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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游四中:任何时候你都会知道最早成就你的那个地方

 小天使_ag 2018-01-14

北青网 

行走路线示意图

寻访队员在四中校门前合影

于丹在四中老校门前感叹在这里遇到太多好老师

看到韩老师那种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里曾有20多任校长办过公 时间:2018年1月7日

目的地:北京四中

人文重点:四中老校门、老校长室、老教师铜像等

参加人数:30人

编者按:

人文荟萃的祖国大地,总有许许多多让我们探索不尽、心仪已久的寻访之地,值得我们一趟趟出发。如果您对那些古老灿烂的史地文化抱有热忱之心,同时热爱行走、探索,并且愿意用文字展现出来,就请集聚到本报天天副刊青睐《人文寻访》旗下。您可以是行程亲历者,可以是寻访组织者,还可以是我们的合作者。每一个被寻访版选中的项目,最终都会以一个整版甚至两个整版以及公众号的形式呈现给广大读者。我们的宗旨是展现旅游风采,突出人文特色。如此,期待您的加入,让我们的探访在线上线下精彩共同呈现。

小寒过后,就到了北京城天气最冷的时候。一个冷冽的周末,北京青年报“天天副刊·青睐”和“教育圆桌”公众号的会员们和北京四中有了一次冬季之约,架起这次约会桥梁的,便是知名文化学者、北师大教授于丹,这次,她的身份是四中校友。

四中不是北京城里年纪最老的学校,不过她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是所有京城人心目中教育领域的“独一份儿”,只因四中有她独特的气味和气质,如果要问谁最能体会和了解四中的魅力,那一定是曾经在这里生活和学习过的四中学子们。于丹就是其中之一,在这个寒冷的周末,她用她对四中的回忆和情怀,让这趟寻访之旅变得分外温暖动人。

“我一直觉得一种好的教育就是可以一辈子带在生命里的,就是到了任何时候你都会知道最早成就你的那个地方。四中其实是在我离开它30多年里,不断地会提醒我四中给我留下了什么的地方。”

从于丹的这次讲述里,四中的气质和精神到底是什么早已不用多说,它深深刻在了听众们的心里和眼泪中。

记者手记

任凭建筑如何更迭 温柔永远不变

于丹老师拥有极好的口才,言语中饱含着极强的感染力,也是个十分感性的人,寻访途中曾经数度情到深处落下眼泪。于丹老师说,那天她来四中的路上,一直在放着莱昂纳多·科恩的那首歌--《In My secret life》(《在我内心深处》),时光匆匆,岁月和经历留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的东西是什么?

其实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也都一定会有。关于校园的青春记忆一定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对于于丹老师来说,可能想起最多的就是北京四中,成就了太多的人,也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她自己。其实,我相信即使这次寻访的会员们,并非所有人都是四中学子,也不一定都像于丹那样对四中有如此深厚而密切的感情和经历,但有一种东西是不会变的,就是对儿时母校和学生时代的感情是共通的。我听着身边的大姐动情时难以忍住的哽咽声,估计她们也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那一个个认真可爱的老师们吧?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一个个还在眼前的校园青春故事吧?

来到四中,学习并敬仰名校精神和追寻校园青春记忆,一定是不可或缺的两部分吧。

我不禁想,一个什么样的学校,能让学生们夜半梦回总想起来自己从这里带走的东西?一个学校怎么才能有这种魅力,让她的老师觉得来生来世还要在这里工作?今天,很多人把工作仅仅当作是一个职业,辛辛苦苦、匆匆忙忙工作几十年就退休了,但是,在四中工作是一种光荣,那种情怀现在的世界中还有多少呢?正如于丹老师讲,回到四中时,眼前的人、物、景都变了,就在你以为什么都找不到的时候,还是在想起那些人的时候让泪水决堤。

现在深吸一口气,你仿佛就能感受到岁月年轮赋予校园的那种淡淡的木香和书香,任凭新建筑怎么更迭,那种阳光斑驳下的温柔永远不会变,那种四中教师所共同营造的四中气质永远不会变。

一种好的教育,是人终其一生带在生命里的;一种好的教育,它真正有一种精神,一定是因为人;一个学校让人眷恋,也是因为人。正是四中的老师们,让这所百年名校散发熠熠光辉、永不褪色。

寻访目标一 老教师铜像

永远穿破旧运动衫裤的体育老师“茂富大叔”--有来生,还为我们喊操

四中校园面积不算大,从四中现在的大门进入,走上五十米左拐,顺着操场再走上个五十米,便是坐落在教学楼前的老教师铜像了,人们跟着于丹在此驻足。

于丹站在这座老教师铜像面前,还未发一语,铜像上的人儿笑意盈盈,于丹却默默流下了眼泪。“只要到了四中,那种朝圣的情绪就又回来了。”于丹望着这尊铜像,亲切地叫了声“茂富大叔”。这是在北京四中工作了45年的特级教师、体育老师韩茂富。

