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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平凡的老师

 金苹果6 2018-01-31

赵世昌 口述

我是唐山人,父亲在铁路上工作,家庭生活还过得去。我在唐山上完小学、中学,大学被保送天津的河北师范学院。那时,天津是河北的省会。

1953年夏天,我从河北师范学院毕业,分配来到北京工作。当时只有 5个同学分配到北京,街坊邻里都很羡慕我。我被分到师大女附中,两个同学去了师大一附中,另两个去了师大二附中。去一附中教数学的张荣录后来成为我的妻子。

我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一辈子待在一所中学——从前叫师大女附中,现在叫实验中学,一辈子干一件事——教物理课。我是一名普通的教员,可是我们学校却是一所百年来始终如一的优质中学,我目睹、亲历了学校几十年来的一切成长和变化,我为她骄傲。

今天,我已是一个耄耋老人了,回想起以往的平凡日子,许多往事浮在眼前。我们学校能够多年保持优良校风和先进水准,我认为主要是有许多好传统。


一个是领导以身作则,对学校的校风管理抓得细

50年代,苏灵扬在女附中当校长时,对教师的仪容仪表、道德规范都有严格的要求,那真是从每一个细节做起。当时我们学校是女中,对男教师的行为规范要求就更严。譬如夏天在校园里、课堂上不得穿短裤,为此我做了一套灰制服,每天上课时就穿上。还有,男老师不能放学后单独找学生谈话。对女老师的要求也一样严。有一次,一位女老师没穿袜子走在校园里,被苏校长看见,挨了批评。不穿袜子出现在校园这样的公共场所,是粗俗的表现。学校一些老照片里还能看出那时的校领导和老师们朴素大方的气质。为人师表,不是喊口号说大话,是从一点一滴做起。

对学生的礼貌、道德教育要求也很细。譬如学生在校园里遇到老师要行礼,问好;

上课迟到了不能冲进教室,要在门口喊“报告”,得到老师允许才可以进去;学生去教研室找老师,也要在门口喊报告得到允许,才可以进门;学生在课堂上发问要举手,不能随便接老师话茬;回答老师提问,要站起来;每堂课后值日生都要把黑板擦干净,等等。这些要求看起来很细微,却能让学生从小养成尊重师长、也要自尊的习惯。


二是学校在教学上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

我大学毕业刚到物理组工作时,就感觉到老师之间关系非常融洽。刘希璞、张继恒、王青漪三位老教师为人亲切友善,不摆架子,我自然而然就尊他们为师。校领导还指派刘希璞老师亲自带我,把他的经验一点一点传授给我,让我比较快地适应了女附中这个新环境、新工作。其他教研组也是一样,数学组张玉寿、王明夏两位老师对高中毕业留校的金元、李光华她们也是这样,手把手地教,老教师水平高,带出的后辈水平就好,金元、李光华后来就能直接去教高三年级的数学。

校领导号召年轻教师要多听老教师的课,同一教研组的老师互相听课、观摩学习,形成制度。外校老师、北师大老师也常常来我们学校听课。孙岩校长曾经说过,听刘希璞(物理)老师的课,就是一种享受。胡志涛校长早年参加革命,没有读过师范专业,可是她每次听我的课,都能听出问题,指出我的不足,水平相当高。这种听课制度对老师的督促、交流、借鉴作用非常强。

刘秀莹老师当教导主任时,对班主任的工作管理很有办法。她要求建立班主任手册,凡是当班主任的老师,都要按照要求详细记录工作情况。她定期审读,每次都认真写批注,你做得好的,有独到之处的地方,她在批语里及时表扬,有问题也坦率指出,特别受到班主任老师的欢迎。后来她调走了,班主任手册的制度也就黄了。


三是在对学生的教育管理坚持了自己的特点,德智体全面发展

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通过考试在全市选拔入校的,多年来一直保持了好的生源,学生普遍热爱学习,能够自律,各科都有大批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

我们老师对学生都放得开,让她们自己动脑动手,培养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我记得带初中班级时,我们都把黑板两边的部分(黑板两边是木质的,中间是磨砂玻璃的)留给学生,办“闪电报”,锻炼学生的写作能力。课代表收作业本后,总是逐个把作业本打开到老师批改的那一页,摞成一摞,送到老师办公桌上,给老师节省了时间。这样的小细节看似麻烦,却让学生日后有了为别人着想的习惯。到了初三年级后半期,班主任主要负责给升学有困难的学生补课,其他工作都由学生干部管了。

那时的教育方针是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培养学生的劳动习惯和劳动能力也是重要的方面,学校有完备的制度。每天值日生负责教室打扫,每周末都有大扫除,教学楼楼道、校园里的道路都是学生打扫(现在是专门雇的清洁工打扫)。每班的卫生委员轮流作为年级的值周生,负责检查各班的卫生。每礼拜都有一堂劳动课,做些力所能及的手工劳动。每学期有两周时间下乡劳动,分别在“五一”“十一”以后。因为班主任里女老师多,身体不好或家庭有困难不能下乡,我都是作为年级领队老师带着学生下乡劳动。这些传统现在都消失了。

我在物理教研组干了一辈子,是一个普通的教员,也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当过多届学生的班主任,教过的学生成千上万,许多学生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我特别要感谢1966届初三(3)班的同学们,在“文革”初学校陷入混乱的那段日子里,没有批斗过我。

冯敬兰:当时我们班确实辩论过,是否要批判赵老师,绝大多数同学都反对批斗老师。

我上初中二年级那年,日本投降,学校组织去唐山火车站欢迎美军,气氛很热烈。国民党新一军、新六军进驻唐山,部分士兵住在唐山三青团总部。我们班两个威信高的同学,号召大伙儿加入三青团,我和二十多个同学都参加了。这成为我的一个历史问题。50年代孙岩校长和我谈过,说我的这件事是一般历史问题,我也没有什么压力。1968年下半年“清理阶级队伍”时,我还是被停止了工作后即被监督劳动,半年后才被放出来,我是头一个被解放的,解放后就让我带着学生挖防空洞。

学校秩序基本恢复正常后,我又回到物理组,一直教物理课到 1990年退休。我这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就是把物理学的基本知识传授给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采访整理:冯敬兰


本文摘编自《口述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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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百年校庆《校友回忆母校文集》征文项目编发,作者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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