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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戏楼魅影

 红尘有梦也有你 2018-01-24







案发包厢 



开明戏楼的小山子清理八号单间包厢时,发现看戏的客人仍头伏在面前的茶几上,小山子走上前一拉扯那客人的胳膊肘儿,那客人竟一头栽倒在地,口鼻里黑血直流!“啊呀,死……死人了!”小山子吓得笤帚一扔,没命地大叫起来……

  

捕头黄宝光带领一干捕快来到了案发现场,只见死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横躺在包厢里,茶几上有一把茶壶和两个茶盅。仵作上前一番勘验,认定这个看戏客人死于中毒,毒药就下在了其中的一个茶盅里。毒药俗称“七步倒”,是街头耍蛇艺人常卖的一种剧毒蛇药。

  

开明大戏楼的董老板和管家高焕成被传了过来。听了黄捕头的询问,董老板道:“这个八号包厢的客人叫秦念云,是金城钱庄的账房先生,是我们戏楼昨天的中奖客人……我们会在每天买票的人中抽出一个人免了酒水钱并且免费送头牌‘醉海棠’去清唱一首小曲,所以我有印象。” 

  

黄捕头点了点头,接着黄捕头又从董老板和高焕成口里了解到八号包厢和别的包厢的茶水都是由戏楼统一供应的,现在只有秦念云一人中毒,可知秦念云十有八九是在看戏期间被前来串座的熟人下了毒。“看戏期间,你们可曾注意到有人进出八号包厢?”黄捕头又问。董老板和高焕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连连摇头。然后黄捕头唤来了醉海棠。



花旦作证


  

面对黄捕头的究问,醉海棠脸色有点发白,急忙撇清道:“我昨晚只不过在戏唱到第三折的时候到八号包厢唱了一段‘苏三起解’。那客人好规矩的,不像别的客人喜欢动手动脚的,曲子一唱完,我抱着琵琶就走了,谁晓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黄捕头一边听,一边对醉海棠察言观色,进一步追问道:“你清唱的时候,可曾发现客人有什么异常举动?”

  

醉海棠有点不耐烦了,忽然杏眼一瞪道,“噢,对了,我在包厢里清唱的时候,外面有‘笃笃’的敲门声,我放下琵琶拉开门一看,门外并没有人,倒是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戴黑色大礼帽的人正向楼下走去,好像是新入我们戏班的陈大增。”

  

高焕成对黄捕头介绍起陈大增其人其事来。陈大增和秦念云年龄相当,是金城钱庄的账房总管,位高权重。工作之余,他迷上了沙河梆子腔,几乎每晚都要来开明大戏楼听戏,自然而然,高焕成同陈大增熟络起来。

  

近两年,老板怀疑陈大增是侵吞贪污的“内鬼”,便于让秦念云盘查陈大增的往来账目。秦念云证实了陈大增的罪行,陈大增慌了手脚,苦苦哀求秦念云看在多年老朋友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但秦念云丝毫不念旧情,如实向老板作了汇报。最终老板开除了陈大增,并让他填上亏空,这下,陈大增多年的积蓄一扫而空,生活无着。走投无路之下,陈大增来到开明大戏楼,要了个单间包厢,边听戏边自斟自饮。这时高焕成进来,只见陈大增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拆开口就要往嘴里倒。高焕成一眼就认出那纸包是街头耍蛇人常卖的毒药“七步倒”,于是飞步上前,一把从陈大增口边夺了下来。

  

陈大增呜呜咽咽地道:“我……我还有什么活路?倒不如死了干净!”高焕成想了想,颇为同情地劝解他道:“我看你老生戏唱得挺地道,字正腔圆,不亚于老生名角,不如我推荐你加入庆和班,好歹有碗饭吃,如何?”就这样,在高焕成的一再推荐下,陈大增正式加入了庆和班,起初跑跑龙套,敲敲边鼓,渐渐地登台演个配角,算是站住了脚。哦,原来陈大增和秦念云有这么一段过节,黄捕头和捕快们都不由心中一凛。

  

“陈大增现在在哪里?”黄捕头问道。

  

“他此刻恐怕还在他房间里睡觉呢。”高焕成说着,又命小山子赶紧把陈大增叫过来。

  

没大会,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戴黑礼帽的红脸中年汉子睡眼惺忪地跟随着小山子走了过来。听说秦念云被毒死,陈大增大吃一惊,但很快回过神来,不由高声嚷嚷:“怎么,你们怀疑我?!我可没毒害姓秦的。我一直睡到现在,什么地方也没去!”

  

醉海棠绕着陈大增转了一圈,最后十分肯定地道:“昨夜敲八号包厢门的,就是你陈大增!瞧,你布衫后的黄油彩,多醒目!”

