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追梦 ——割青 噗、噗、噗,一阵窗框敲击声。黑子二话没说,翻身起床,披上一件单衣,踢上鞋,摸出房门,到厅堂角落找出镰刀,背上担杆,吱哇一声打开大门,噔噔的出门去了。 疦眼皮早在屋巷等着呢。他塞给黑子一个冷燋巴。 “快吃,涎口子在渠道等我们呢。” 他俩摸黑出了巷子,走出岔道,迎面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如同蜿蜒的大蛇通向后山。 黑子前脚不搭后脚的跟着疦眼皮,急匆匆的向上走,不久到了渠道。 涎口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搞什么鬼,磨磨蹭蹭的,快出太阳了。” 黑子反身一望,东边黝黑的山岭顶上果然泛白,天空还轻描淡写的抹上了一丝丝云彩。 层层梯土,叠叠山峦,片片油茶,蜿蜒虫蝎的山路横亘眼前。 爬行在山腰小路的同伴,如同万千蚂蚁的小不点。 他们三人几乎同年,曾是村小玩伴,都是人少鬼怪多三年级的三个学生之一。如今他俩学有所成,早早当上了人民公社光荣的小社员。唯独黑子被百里外的县重点中学录取,被学校捆绑,成了弃儿。 涎口子在前,疦眼皮断后,黑子夹在中间。这是疦眼皮的主意。 疦眼皮说,“老庚,你跟着涎口子,我在后面,你头一次割青,还不熟悉。” 到了一个叫大沙漠堆的山头,我早已气喘吁吁,离涎口子有好一大节,涎口子远远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疦眼皮见状 ,提议就地休息一下。涎口子不好反对,只得悻悻返回。 他们三人顺势找坯草丛坐下,只见一轮橙黄的太阳从对面山顶冉冉升起,原先模糊的山岭慢慢清晰,山脚下稀稀落落的山村飘浮着袅袅炊烟,田洞水平如镜,波光粼粼,阡陌纵横,有农夫背着犁耙,赶着老牛蠕动,一条江河从左至右,自北往南鱼贯穿越,岸边杨柳依依,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我们看着,欣赏着。“老华,这里叫大沙漠包,刚才经过的小山是小沙漠堆,再下面有茶籽的荒山是兵骷髅山,据说打日本时,埋了很多饿死病死的兵古佬。”涎口子自个介绍说。 疦眼皮拉过话茬说“据说原来小沙漠堆大沙漠堆就有很深的柴草,枞树又高又大,人是很难进的,到处是野物件横行,尤其有很多野猪,鲁鲁爷爷的腿就是在这冲里被野猪撞断的。” 涎口子接着说,“如今这里是荒山一片,都是公共食堂、大跃进那阵子毁掉的。可怜那些古柏苍松都被大跃进砍光了,就连那些一人来高的灌木丛也被公共食堂烧尽了,连蔸脑壳都被地主富农挖去给食堂了。(那时,像挖蔸脑这种苦事,自然是地富反坏的特权莫属。)如今只有少量茅草披散,成了真正的沙漠山了。你四爷爷就埋在下面山坳里,他是前阵子饿死的,大约骨头早已能打鼓了吧 。” 这我是知道的,四爷爷送葬时我是来过的,不过这里上头我确实是头一次。(待续) 2018.1.24不及萃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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