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专题】心灵之“路”：在沙盘游戏中的象征 | 王卫红

心灵之“路”：在沙盘游戏中的象征

文 | 王卫红

（本文创作于作者在2014级心理分析专业两年课程研习期间）

作者简介

王 卫 红

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2014级2年心理分析专业优秀毕业学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华人心理分析联合会B级沙盘游戏咨询师，英国儿童救助会盘龙未成年人司法保护项目首席心理咨询师，昆明市未成年人心理辅导中心督导师 ，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昆明发展小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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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大海边，沙滩上，一串长长的脚印渐渐远去，脚印里慢慢侵入的海水，那是我无限的追忆和遐想，60多年的人生路，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

这是我最近一次沙盘游戏体验时呈现的“路”，可不知为何，一条不经意间显现出来的小路，却令我日思梦想，竟然带给我如此强烈的感动和震撼？很多时候我会沿着这模糊的印记一次次的去寻觅那早已逝去的斑驳痕迹，一次次去追忆去找寻过往60多年的人生的轨迹。

我知道沙盘中呈现的那条路，象征着我生命的旅程。面对蜿蜒曲折的旅途，也许还没有来得及做太多的安排，或许在冥冥之中已有既定设置，但是处在当下的我并不能完全知晓。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旅程中难免还会有弯路、有岔路，每一个岔路口的选择都会把我带向某一个地方，无论走向何方，我们终将会回归到自己的人生之路上来。

猛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在《故乡》里最后的一段话：“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再回头看看那一对一对逐渐远去的脚印，高低深浅，昭示着生活中的快乐与痛苦、艰辛与坎坷，未知的旅途还在前面，我仍然需要继续去探索，去筑路，去完成属于我的旅程。

 路的象征意义

     

就“路”而言，在新华字典中，一解为“道”也，往来通行的地方；二解为思想和行动的方向。

   

路的普遍象征是人生过去与未来；同时也象征时空；象征选择；象征希望；象征方向等等。路是脚踏出来的，反映出跋涉与奔波，人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书写自己的历史。屈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的理解是前路漫长，即使让我迷失其中，也要竭尽全力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当然路还包含生路与死路，经历生与死的轮回，才算是一条完整的人生路。

（一）现实生活中“路”的意义 

    

几千年来，路对人类的发展起到的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有一句话说得好：要致富，先修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开门见路，出行在路，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可如今路多，人多，车也多，稍有不慎被塞堵在路上也是在所难免的。

在东西方文化中更多的时候人们是用路来暗喻人生的历程，比如古诗中：一生思破红尘路，剑藏庐轩隐迷踪。 又如：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确实如此，人的一生是一次生命的旅程，无论平坦也罢，曲折也罢，都必须行走在生与死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生和死是人生必经之路，那么一个人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又怎么去走自己的人生道路，形式和方法可就大不相同了。面对人生的道路的选择除了意识自我的作用和经验外，更重要的还是要经由无意识的引领和历练。    

         

（二）心灵中“路”的含义 

    

在心灵的旅程中，“道路”贯穿着意识与无意识。在每一幅沙画中，来访者或多或少都是在经历或表达着自己的一段生命历程，或是对他之前旅途的一种反思和回顾，或是对未来建立起的期盼和新目标。对心灵来说发现一个自我的旅程，要想知道命运是什么，往往都用道路来与命运相连接。

实际上这种连接是一个人在他生命中间与生俱来的一种需求。这个反复用来连接的路，旅途的路，前进的路，倒退的路，山路，水路，大家都非常熟知了，几乎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在寻找属于自己的、与众不同的路，正因为如此平常，如此多见反而让我们疏略了对它的关注和研究。

（三）沙画中“路”的象征意义 

     