  

陈大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醉海棠的额头怒喝道:“小丫头,你……你一介女流之辈,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血口喷人诬陷我?这可是人命案,不得瞎说!”

  

秦念云为人不赌不嫖,本本分分,只知埋头工作,人际关系很简单,如果说有嫉恨他的人,只有这个陈大增。



老生暴卒



黄捕头仔细想了想,陈大增固然恼恨秦念云手下不留情,但不至于仇恨到要报复杀人的程度——当初他走投无路之际要自杀也没有想到要与秦念云同归于尽就证实了这一点,再说他现在好歹在开明大戏楼站稳了脚,生活有了点着落,还犯得上报复杀人吗?而且即使陈大增要杀秦念云,机会多多,但不可能在自己唱戏的开明大戏楼动手,这样做岂不是自招嫌疑?

  

于是黄捕头决定放了陈大增,但派人在开明大戏楼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看他同哪些人有来往。陈大增被放出来以后,很快便有两件事反馈到警署。

  

一件事是在高焕成的一手操持下,开明戏楼的同仁们为陈大增摆酒压惊。酒宴间,高焕成一再为陈大增喊冤叫屈,并说服了董老板安排陈大增在三天后演主角,陈大增感激不已。

  

另一件事是陈大增酒宴上喝得有点高,找醉海棠“算账”,质问她为何当初要陷他于死地,当下两人大吵起来,直至破口大骂。陈大增恼怒之下要对醉海棠动老拳,幸亏被大伙儿拉扯开……

  


只说三天后的傍晚,开明大戏楼帷幕拉开,陈大增出了场,黄捕头也在底下看戏。戏至中场,帷幕半闭,台下的听众纷纷买茶水和酸梅汤喝,而透过帷幕缝隙,可以看到台上的戏子连妆也没卸,也都在喝茶润嗓子——这就是梨园行话里所说的“饮场”。

  

只见陈大增抱着个大茶壶,“咕嘟咕嘟”喝得好畅快,还不时动作潇洒地甩着水袖用壶盖抹茶叶。不一时,随着“哐”的一声锣响,帷幕重又拉开,下半场戏开始了,陈大增摇摇晃晃走到舞台正中,又唱起来,可没唱几句却哑了嗓子,脚步也踉跄起来,双手捂腹,“唉哟唉哟”叫了几声,最后竟一头栽倒在戏台上!这下全场大惊,黄捕头情知不妙,一个箭步跳上了戏台,俯身一看,只见陈大增抽搐一阵,两眼一翻,口里流出黑血来,挺尸了!



花旦惨死



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眼睁睁地看着陈大增死去,黄捕头震惊不已。仵作很快赶到并查明陈大增也是中毒而死,且毒药也是同毒毙秦念云一样的“七步倒”,就下在了那把大茶壶里!此时,台下早已大乱。黄捕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来到戏子们面前,大声喝问:“醉海棠在吗?”一个女戏子打着哆嗦道:“海棠姐她、她不在这儿,她在房里休息……”

  

“快,快领我们去她的房间!”黄捕头急切地道。敲了一阵门没有动静,只好使劲撞开门,却见醉海棠已被人活活勒死在床头,惨不忍睹!仵作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判断醉海棠已死去了三个小时。董老板和高焕成闻讯赶来,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醉海棠的床铺凌乱,显然是她被人出其不意勒死时挣扎所致。几个捕快一番搜查,又在她的床榻下找到了一块玉佩。经董老板和高焕成辨识,正是陈大增平常挂在上衣的玉佩!

  

出了醉海棠的房间,黄捕头问董老板道:“今晚饮场时是谁为陈大增送的茶水?把他叫来,我有话问。”高换成命人把小山子传了过来。小山子哪见过这个场面,吓得脸色苍白,嘴唇乱哆嗦,连句话也说不完整。

  

高焕成见状,干咳一声道:“黄捕头,小山子是个毛孩子,就让我来替他说罢。是这样,我们戏楼有规矩,饮场时唱主角的喝茶时用大茶壶,冲泡的是上等碧螺春,而其余的人都用茶杯,冲的是普通茶叶——因为唱主角的口渴最厉害。这些茶水都是小跟包从茶房里冲好送到戏台后的。今晚饮场时,我查班查到化妆间,发现这个送茶水的小山子正躲在角落里抱着大茶壶偷喝碧螺春,我连忙一把夺过来揭开茶壶盖一看,只见茶水已被他灌下去一大截。我气坏了,忍不住打了他几巴掌,要他快给陈大增送过去。小山子,我说的是不是实情?”小山子头点得似鸡啄米。如此看来,小山子偷喝大茶壶的茶水却没有中毒,分明是陈大增接过大茶壶后茶水才有了毒,而戏子们当时聚在一块饮场,各人喝各人的茶水,谁能将毒下到陈大增的茶壶里?——只有他陈大增自己!

