遍浏览有关沧州的散忆流影,当把一腔热情投入自我复制的历史影像中,并试图耐心地拼接起来时,才恍然找到隔世的互融。



?????单桥浮雕?季札挂剑



而在此期间,沧州地域上那两千年前汉代河间国的古风遗韵,最先引起我的好奇——



怀着对千年文化的敬畏,带着夏末的热情,走进献县这片文化底蕴深厚的土地,有着与往日迥然不同的心情,更添了几许期待与向往。此刻,深知献县这片土地承载着沧州深厚的书画艺术历史,随着后来更多亲近这片土地,已经开始循着前人的脚印探寻,并渐渐为之着迷而自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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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国始建于西汉文帝前元二年(前178年),今日沧州的献县、河间市、泊头市、东光县均属古河间国,这里曾是声名远播的儒学文化中心,自北宋置府以来,素有“京南第一府”之美誉。古河间国诸多文化的传播地,便在以国都乐成(今献县河城街南)为中心的今沧州地域,而献王刘德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发展了儒学文化,沧州文化历史的淳厚也在这时彰显得更为突出。



献县便因这献王(前171-前130年)而得名,因其儒士之风民间多称其为“献书王”,他的睿智是在经历秦“焚书坑儒”后发展了儒学。







赶到位于河街镇西八册屯村西的献王陵时,已经夕阳西下了,透过暗红色的天光看去,更多了一份肃穆和庄严(图一)。浓密的树丛掩映下,矗立着献王陵碑,碑记中简单记载了献王刘德的一生,读着此碑,不禁想起道光年间献县人董式愈所书的《献王陵碑记》,时光倏忽,今日已不得见。



这里只是献县汉墓群诸多陵墓中的一座,占地面积3.9万平方米,东邻曾“凿壁偷光”的汉代丞相匡衡的陵墓。







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卷九中记载:

河间献王墓,在献县城东八里。墓前有祠,祠前二柏树,传为汉物,未知其审,疑后人所补种。左右陪葬二墓,县志称左毛苌,右贯长卿。然任邱又有毛苌墓,亦莫能详也。或曰:苌宋代追封乐寿伯,献县正古乐寿地,任邱毛公墓,乃毛亨也,理或然欤。



汉武帝建元初年,献王所建的君子馆、日华宫置客馆二十有余,赵人毛苌博士在此授经,北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毛苌被封为“乐寿伯”。元代王恽有《毛苌封乐寿伯》咏之:

风雅三百,一归无邪。弦歌音眇,孰为传耶。温温乐寿,汉初名家。训传首出,遂正而葩。敦厚之风,永煽幽遐。







毛公当时的活动范围,以今河间市为中心,西边的高阳县、南边的献县、北边的任丘市皆有迹可循。今日站在献县毛公亭上远眺,耳边似能听到诗经的诵读声。



1966年,献县商林乡柳椽村村民耕地时,牛腿陷入地中,竟发现是一个汉墓,挖出大量带有“君”字的汉砖(图二),“后多毁损,村人不知爱重,砌为灶台,年深日久,磨蚀殆平”,有的垒了猪圈和墙基,还有一大部分作为打井石料砸碎填了井。虽然今日献县民间仍藏有此砖,但已屈指可数了。后来陆续发现“君子砖”(图三)、“君子长生砖”(图四)等,各砖之文,浑古简劲,皆在篆隶之间。







清代方朔所撰《河间献王君子馆砖》跋中说到:

????汉河间献王君子馆二字,道光乙巳,予旧得拓本于琉璃厂,旁有苗学植小印,知为苗仙露明经旧藏所拓。







由此可知,最初发现汉“君子砖”者为肃宁人苗夔(1783-1857年),初名学植,号仙露,清代金石、文字学家。后人在君子馆旧址发现上有隶书“君子”二字的汉砖,近代美术家李浚之以其为献王筑君子馆之遗物,著有《君子留真谱》行世(图五)。著名文物鉴定家史树青先生曾为此汉砖拓片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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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皇帝为巩固皇权,曾为分封诸侯国刻制玺印,但至今未见实物,只发现“河间王玺”(图六)封泥一块,现藏上海博物馆,为河间国第一任国王文王刘辟彊时所用。