在沙画上“路”的表现形式千姿百态，迥然不同。以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层次，不同的功能，不同的材质以各自的内容传达着来访者生命旅程的状态，特别是在青少年儿童的沙盘游戏治疗中，象征旅途“道路”的表达内容出现的频率相当高，本人对近年来20例8岁至15岁的来访者的278幅沙画进行了一个粗略统计，其中有明确使用象征“路”的沙具和通过手在沙上“修筑”和“开通”道路的有94幅，约占比例为34.4%。

由此可见，来访者利用象征性的沙具或者直接用手来呈现和表达自我意识与无意识的意境时对“路”的使用频率是如此之高的。即便来访者没有使用明确的有关路的象征沙具和对路的象征性修筑，而他们一次次的来访，一盘盘的连续沙画，盘与盘之间的联系与发展，推进与转化，包括那由数字连接起来的部分，也都象征着一种治疗中的旅程。

   

在沙盘游戏中，“路”是再常见不过的了，它贯穿整个沙盘游戏过程的始终。正是由于它的如此重要性，我们可以通过沙盘游戏了解不同的人对生命现状的看法。正如艾玛女士说的那样，沙盘游戏整个是死亡——桥梁——新生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心理分析、沙盘游戏治疗、治疗师本身就是一座座可以通过的桥和路，承载着来访者的创伤与痛苦，“死亡”与新生，快乐与悲伤，一起探索新的路在何方。

  

“路”在儿童沙盘中的表达意义能够带给我们哪些启示和引领，我们通过不同“路”的表达形式又如何领会来访者内心深处的隐喻，又应该怎样理解、包容、承载和陪伴他们走好这些路。我们通过关注其简单明了的象征性表达，进一步解读来访者呈现给我们的生命意义，即便是一段小路，也能在沙盘游戏治疗中起到积极的，正向的，合理的连接与贯通作用。

ZY的成长之“路”

下面让我们通过ZY（化名）的沙盘游戏，来了解一下“路”在他的青春期成长经历中是怎样与他相伴相随，怎样指引他的生活方向的。

在整个沙盘游戏中，我们可以体验到有两种路程的存在：一种是ZY在沙盘游戏中间通过象征性的表达，用手在沙盘上开掘出来的呈现在我们眼前的路；一种是治疗师陪伴他成长的潜在旅程，在不同的心理阶段，勇敢的去面对未知旅途，即使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只要敢于踏上征程，等待他的也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游山西村》）

 

ZY在他的21次沙盘游戏治疗沙画中，通过不同形式表达出“路”的沙画就有11幅之多，约占53%。在现实生活和沙盘游戏中，凸显的主题内容也始终围绕着道路的选择和前进的方向发展。下面我们就其中的9幅沙画进行一个简单的分享和介绍。

（本文为保护来访者隐私，实体沙盘图片全部省略）

14岁的ZY原来拥有一个很好的家庭背景，父母都是高知，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电视台编辑，在ZY三岁时父母就离异了，ZY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父亲很少有时间顾及孩子，但对孩子的期望值却很高。身为教师的母亲在学习、生活、交友等诸多方面都提前为孩子进行了设置，就连每天上学、放学要走的路线都规定好的。没想到进入青春期的ZY不但不遵循父母制定的规则，甚至藐视和触犯国家法律，在现实生活中完全失去了方向。

（一）ZY的初始沙盘 

在ZY的首次沙盘里，所呈现的沙画是一部蓝色的汽车从沙盘的左下角向着一条跌荡曲折的道路行驶，在汽车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块“禁止通行”的指示牌，弯弯曲曲的道路旁边是荆棘和带刺的仙人掌，一只硕大的蝎子占据了显著的位置，不难看出，ZY用自己的手清晰的为我们展示出了他现实生活面临的困境和窘迫感。

这条路如果从现实层面理解，正是一个迷失方向的少年，他所追求的犹如急速赛车之间的较量，只想快速爬到高高的山上，不在意是否会重重的摔下来，所以整条路的建构是非常危险的。我们能够看到他的现实生活就是这样一种冒险，他的所作所为几乎就像汽车行驶在危险的悬崖边上，随时会被抛入谷底摔的粉身碎骨，锒铛入狱。

