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父亲去世已经6周年多了，一次意想不到的意外，永远地离我们远去。我被突然地中断了与父亲的父子情缘，在父亲出事后的头两年，我经常性地呆坐良久，揪心地痛苦着，长叹不已，却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让苦往心头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被窝里落泪，然后第二天起来以此为动力，坚持不懈。现在每一次想起，心中依旧久久无法平静，心疼，无奈，唉声叹气，却只能如此而已。明代吕珅说：人“呼吸一过，万古无轮回之时；形神一离，千年无再生之我”。如此，尽管我们还时常想起，尽管我们还一年又一年地的悼念，清明节、祭日从不将间断，可是我的父亲和他的儿子们，我们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可能有交集，再也不可能同处一个空间，我们的缘分啊，从此不再，永永远远的，不可能了。犹存的，不过断断续续的念记，残缺不全的回忆。这一份念记啊，是我从父亲的没有留下一句遗言离我们远去开始就刻在QQ上的个性签名——“永远深切哀悼我最尊敬的父亲……”，直到如今。我想在有生之年，这句话还将长长久久地保存着，不仅在QQ上，还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心上。这一份感情啊，父与子，只不过是曾经的现在一幕又一幕，绵绵不绝，沉湎，陶醉。 接下来要说的是我的岳父大人，一位勤劳善良慈祥和蔼的老人。每每想起，我的心中很是不安，或许更多的是一份歉疚。我和爱人的家相隔千山万水，是南方的泉州小伙和北国的呼伦贝尔妮子的结合，一段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啧啧称奇的姻缘。由于距离的原因，在最为得意的女儿已经结婚他甚至都还没见过我，一直到如今，我还感念不已。后来，儿子出生那年，老两口带着孙子来了，可是他们总是那么客客气气的，总怕给我们带来不便，那些情景，一遍又一遍地震撼着我心。如今想来，实在很是不该，自责不已。或许只能怪当时还太年轻，或者怪当时的经济条件，一切的一切，都是借口，责任还在于我。又是因为相隔千山万水，或者更多的是因为我们没用心，他已经又快6年没见到他的女儿了。这一份爱，是一种信任，一种父亲对儿女的祝福，一份无怨无悔的爱护。多少年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希望他们能够过来与我们相聚，可是他们总因为怕给我们子女带来不必要的负担而放弃。除了给女儿的，还有给儿子的，因为儿子的婚姻变故，耄耋之年却毅然决然地承担起了负担孙子孙女的抚养责任。一次又一次的，我的心痛，可是我们又很无奈，或许这份歉疚，将永久地伴随着到此生了。而我，还是衷心地祝福，好人有好福报，祝福您，我们的父亲。 现在说说自己吧，作为父亲的角色，我已经整整六年了，或者说，我在学习者做父亲这个角色六年了。儿子的到来，对我们来说是个意外，不在计划之列。这个结晶，本来我们都觉得还没有准备好不想要，而父亲的意外离去，让我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老婆怀孕的时候，我们还挤在单位那十几平方的单身宿舍里，没有做饭的条件，也没有其他的营养补给，能给的，只是那灌装的孕妇奶粉和用热水壶煮的从超市买来的鸡蛋。老婆早餐这两样东西就着吃，好几次吐了，但毫无怨言。所以，在儿子还没出世之前，我们就亏欠着他的。不管曾经的原因种种，但这始终是一种遗憾，不像现在的很多朋友，小心翼翼地备孕，小心翼翼地怀孕，小心翼翼地胎教，小心翼翼地……，很多很多的小心翼翼。有的时候，我会笑他们，而这种笑，或者也是对这份遗憾的一种自我安慰吧。后来，儿子在预产期当天的中午如期而来，那么准时，就着正午的空气阳光而来，如日中天，那时候我的妈妈，我的岳父岳母都在，这是我唯一的欣慰。当时，我是多么欣喜，应该说是兴奋，我给我认识的很多人发短信打电话，我告诉他们我当爸爸了，是个儿子，是发短信的动作和打电话的声音都近乎颤抖的那种。还有在心底，我告诉我那不知在天堂之上还是九泉之下的父亲，您当爷爷了，那时候，我想跪下。儿子的到来，给我们这个遍布哀霾的家带来了生机和喜气。母亲尽管还沉浸在对父亲的久久无法释怀的伤心之中，但是儿子的欢声笑语也给她带来了难得的笑容，还有逐渐消解的思念。而作为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地诠释着一个家里作为父亲的意义和责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总是事与愿违。曾经我在想，如果我有儿子了该怎么办，而转念一想，有父亲呢，不怕。那时候，我的父亲还在，他的身体非常好，我总想着和他相处的时间至少还有三十年。而后来的意外，我懵了，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自己摸索了。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想给他一个相对优越的生活环境，我想给他更加宽松的家庭氛围，我想给他……为此，我奔波，我劳累。工作上，我年复一年的开拓进取，生活中，我日复一日的省吃俭用。我的生命啊，在这短短的几年中，我的身体落下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毛病，皱纹上脸白发丛生，而这时候我刚过而立不过两年。可是，今天晚上儿子上厕所擦屁股居然不让我做这件小事却让我伤感不已。我像当年自己的父亲一样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而奔劳，很难有暇与儿子一起，陪他逛公园，和他做游戏，教他学画画，跟他讲故事，我只能默默地忍耐着，我的儿子宁愿等着也不让都已经准备好了纸巾且就在他身边的我给他擦屁股。或许，因为我自己的时间分配，我已经被儿子排除在他的最亲之列。我已经脱离了他的生活，我已经难以走进他的世界。是因为我因为他犯错误的大声呵斥？是因为我制止他的一些不合理要求？还是……近年来，网上有句话叫爸爸，你再不管我，我就长大了。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儿子已经幼儿园大班了，他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思想。尽管我每天都会开车送他去上学，尽管每天我也会在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尽管我也时刻牵挂着他的吃饱穿暖，担忧他的头疼脑热。可是，我又怎么走进他的生活？或许，是时候，我该好好地反思反思了，或者做父亲的注定永远得到这样的回报。 父与子，这种天生的无法割舍无法磨灭的血脉相连，在我的意识里面，永远的一种感恩，一种持久的生生世世的念记。这个社会，有多少的父与子的故事，有幸福，也有辛酸。看过幸福的老人，我总会懊悔自己的上苍不给机会，感伤“子欲养而亲不待”；看到不肖之子，怒其不珍惜，哀其不争气，甚至有种打人的冲动。多少人回过头再看看，一切的一切，一幕又一幕，又怎能不潸然泪下。父与子，有人说，他们某一辈子是一种债的关系，儿子是来要债的。在当下这种社会，啃老族悄然形成一股势力，而且是自然而然。我们不知道要诅咒这个社会，还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父与子，这种亘古不变的永恒关系，是我们祖祖辈辈还有长长久久地讴歌的主题。父亲要做的，还是尽可能努力地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天，一片足够自己的孩子展翅高飞的天。寒冷时，吹来一阵春风送来温暖；酷热时，飘起一块白云遮住太阳；干涸时，下起一场透雨湿润土地。这种爱，就像我的父亲曾经对土地的那份爱一样，就像艾青对祖国的爱一般，爱的深沉，爱的厚重，一种无法承受之重。或者，她更需要的，是一种意会：一种像我这般对于父亲的依赖，一种作为儿子的父亲对于我的父亲的理解。 泪已干，痕犹在。父与子的话题，我深深地思索，轻轻地拿起，又如何放下？ （2014年12月4日星期四22:55草于鹭岛东芳山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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