  

捕快们聚在一块儿斟酌案情,大伙儿一致认为从陈大增的玉佩遗落在醉海棠房间里及小山子送茶水的情况来看,定然是陈大增气恨之下下手勒死了醉海棠,而后又自杀在舞台上——他是有自杀前科的,如今自杀前又拉一个垫背的,可见这人的报复心还真强!

  

面对大家的质疑,黄捕头眉头紧皱道:“不论陈大增是不是自杀,醉海棠的死肯定和他有关联。只是茶壶里的茶水本来好好的,怎么一到了他的手中就有了毒呢?问题就出在这个关节上。”说着从法医手中接过那把大茶壶,端在手中反复端详,突然,黄捕头两眼一亮,捧着大茶壶往戏楼化妆间飞奔。众捕快知道黄捕头定有新的发现,急忙跟了过去。

  

来到化妆间,黄捕头四下里一看,径向竖在角落里的垃圾筐走去,不顾脏臭拨来拨去,居然从中又找出一个茶壶盖来,往大茶壶口上一盖,正合适!只见两个茶壶盖一新一旧,旧的茶壶盖底有一层厚厚的茶叶垢,而新茶壶盖底干干净净的。这下,众捕快终于有所顿悟:大茶壶的壶盖被人以新换旧,下毒的机关就在这里,陈大增绝非自杀!



巧捉真凶


  

第二天深夜,万籁俱寂,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开明大戏楼后墙的一棵老榆树下,噌地爬了上去,随又身子吊在树杈上一个“倒挂金钟”,单手扣住了戏楼的一扇窗子,轻轻一推,窗子被打开了,黑影蝙蝠似的钻了进去。

  

这间屋子恰是化妆间。黑影略一停步,支起耳朵听了听屋内没有动静,便向角落里的垃圾筐摸去,一阵掏摸之后掏出一件东西来,急忙往怀里揣。就在这时,灯突然被点亮。黑影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东西“当啷”一声落地——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高焕成,而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只茶壶盖!

  

“高焕成,半夜三更你到这儿来找这只茶壶盖干吗?”黄捕头拉长嗓音道。高焕成哪敢答话,转身就向门口逃,可刚拉开门,却被两个守候在门旁的捕快一左一右按了个结实!

  

高焕成被带到了衙门,黄捕头一声冷笑:“你不说我替你说!实话告诉你,自从你给陈大增安排了压惊酒宴后,我们就注意上了你!”

  

原来,高焕成一手捧红了醉海棠,两人私下里订了婚,海誓山盟。不曾想省城里的公子迷恋上了醉海棠,定要把她娶进门。到底戏子无义,醉海棠掂量来掂量去,变心了,与高焕成一刀两断,与那个公子订了婚约。高焕成恨死了醉海棠。

  

怎样才能杀掉醉海棠而又使警察们不至于查到自己头上呢?高焕成费尽了心思,恰在此时,陈大增跑到开明大戏楼闹自杀,高焕成虽眼疾手快救下了他,心中也不由一动:何不借助这个替死鬼搭一座杀掉醉海棠的“桥”呢?他借“有奖看戏”之名巧使与陈大增有嫌恨的秦念云中奖,让秦念云前来戏楼包厢看戏并听醉海棠的清唱,而他则潜到陈大增的房间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了陈大增的衣帽,然后从后楼梯溜到八号包厢,敲了几下门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让醉海棠误以为是陈大增。而待醉海棠清唱完走后,他又返身过来,借向秦念云敬茶之机,将毒下在了茶盅里。

  

秦念云被毒死后,警察前来勘查,果然醉海棠指证了陈大增,从而使她和陈大增的矛盾。在陈大增从警署里被放出来以后,高焕成大摆压惊酒宴,进一步挑拨陈大增和醉海棠的矛盾,使两人大吵大闹。接下来的头天夜晚,他趁机钻进房间勒死了醉海棠,又故意丢下趁陈大增大醉时偷走的玉佩。

  

当天的戏开演后,高焕成先是安排小山子坐在茶房灶门口烧水,烤得小山子口干舌燥,然后又指派他去给陈大增送茶水。这样高焕成便算准了嘴馋的小山子必然要偷喝茶水,果然将他捉个正着。

  

当下高焕成将小山子劈头盖脸几巴掌,趁机将早掖在衣袖里的一个新茶壶盖替换了下来——新茶壶盖盖底被他涂抹上了“七步倒”毒药膏,热气一冲便会溶化!只是那旧的茶壶盖,他一时不便掖回衣袖,便顺手扔到了垃圾筐里。如此一来,警察们便会认为陈大增挟恨杀了醉海棠后又服毒自杀了,怎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黄捕头说完高焕成的作案经过,高焕成再也支撑不住,撒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瘫软在地。

(摘自《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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