在沙盘上表达出的路，对于不同的来访者，在不同的沙画里，以不同的时间节点，呈现不同的结构具有不一样的含义。

在ZY的初始沙盘里，我们除了可以清晰的看到汽车行驶在一条向海浪一样起伏跌荡的崎岖山路外，从空间感来看，左上角的沙痕更象一只在高空飞翔的大鸟，拼命鼓动着张开的翅膀，想要飞越波涛汹涌的大海。这或许正是ZY内在想要去达到和超越的而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部分。ZY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可能获取的空间，他想凭借打破常规，飞淩高空可以得到吗？在浩淼的天空中，他还能够找到回归的路吗？冒如此巨大的风险，不惜粉身碎骨的代价想要找到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对于一个孤独偏执的少年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和困难呢？

正是因为这两条路对于他而言，都太过于冒险，所以他难免会陷入这苦苦挣扎之中。

ZY在语言交流中，明确的表示父母对自己的控制令他无法接受，不论自己做什么，怎么做，从来都不可能得到认同，按父亲的话：“他就像一堆烂泥永远贴不上墙”。从此他便我行我素，抗拒一切制度，无视家规校规乃至国法，长期离家出走，随意旷课，时常发生撬门扭锁之事。当谈到沙画带给他的感受时，他说：

“我希望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赛车，开车去各地旅游，但感觉这条路不太好走，是一条山路，不是高速路，有点伤赛车。”

语言是人类的一种表达能力，它首先与我们理性意识联系在一起，从以上ZY的这一段话里，可以感觉到他把自己认同为赛车，赛车高速行驶在陡峭的山路上，随时都会有翻车的危险，车毁人亡，不免令人感到担心，“汽车”一旦受伤 ，失去动力的赛车，必然会抛锚在深山里，他又是多么需要有人能够帮助到他啊。

一个14岁的少年，在他还没有完全理解人生真谛的情况下，仅凭借自我内在的简单愿望，想要独自寻找一条独特的路，一条冒险的路，一条未知的路，而与现实生活中父母或社会想要给以他的那条普通的、平坦的、常规的路之间，必然形成一个本质上的冲突。即使我们没有关注到他童年的创伤，不去理会他父母的教养方式，那么，如果这个孩子对他自己人生愿望修筑在如此高悬的天台上，那么现实生活中又能够提供给他的是些什么辅助呢？他已经陷入到一个属于他个体内在的冲突之中。

在这么一种冲突之下，ZY是很难适应现实环境的。因为他向往的是一条奇特的，不寻常的，与众不同的路，而现实生活和父母能够给以他的仅只是一条普通人都在走的路，这是他根本不愿意接受的，所以他选择了违反各种规定，置国法校规于不顾，把自己化身成一只孤独的“大鸟”，凌空而起，以仇视的目光俯视下面；以赛车的飞驰速度跨越现实，自认为是解决冲突的唯一方式。回过头来想想，其实这也蛮符合他当前心理状态需求的。

作为治疗师，我需要做的首先是耐心的等待，等待他看清楚下面是否能有大鸟飞落的地方？高速的赛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山是否有“路”可行？当他遇到危险时及时保护他。

    

沙盘上的“路”是ZY意识层面对自己目前处境的直接表达形式，同时它也在无意识层面留给我们了一个思考，当无意识通往意识的道“路”受阻时，情绪和情感会被深深的掩埋在心底，愤怒、烦恼、痛苦、恐惧的感觉会控制住我们整个人，由于早期心灵创伤，ZY与母亲的依恋关系发生了明显的障碍，所以ZY 没能发展出对外界以及对他自己生活和学习的良好信任感和责任感，人生的道路使他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顺利去完成。

（二）ZY的第三次沙盘游戏 

在ZY的第3次沙盘游戏里，同样是一条崎岖坎坷的山路，只是平直了一些，一辆大型工程车驶向有军人把守并设有两层障碍的路卡。ZY将其命名为“军事要地”。

      