2001年,献县乐成城址钓鱼台遗址发现一块完整的封泥,上有“河间御府”(图七)四字,泥质灰陶,圆形,直径约2厘米,印面为阳文篆书,现藏献县文保所。时任献县人大副主任的朱惠民先生为此赋诗一首:

献王城址鹊莺啼,百姓扶犁耕作畦。

怀古远来田垅上,偶然拾得汉封泥。







历经千年,此封泥完好无损,这是幸;但不知经历千年,会有多少书画印迹或毁于风雨或深埋地下,这便是不幸;然幸与不幸,又作如何区分呢,岁月能告知今人的,只有好好珍惜现有的,才能回复历史给予人类的恩惠,才能留存灵光逐渐消逝时代的艺术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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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第十一位皇帝灵帝刘宏(156-189年),出身并不显赫的皇族,是河间孝王刘开曾孙、解犊亭侯刘淑孙、刘苌子,登基前生活在河间国(古河间治在今献县河城街),其父、祖墓(敦陵、慎陵)均在今献县境内。沧州历史上有关书画篆刻人物的记载,便是从这位皇帝开始的。

《东汉会要》卷十一记载:

灵帝好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



这位荒淫无度、纵情任性的皇帝颇有雅致,南国曾进献荷花大如盖,名“夜舒荷”,高一丈有余,荷叶夜舒昼卷,一茎有四莲丛生,因叶子在月亮出来后舒展,又名“望舒荷”,其作《招商歌》七言咏之:

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惟日不足乐有馀,清丝流管可玉凫,千年万岁嘉难逾。



但不知宋司马所作转宿篆,那似莲花未开之形,是否得此自然之妙谛,可有此莲之舒展。







灵帝长书法,多习草书,卫恒《四体书势序》称:“汉灵帝好书,世多能者”,亦善鼓琴,喜吹洞箫,这些艺术特长正印证了“亡国之君多才艺”的古谚,其夜夜笙歌,过度损耗了生命,只活了短暂的34年。我们且不说灵帝刘宏从光和元年(178年)一直持续到中平六年(184年)的公开卖官,以及在宫中设街市自作商贩、修建花园般的裸游馆与宫女嬉戏等荒唐之举,单论他不经意中做的一件对中国文化艺术极为有益的大事——

光和元年,遂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



这个鸿都门学,是中国最早学习、研究文学艺术的学府,在世界上也是创立最早的文艺专科大学,东汉灵帝便是第一个以才艺取士的皇帝。鸿都门学是政治斗争的产物,意在以辞赋、小说、绘画、书法等文学艺术形式,与太学和东观所代表的士大夫儒学文化中心相抗衡。鸿都门学虽然设立时间不长,然不少士人“以虫篆(书画艺术)小技见宠于时”,这一时期出现了擅长鸟虫篆和八分书的师宜官、梁鹄、毛弘等大书家,蔡邕、张衡、刘褒、赵岐等画之高妙者,让一直被视为末技的书画至汉代有了长足进步。《蔡邕传》中记载:

熹平四年,奏求正定六经文字。灵帝许之,邕乃自书丹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于是后儒晚学,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



这便是著名的《熹平石经》,隶书,字体方平正直,中规入矩。而南阳张衡59岁时亦曾在河间国为相,3年后辞职,献县至今还有张衡读书台遗址。





无论如何,鸿都门学的出现都是挣脱体制的桎梏而试图实现文艺觉醒的标志,这是个突破,也是个飞跃。今日踏上灵帝曾经行走的这片土地,我们回看其“乱而不损曰灵”的谥号,刘宏统治的时期确实是相当的乱过,其堂叔汉桓帝刘志也是34岁亡,这叔侄俩的统治时期是东汉最黑暗的政权,诸葛亮《出师表》中亦多“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之慨。在张角农民起义大军的呼喊声中,我们很难看出这位荒淫皇帝“乱而不损”的境界,以此回顾今日沧州地域遗存的率意之笔以及高官显族之洋洋大篇,我们还是简略复原了一段那个崇尚自由审美时代的古风遗韵。





?历数献县书画名人,遥远的北齐数学家、天文学家信都芳是一位狷介自守、无求无物、忘我工作的学者,将浑天、地动、漏刻等仪器绘为《器准图》,这种器物艺术便是今日的实用美术。







