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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书法不盖章照样受人追捧

 一尘buran 2018-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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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画讲究诗书画印一体,不少人把印章作为欣赏、鉴定书画必不可少的部件。但是,历史上也有书法家不喜盖章。谢无量就是其中一位。他的书法有不少是不盖印的。我手头有一本最近出版的《神霄真逸——谢无量诗书文稿》,收入谢氏书法作品不少,其中相当一部分没有章,只有“无量”等落款。



据说,篆刻家朱其石以为谢无量不喜用名章,就刻了一方章“无量寿”给他,这也可谓煞费苦心了,既嵌入了谢无量的名字,又像是一枚闲章,不过,谢无量仍然搁置不用。也有人说,谢无量不喜用章,是因为书法已自成一派,无须再用印章来“验明正身”了。我想,不论这种猜测是否为谢无量的真实想法,他的字具有极高的识别度,却是毋庸置疑的。


谢无量出生于1884年,去世于1964年,阅世80载,横跨清、民国和新中国三个历史时期,中年时他的书法已受很高的推崇。张大千誉之为康南海之后第一人,于右任也自叹不如。当然,文人之间的称赞时有溢美之处。不过,直至今日,当我们静下心来品读谢无量的书法,仍然感到一番独特的味道。好比弘一法师晚年绝笔“悲欣交集”四字,看来不事雕琢,但一经寓目即深印脑中,难以忘却,言语难述其妙,思之回味无穷。


谢无量在诸多领域取得建树,尤其书法被认为“字见风骨”。虽然他从不以书家自居,初也不以书家名,但坊间多重其笔力挺拔,稚拙超逸。于右任曾说:“(无量书法)笔挟元气,风骨苍润,韵余于笔,我自愧弗如。”沈尹默先生评其:“上溯魏晋之雅健,下启一代之雄风,笔力扛鼎,奇丽清新。”所谓书为心画,名家书作多是无意于工乃佳,谢无量先生正是如此。




谢无量或弘一法师的书法,何以有如此高的识别度,我想,主要不是在形式上下了多少工夫,或者说形式上给人的新鲜感并非根本原因。最重要的在于他们的经世胸襟与文化修养,也就是所谓“字外功”。同为书法家的吴丈蜀评谢无量有云,“成家岂是临摹得,造诣全凭字外功”。



看谢无量的书法是有门槛的。他的字是给越过这个门槛的人看的,有一次全国书法展。四川有好事者将谢先生的书法送去参展,惹得组织者大为恼火。他们对送作品的人说;“这是什么字,跟小孩子写的一样。这样的字怎么可以送来展览,太不严肃了”。比如明明应该是个捺脚的地方,他用一个长点就代替了;有些笔画应该是连起来的,他偏偏写得支离破碎。



和今人把书法当作一种纯粹的艺术不同,在谢无量那个时代,书法的实用性还比较强,是一种名副其实的“生活中的艺术”。而真正的文化又都是浸润于生活之中的,表现为一种人生态度。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在那个年代,书法表达人的精神世界更加直接。一落笔,格调就分出高下来了。



谢先生一辈子是“无心“做一个书家,他是在”无心“之中”一超直入如来境“。书法对于他似乎更象是一种自抒胸臆的手段,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读”帖上。谢先生的书法不能斤斤于点画去要求他。说他“干柴体‘也好,”孩儿体“也罢,谢先生点画之间流露出是他学养、性情和天赋。




书法史上有这么一段公案。书法家沈尹默说:“廿五岁由长安移家回浙江,在杭州遇见一位安徽朋友,第一面一开口就向我说,‘昨天看见你写的一首诗,诗很好,字则其俗在骨’。”听闻此言,沈尹默乃苦练书法。这里的“安徽朋友”就是新文化运动的旗手、皖人陈独秀。为了去俗,沈尹默在技法上下了很大功夫,力求指实掌虚、掌竖腕平,用大羊毫蘸着淡墨勤临汉碑。应该说,自古书家不乏重视技术路线者。



梁同书就说,“心正笔正,前人多以道学借谏为解,独弟不以为然,只要用极软羊毫,落纸不怕不正,不怕不著意把持,浮浅恍惚之患自然静矣”。这话可能有些道理。据说,谢无量写字用鸡毫笔。冯其庸回忆说,谢氏写的最好的《自书诗稿》就是用鸡毫写的。“笔毫软如棉花,根本无从着笔”。因此,对于腕力的要求就很高。




不过,在传统的书法品评中,俗与不俗不但是书法的首要问题,而且首要也不是个技术问题。这就难怪陈独秀在后来写给沈尹默的诗中,依然语带批评地说:“论诗气韵推天宝,无那心情属晚唐,百艺穷通偕世变,非因才力薄苏黄。”写诗的水平高低在诗外,书法的道理也是如此。



在写给台静农的信中,陈独秀更直言沈尹默虽“工力甚深,非眼面朋友所可及”,但是“字外无字,视三十年前无大异也”。“字外无字”,就是缺少“字外功”,或者说没有嚼头,回味不够绵长。谢无量的书法就不一样了,虽然看似随意写来,不讲究技巧,有的字甚至如酒醉欲人扶,被称为“孩儿体”。通篇看来,却趣味盎然,令人大起玩味之心。




当然,谢无量是重视基本功的。他师法二王,游心篆隶和南北朝碑帖,积学酝酿,自成一体。他曾对女儿说过,写字要笔对鼻梁,大拇指和食指执笔时要能放上一杯水,写时水不溢出,才算合格。还要女儿熟读各种字帖,一直到闭上眼,字的一切能出现在脑海中。这些无疑都是练“技”。不过,除了技巧,还有一点更不容忽视,就是胸襟。



谢无量并非书斋里的文人,更不是困守笔墨纸砚的书法家。他的志业在治国安邦。早年他主持《京报》笔政,评议时事,又与汤寿潜、章太炎等人交游,参加立宪运动,还做过孙中山的秘书。这每一个名字,都不啻为垒起现代中国大厦的一块基石。这样一个朋友圈,已是今天的书法家无法企及。何况谢无量还写了《中国大文学史》《中国妇女文学史》等许多著作。正因为这样,他才做到了笼天地于笔下吧。



赵之谦在《章安杂说》中写道:“书家有最高境界,古今二人耳。三岁稚子,能见天质;绩学大儒,必具神秀。”谢先生是将这二者集于一身。他在题张毅崛藏宋拓《圣教序》诗:“右军风格最清真,貌似如何领得神。浪比俗书趁姿媚,古今皮相几多人。”这首诗可以看作是谢无量的夫子自道,古往今来惑于皮相的人多矣! 岂独书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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