在治疗师的前面出现的这条路，较先前曲折坎坷那条山路平缓了许多，可在“军事要地”门口，有全副武装的军人把守，工程车要想跨越两道障碍，冲开关卡，也并非容易之事，这是对我们双方的考验。此时的治疗师需要成为他的保护者，陪伴在他的左右，和他一起经历这场风险。正如卡尔夫所说：“此时，治疗师就像孩童本身一样，都是现场所进行事物的一部分。当孩子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独自经历绝望与快乐时，他会很安心自在地表达自己所有的想法。这种信任关系非常重要，因为在某些情况下，心灵发展的第一阶段，也就是母子联结阶段，可以得到恢复。”

看得出来ZY那股超我的力量，已从高空降落到了地面，为了实现他的未来，以工程车为掩体试图要冲破和打败约定俗成的种种规章条令，开始尝试一种面对冲突，改变束搏的方式 。

在整个沙盘中间，ZY除了要解决进入“军事要地”的这一部分外，其它部分却是空空荡荡的，也许在ZY的现实生活里，他过于关注与人发生冲突的事件，家长和外部环境没有留给他足够的回旋空间，多元化生活的概念对他而言还是一片空白，就像一个“愣头青”以“一根筋”的方式解决所有的问题。其实生活的方式不仅仅只是追求高度和速度，还可以形成螺旋形触及生活的广度。

由此不难看出在ZY性格中显露出的偏执和固着，在空旷地方蕴藏着的多种机遇，他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到呢？冲卡一旦失败，他会调转车头另开别路吗？我心里暗自叹惜：“孩子啊，在周围那些旷野里其实还有许多不同的道路是可以选择和探寻的！”

（三） ZY的第四次沙盘游戏 

 在第4次沙盘游戏中呈现的主题还是“路”。还是那条从左到右贯穿整个沙盘中间的路，不同的是出现了两条岔路，有一条路从左上方连接到了这条路上，同时还有一条岔路通向了沙盘的右下角房子的前面。在左上角呈现的那是：

“学校里的同学和教书先生（曹国舅），放学了，我要开车先回家，然后去打篮球”。

在这幅沙画里人物、建筑、汽车、植物都增加了，呈现出强烈的社会交往需求。可惜他还缺乏良好的社交技能，像一个过路客，窜梭在学校，家庭，外界环境之中。ZY从小被限制在一个相当封闭的环境中，没有能够构建起一个良好的社交模式，过度的限制和束缚，久而久之就孕育出愤怒和狂躁，就像一只憋足了气的小皮球，越拍跳的越高。他希望开着车快速离开“学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几次的工作ZY的状态在悄然改变，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首先形成了一种新关系，使他建立起一个内化了的良好的社交新模式，让刚刚开通的新道路保持畅通无阻，并且通过“岔路”迂回在各种环境中 。

     

在这一次的交谈中，ZY的语言表达内容丰富了许多，主动谈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不单喜欢打篮球，还酷爱听摇滚音乐，特别崇拜迈克尔·约瑟夫·杰克逊。自己希望成为Rap或说唱表演艺术家。

（四）  ZY 的第七次沙盘游戏 

在ZY第7次沙盘游戏治疗中，强壮的印第安人取代了以往的汽车。道路的表达形式呈现出典型的十字形道路。ZY也告诉我：

“他手持利矛，杀死了鳄鱼，站在了十字路口，可他不知道下一步是先杀恐龙、老虎，还是先杀死狮子！”

ZY给出的信息是印第安人很困惑，没有明确的选择。我们从前几次沙盘中看到的大鸟凌空， 汽车冲卡，现在是勇士杀死鳄鱼，ZY一路走来是何等的不容易呀！现在又要面临三种选择，这对于ZY而言仍然是很困难的，狮子，老虎，恐龙都不好对付，哪条路都难以通过，难怪人们常把十字路口认为是生者之路和死者之路的交叉点。