让于丹爆发眼泪的,是“茂富大叔”铜像下面的一行字--有来生,还为我们喊操。“他就是为我们喊操的体育老师。”于丹回忆说,当年韩老师一年四季都是穿着这种运动裤,同学们没见过他穿过别的衣服,“像这么冷的时候他是穿着那种洗得褪了色的厚厚的运动衫,蓝色的和大红色的。裤子就老是这样放在外面。”

茂富大叔和四中每一位老师一样,喜欢与孩子们保持友善亲密的关系,好像每一个经历过茂富大叔时代的四中校友都能回忆起与他的二三暖心事。于丹就当场自曝了一段:“我是一个体育特别差的学生,所以当时在操场跑的时候,韩老师总跟我开玩笑说:‘你看着离着别人近的时候,那就是你比别人少跑了一圈。’因为我跑的特别落后,茂富大叔就会单独在我旁边,一个劲儿给我吹哨。”

于丹进入校园的时候,一直在问身旁的校长“这原来是哪儿?”“那儿变成什么地儿了?”她一时间有点惶惑--该站在哪儿说我当年的生活呢?

直到看到了韩老师,那种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于丹用手抚摸着茂富大叔的铜像说:“我知道我的老师们还在。他们的生卒年月早已经刻在这里,他们教我们时候的那些态度,是会留下的。”

对于所有经历过茂富大叔时代的四中学子们来说,永远穿着运动衫裤、永远嘻嘻哈哈跟他们打篮球、永远吹着他的破哨子告诉他们“要上操了”的“茂富大叔”--才是一个学校永恒的标记和共同的回忆。

除了韩老师的铜像之外,还有刘景坤、张子锷两位老师的塑像,立于22年前。四中用这种方式来纪念为北京四中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教师们,能够为三位普通教师塑像的学校,也许在中国绝无仅有,这也正是北京四中的与众不同之处。

四中也好,其他学校也好,不管建筑怎么变,人留下了,精神便留下了。

寻访目标二 四中老校门

校园里“高龄老师”的敬业与天真

擦干眼泪,径直向前走个100米,便来到了学校操场的入口--也是北京四中最有名的老校门。根据史料记载,这座老校门上世纪20年代就建成了。灰砖砌成、造型古朴,整体对称性中还能看见曲直线条的节律变幻,平面内饰细节也非常着重,是京城难得一见的近现代建筑经典,视觉上给人十分舒适的感觉。

对于像于丹一样的80年代上下在四中上学的校友来说,其实现在四中校园里最熟悉的便是这个老校门了,也是当年学生们真正进进出出的那个门,是他们印象中真正的学校正门。现在,这座大门,被完整地移到了四中校园里,当作操场入口。

“这校门原来的位置是在现在的后门,就是正对着北大医院的那个方向。而我们大家现在进来的正门原来是一个斑斓破旧的大铁门,从来不开的。所以我们印象中的学校正门是这个门,而且跟现在开的方向正好相反。”于丹走上前去,扶住了老校门一侧的大柱子。

那年第一次进这个门的情景,于丹现在还历历在目。于丹的舅舅领着她来报到,一进门正好看到一个瘦瘦的老人,舅舅扔下自行车,冲上去跟那个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王老师你怎么还在学校里?”

老人笑笑,指着于丹,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就要准备教他们了。”说话的老人是曾经教过于丹舅舅的王鑫章老师,即将要带于丹这一届的新学生了。教于丹这届时已经72岁了。这就是于丹进这个校门遇到的第一件事。

回忆里,72岁高龄的王老师说一口极漂亮的英语,对英语习语的理解很深。到现在四中老校友之间开玩笑,还能想起王老师当时教的词。于丹接着又讲了一个故事。

“她是个特别天真的人,内心一直对学生是一种平等观。我记得那时候刚开始兴起魔方,我们班就有男生一堂课玩魔方。王老师说你给我。我们大家都以为王老师要没收呢,结果她竟然玩起来了。我到现在都记得,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拿着一个魔方,站在课堂上歪着头那么天真的表情就玩起来了。”

谈起在名校上学的压力,于丹觉得,留在记忆里更多的不是压力。“大家都说四中名校学习肯定很紧张,我们是很紧张,面临高考会有压力,我们也会有压力的。但是更多的印象,不是老师的威严,而是老师的慈爱和天真,老师其实是缓释这种压力最好的人,老师让我们知道还有那么多新鲜的东西可以去发现的,也就是学习不仅仅是为了高考。”

其实,像王老师这样高龄坚持在工作岗位的四中老师还有很多。于丹一个个都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名字:“班主任、历史老师赵如璋当时也是60岁的人了,数学熊东仙老师是个老太太,也60多岁了,地理郭老师也是,语文廖锡瑞老师也是。可能最年轻的就是政治老师赵如云老师,但都是五六十岁一直到六七十岁的人……”