唐代的尹元凯(?-727年)工书善琴,人称“博物君子”,垂拱四年(688年)所篆《美原神泉诗碑》(图九),书写下盛世“君子怀淡交,相从涧之底”的文人情谊,是唐代传世篆书中较为重要的作品,现存陕西省博物馆。







明代的程鉴,万历年间任献县训导,县里留有《儒学题名记》碑刻。同在万历年间任左都御史的陈瓒,少有异才,过目不忘,献县淮镇圈头村有其晚年书碑。陈瓒的后人、被称为“清三百年来一大家”的陈苾(1794-1842年)一生勤奋,刻印过万,著有《万石山房印谱》(图十)《六十甲子心经摩兜坚箴》《宴桃李园序》《摹汉云台官私印》等,直刀篆刻下艺术人生的辉煌,每每有“高丽贡使来,必问其之刀艺”,于史册留有盛名。好友崔士元(1850年前后在世)善书画,曾为陈苾《万石山房印谱》题长句。还有一位篆刻家陈祺龄(1796-1836年),诗书画印俱绝,《锄月庐藏印》中收录其篆刻作品。







在献县学者朱惠民先生家,看到安宛手札(图十一),娟娟字迹,不禁慨叹于这位武进士雅好丹青的韵致。安宛(1704-1774年)有“铁笔”美名,书法有汉魏遗韵,不轻与人书,得者宝藏之,其父祖皆善书画,笔法米氏父子,是纪晓岚外祖家。一本小楷折子——《闲邪公家传》(图十二),是刘肇域(1855年前后)所书,其十六岁举秀才第一,父刘其年与大伯刘书年皆长于书法。







“瀛州七子”之一的戈涛(1716-1768年),是著名的文学家、方志学家,书法驰骋笔力,自成一家,尤其匾额书写得遒劲(图十三)。后世的戈革(1922-2007年),更是才气冲天,中国石油大学的教授,主攻石油物理,蜚声海外。著译诗文,书画篆刻,无一不精,行书有朴拙气,辑有《金庸小说人物印谱》(图十四),张伯驹、顾随、钱钟书、杨绛、于光远等先生都有其刻制的印章。







曾为民国众议院议员的张濂学颜最有成就,其小楷风行一时,有《张中卿小楷字帖》流行于世,朱惠民先生藏有其所书《邓禹传》(图十五),虽为残本,然可见笔情墨韵。其子张岱年(1909-2004年),中国现代哲学家、哲学史家,90年代初为新修《献县志》题签,虽久疏临池,下笔自有风韵。







朱先生收藏的一幅郑梓行书(图十六),这位同治三年的举人,笔底有骨力。一折陈煜(1857-1886年)的《论佛行书》(图十七),下笔沉着有力,笔画收放有度,疾徐错落,饶有风致。陈葆泉(1862-1937年)曾为民国《献县志》编辑,工书,尤擅行楷(图十八),其撰写的碑文、书丹民间时常得见。半农居士倪星垣(1867-抗战前),善草书,以书法、楹联(图十九)为远近所知,朱惠民先生影印出版其《联语粹编》八卷,为倪氏手稿。一幅刘雨芝(1905-?)的工笔画蝶,栩栩如生。







如今,献县诸多书画人物的作品粗粗览过,只得窥其一斑,不能尽数,心中空怀尊崇,借献县千年的地气,得以会晤一个个“终日挥形,而神气无变;俯仰万机,而淡然自若”的书家墨客,以心中之笔素描下他们的精彩,留与后人观瞻……







怀着对先哲的种种敬意,走在古老的单桥上,阳光熹微,衬托得这座“善人桥”愈加沉厚而稳重,如今新桥的落成,缓解了单桥的使用压力,远远看去,荒凉中却更多了几分凄美的风致。踩在桥中央宽厚的石板路上,似时光回转,行人穿梭而过,昔日的繁华如海市蜃楼般真切呈现。造型朴厚的石猴石狮在讲述一个个故事。循着轧满车辙的石板道看过去,那62块栏板上精美细腻的浮雕,更是让人惊叹四百年文化艺术的魅力:季札挂剑(图二十)、苏武牧羊、八仙庆寿、舜耕历山……







此时,看一群无忧的孩子奔跑在单桥上,他们可知这座画桥上雕刻故事的寓意吗?如今艺术经过民间的传阅后更为饱满,播之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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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沧州文化研究会理事,沧州日报社美摄部主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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