沙盘上无意识呈现给我们了一个十字形的路，就象征意义而言，十字形是所有几何符号中象征含义最为丰富的，十字是生命树的浓缩，是忠诚的象征，是命运与保护，宇宙和谐与领土完整的象征。而印第安人正好站在十字路的交汇点上，他代表着空间上的核心，也象征着一个二元性合为单一的整体。意味着分散了的，无处可去的，分裂了的部分在这里发生聚集和趋中。在荣格看来，十字则象征着燃烧的能量。希望这股能量会对孩子的人格成长起到促进作和稳定的作用。心灵的治愈和转化也随着沙盘游戏的进展而逐渐呈现了出来。

  

在现实生活中，ZY又面临新的选择，妈妈认为孩子考高中已经没有了希望，想让他到自己朋友那里学习击剑，而ZY自己认为他完全不了解也不喜欢击剑。这一次他又会采取什么方式面对呢？

（五）  ZY的第九次沙盘游戏 

这一周的工作没能正常进行，ZY虽然准时走进沙盘室，但精神疲惫，一脸茫然，眼皮都抬不起来，嘴皮也干裂了，瘦高的身躯裹在肥大的运动服里，两手深深插在裤兜中，比平时更像一只大弯虾卷缩在椅子里，我急忙起身给他冲了一杯热的柚子茶，没想到转回身来，他已经睡着了，我本能的轻轻给他盖上我的外衣，便静静的坐在一旁伴着他细细的鼾声整理起资料来。没想到一个小时不到一点，他自己醒了，勉强睁开惺忪的眼睛吃惊的说：“老师我睡着了？”我笑着点点头，他难为情的说：“昨晚在游戏室玩了一个通宵”。这次的工作就在静静的等待中结束了。

两周后ZY再一次走进沙盘室时，我的眼前一亮，一件淡绿色的圆领T恤，配一条浅米色的半截裤，一改往日的装束，两只手也离开了裤兜，原来那个飘摇不定的大男孩，好像脚跟落地变得稳沉了。可能是查觉到我眼神的疑惑吧，ZY主动讲诉了这些天封闭训练击剑的事情，虽然训练了两周可连剑都还没有摸到过，每天只是练跳绳和拉韧带，尽管练得腰酸腿痛的，自己总算熬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连续两个星期内没有发生‘跳课’呦”。

没想到经过两周的运动体验，竟然带给他这么多的感受和自我觉察，ZY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又一次选择了尝试走一条父母为他安排好的路，他发觉自己虽然不喜欢，但勉强还能承受。强烈的身体运动，同时引发了他内在能量的涌动，激活了心理动力，连精神面貌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这一次的沙盘主题又是“路”。他用小刷子快速在沙盘上刷出一条横着的Y型路，乔丹在篮球场上打球，右下角的房子是学校，而科比站在三岔路口上，显然又在做一次新的选择。ZY这次沙盘游戏仅用时3分钟就做完了沙画，他看了一下说：

“我和科比都特别喜欢篮球，可不同的是科比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而我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站在Y字型交叉路口的“科比”，面对两条道路的选择，他无论选择去向哪里，都将是一次学习和适应新关系的起点及旧模式的修正和转化。

    

ZY通过沙盘游戏坦然地表达出自己的新感受，是沙盘游戏和治疗师给了他一个足够自由和受保护的空间，这个空间对他的健康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六） ZY的第十四次沙盘游戏 

     

ZY坚持完成了三周的击剑训练，他自己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认定自己不适合练习击剑，还是回到学校参加中考，争取考上艺术专科学院。 ZY由内在心灵的指引，终于学会选择属于自己的道路了。

    

在ZY第14次沙盘，游戏主题又重新回到对“路”的表达上。

  

还是那条在初始沙盘就一直从左向右延伸的路，历经艰难险阻，现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汽车终于驶上了一段精心修筑的新路，ZY告诉我：“木板铺设的路代表离开原来的山路进入新的起点。”可是，无论是崎岖的山路还是平坦的新路都将是一条未知的路。我们无法预测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ZY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难和惊险。