80年代初,正是教育界青黄不接的时候。“文革”刚刚结束,举国上下都急需各方面人才,其中最紧缺之一便是教师资源。一年一年来上学的新生怎么办?他们上高中之后要面临的是高考。“1982年的录取比例是3.5%,也就是说一百个人里面只录取三个半,所以四中是倾其所有,把最好的老师都放在了毕业班。”

于丹站在老校门前,感叹着,走进这个校门,她遇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老师。

寻访目标三 老校长室

老师们的言行,小时候或许不懂,长大后才觉珍贵

对着老校门的方向径直走,大概五十米的样子,左手边出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灰瓦红柱,青砖灰瓦悬山式大屋顶五脊六兽一应俱全,三开间的规制,极尽庄严肃穆。据史料记载,前后曾有20多任校长在这里办过公。

“这个老校长室,我看着感觉还像。但是我们当时柱子是斑驳的,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新。而且因为我那个时候不是什么学习特别好的学生,我没有什么机会来找校长。”

于丹提起了另外一处与这个建筑非常类似的地方--老师教研室。

“我接触特别多的是教我们文科班的那些老师们。我就记得我们老师教研室、判卷子的地方就类似这个地方,大概也是这种风格,但是比这个还要破旧一些。人进进出出的显得很嘈杂。”于丹细数着在教研室工作过的老师的名字,许多关于他们的故事还记忆犹新。

上世纪80年代初,四中的高考班还在住校,冬天就需要生炉子。语文老师廖锡瑞患有胃病,又瘦又小,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上课时常常就用拳头顶着胃。但就是这样一位老师,每天在学生下晚自习前一个接一个宿舍帮助大家生炉子。

“廖老师就披着老棉袄,用拳头顶着胃,一个一个去生炉子。他怕生炉子晚了我们回去冷,又怕我们自己生炉子被煤气熏着。按说我们那个时候是有生活老师的,他这么大年龄,又是教专业课的老师,是没有义务给我们生火的。但是这就是老师啊,老师就生怕你回去以后会受冻。我们那个时候就觉得,学不好真对不起那些老师!”

廖老师写一笔极漂亮的板书,总是带着极大的热情,在课堂上给学生们念古诗。于丹提到这两天网上流传着一个山东的老师读将进酒的视频,感叹着“我一看见这个视频就想起我们四中的老师”,赵如璋老师在讲历史的时候,他那一挥手千军万马、那个古战场仿佛带到你眼前。

于丹说自己不是个成绩好的孩子,尤其数学更是如此。

“我数学那么差,他也没有放弃我。我为什么一直在找我们的操场?因为我的印象里,没有这样的翠竹和松柏,只有一些树窠子。为了躲我们的数学熊老师,我藏了很多树窠子,他就觉得能给你补一点是一点,能让你提升一分是一分。”其实那时候,于丹并不知道老师们经常说“熊老师血压高,高压都200多了”是什么概念,直到自己也人到中年,才知道长期保持血压160哪怕是他认为正常的状态,该有多么难受,又意味着什么。

于丹又提到了自己的班主任赵如璋老师。“我们的印象中最严厉的老师是班主任赵如璋老师,脸庞红红的,眼睛大大的,戴着圆框眼镜,头发是银白银白的,一丝灰的黑的都没有,整整齐齐背在后面。说话声如洪钟,每天都在训我们,说我们不抓紧学习,学生们还是有一点儿怕他的。”到最后送他们毕业的时候,赵如璋老师说了一句特别慈爱的话,这句话于丹说可以记一辈子:“孩子们,我是等不到看见你们成家了,以后谈恋爱时记住老师一句话:结婚前,睁大眼睛挑,结了婚,就闭了眼睛过。”

这句话,于丹做了老师后也曾经多次对学生们提起,“这句话真是要长大以后才会明白的。所以当我自己做了老师,我还经常跟我的学生说,我还会告诉他们,这是我四中的老师跟我讲的。”

于丹自己也成为老师后,对有些感情则更能够感应。她又讲了一个地理郭老师的故事。有一天早晨郭老师认认真真把课讲完,郭老师脸色是黑黑的、面容沉静,说:“对不起,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我。我今天白天不在学校,因为我的妈妈昨天夜里去世了,我下了今天的课就要回家去安葬妈妈,所以抱歉了。”这番话深深地震撼了当时的于丹。

“其实这就是四中的老师,你都不知道廖老师忍着的胃疼;郭老师忍着的悲伤;熊老师奔波的时候血压高得难受,还有赵老师那个凶巴巴样子里面隐藏的慈爱,所有所有这一切,其实是人要长大了以后慢慢体会的。那我就是现在能够一次一次想起我的老师们,大概这就是四中最让人眷恋的地方。”

文/本报记者 雷若彤

摄影/本报记者 崔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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