   

当然，最值得欣慰的是，经过耐心陪伴和等待迷途的羔羊终于回到了正路上。

（七）  ZY的第十六次沙盘游戏 

在ZY的沙盘游戏治疗过程中对路的象征性表达远还没有结束。在接下来的第16次沙盘游戏中呈现出来的主题是“未来旅途的艰辛”。之所以命名，是因为：

“拦路虎挡住自己期望得到的东西，智勇双全的关云长手持大刀，双眸炯炯有神，怒视前方，他正在思考应该先消灭哪一只拦路虎。”

ZY在这做次沙游中显得很犹豫，他仔细选择了三种类同的沙具，分别放在相互平行的位置上，都是一大一小，他反复挪动关公的位置，当自认为沙画完成后，不知何故，又突然调整了全部沙具的方向。把“关公”直面正对的模式改变成环形的模式，整个画面一下子动了起来。

我们有理由相信ZY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心理准备。他一步一步走过的“路”，为他聚集起通往自性化的力量。正如多拉·卡尔夫所说：“心灵天生具有自我疗愈的倾向，治疗师的任务就是为这个自然的倾向铺路。”

（八） ZY的二十一次沙盘游戏（结束沙盘）

暑假结束前，ZY的妈妈陪着ZY一起来到沙盘室，不用问，光看妈妈和孩子的面部表情就知道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果然，ZY 顺利的考入了艺术专科学院。

经过21次的沙盘游戏治疗，到了要结束的时候。沙盘中，ZY最后呈现给我们的则是一幅有关“水路”的画面。

他用力扒开沙子，露出了蔚蓝色的水面，一艘小船扬帆出海了。动物们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水源。回想起初始沙盘中的“大鸟”，凌空飞翔在陡峭的山峰中，它难免四处碰壁跌落到“大海”里，在大海里经过与无意识的对话，现在他不再一意孤行，通过适应和转化不断扩展自己了心灵之路，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和空间。

沙盘里，眼下不再是荒芜和绝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带来生命滋养的河流，帆船向着既定的目标起航了，无论前方隐藏着旋涡还是暗礁，他都将劈风斩浪，航行在属于自己的心灵之路上。在这里我再一次衷心祝福他：孩子啊，一路走好！

回顾与启迪

    

在沙盘游戏治疗即将结束的时候，ZY已经考上了一所艺术学院美术系，在他新的生活里，除了是学习绘画，他把很多业余时间都投入到了他最喜欢的说唱音乐的表演中，他不但学演唱还自己作词配曲，充分显示出了他在这方面的创作天赋。

 

回顾ZY在沙盘游戏里反复对“路”进行的经历与表达，我们有理由感受到道路对每一个人人生的重要意义，而沙盘游戏的这种运作形式，正好沟通了ZY内在的能量的源泉，触发了他内在心理动力的涌动，致使ZY在现实生活里也为自己寻找到一条适合于自己发展的道路。正如在心理咨询调查表《最想说的一句话》一栏里，ZY填写到的那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在沙盘游戏中呈现的“路”，是通过手在沙子上扒开或者形象的建构出来的一个表现形式，而触发和唤起的是人内心存在的感受与意象，这种真实感汇集了无意识的各种潜力，使来访者重新获得体现自性的机会，发挥出内在自性的作用，获得一种心理的整合性发展。经历自性化的统和与发展，起到了治愈的效果。

   

在沙盘游戏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道路”通过沙具或手的搅动出现在沙盘中，一个人用他的双手找到了一条路，寄于表达自己，发现核心。我们感受到的远比我们所能意识到的更多。在我们的内心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内在源泉，一旦打开，便涌现出无限自我治愈的力量。               

在沙画里以不同方式呈现出来的所有象征“道路”的表达，宛如一条条连接的线索，它无声的引领着我们一起走向自我意识与无意识的和谐与整合，这也正是我们每个人要去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