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是典型的社会性动物。单只蚂蚁并不具备“智能”,但是蚁群却具备惊人的协作性,它们有条不紊地组建了自己的社会,我们称之为“蚂蚁群体智能”。 今天要讲的却不是它们的“群体智能”,而是相反,我们发现,蚁群中存在的一种BUG,先看看下面这幅图: 可怜的蚂蚁们围着一个中心点进行着无休止的转圈圈运动,直到力竭蚁亡。 它们为何要转圈圈?它们是在干什么?这是一种祭祀仪式吗? 这种现象很早就被发现了,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曾经做过一次试验: 把一群蚂蚁置于圆盘的周围,使它们首尾相连地沿着圆盘爬行。 他还在蚂蚁队伍旁放了些食物,蚂蚁只要离开队伍就可找到。 蚂蚁们就机械地沿着首尾相接的队伍爬行着,但都不离开队伍去寻找食物。 它们就这样辛勤地爬了七天七夜,最终全部饿死。 蚂蚁生物学家T.C. Schneirla有一次偶然遇到了几百只蚂蚁组成的死亡怪圈。而且这一现象持续了一整天时间,一场大雨甚至都没能阻止它们。 到了第二天,大部分蚂蚁死亡,但仍然有一些蚂蚁在虚弱的转着圈,处于濒死状态。 他在论文中描述了这一经历:“整个区域遍布已经死去和濒死的蚂蚁尸体,少量的幸存者围绕着一个小而且不规则的圆环迈着沉重的脚步。” 著名的昆虫摄影师Alex Wild在博客上也描述了这种现象。他写道:“我居住在巴拉圭的时候经常看到这种现象,田地中、厨房的盘子、甚至咖啡杯都会出现这种循环。这种小循环对于整个蚂蚁群体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对个体的蚂蚁来说是致命的。” 看来,这不是偶然现象。 我们知道,蚂蚁是依赖信息素传递信息的。信息素(英语:pheromone,音译作费洛蒙),也称做外激素,指的是由一个个体分泌到体外,可被同物种的其他个体通过嗅觉器官(如副嗅球、犁鼻器)察觉,使后者表现出某种行为,情绪,心理或生理机制改变的物质。 信息素具有通讯功能。几乎所有的动物都证明有信息素的存在。(狗狗之间互相闻闻是个什么鬼?) 昆虫信息素是昆虫用来表示聚集、觅食、交配、警戒等各种信息的化合物,是昆虫交流的化学分子语言。其中昆虫性信息素是调控昆虫雌雄吸引行为的化合物,既敏感又专一,作用距离远,诱惑力强。性诱剂是模拟自然界的昆虫性信息素,通过释放器释放到田间来诱杀异性害虫的仿生高科技产品。该技术诱杀害虫不接触植物和农产品,没有农药残留之忧,是现代农业生态防治害虫的首选方法之一。 人类也具备信息素:雄二烯酮与雌四烯醇,它们对人类负责性行为与内分泌的下丘脑具有活化作用。 看来,一见钟情这事儿,和人类的性信息素有那么点关系哦。 男性信息素雄二烯酮可以舒缓女性压力、使女性保持心情愉快、并提升女性的性欲望。有统计显示,钢管舞女在雌激素最高的排卵期比月经期的小费收入高出81%,不管有钱没钱,男人这时候表现出了动物性。 网络直播红人其实何尝不是利用了这一点来赚男人钱的。(逃~) 回到蚁群转圈的行为上来。信息素蚂蚁的行为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蚂蚁个体之间正是以来信息素来传递信息,它们才得以寻找和搬运食物,才可以搬家和筑巢。 蚂蚁的信息素并不只有一种,而且各类信息素的浓度也会传达不同的信息。那么,在蚂蚁们不知疲倦地转圈圈的时候,信息素的传递一定出错了。 这种出错的概率可能不是很大,因为这种现象并不常见,但是一旦出错,就是致命的死亡漩涡。上面那个转圈的蚁群周围不知是否放了樟脑丸,总之,有地方出错了,遵守秩序的蚂蚁是自己的杀手。这种错误或许就是一种偶然,却导致了巨大的灾难。 当蚁群信息素传递被一泡尿或者樟脑丸破坏之后,蚂蚁的行为就会出错:用樟脑丸在地上画个圈圈蚂蚁就出不来。这事儿我小时候干过,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可能是别的小伙伴告诉的,小伙伴可能是从大人那里得到的知识。 现在我们知道是它们遗留在地面的信息素被破坏了。 恶作剧有时候也是人类经验知识的传递方式。现在说这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那时候却乐此不疲,小伙伴之间还传递这样的恐吓:谁要再向蚂蚁撒尿,谁的小JJ会肿起来--我身上自然从未发生过。当然,不幸被蚂蚁咬了小JJ,这事儿就是真的了。 蚂蚁的信息素是通过蚂蚁的触角来感受的。蚂蚁的触角分为五个部分,每个部分专门闻一种特殊的气味。当蚂蚁遇在一起时,它们会摆动自己的触角,这种做法就像它们在互相交谈一样。 当蚂蚁保护洞穴或准备行动时,它们的动作反常、令人惊奇。在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稍加留意就会发现蚂蚁们正在交换情报或分配工作。每当发生情况时,在极短的时间内,这个消息就会在蚁群中传播开来。 蚂蚁的触角还是蚂蚁的听觉器官、运动感知器官。当我们把蚂蚁的触角破坏之后,蚂蚁的站立和行走就会出现极大的困难。 蚂蚁关爱协会看到这一段会不会来打我? 总之,蚂蚁的死亡漩涡是蚁群行为的错乱,它们严格遵守信息传递规则,却把自己搞死了。这并非是进化的BUG,而是任何规则都可能导致的终极BUG:没有至高完美的规则,任何规则都有终极漏洞,一致的行为有时候是致命的。 这个道理我讲了好多次了,您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呢?人类社会的群体癫狂、拥挤踩踏、革命运动、迷信恐慌、股市踩踏,在这些行为上,人类和蚂蚁何其相似! 在群体行为上,借鉴动物界的观察与科学结论,对促进人类社会的良好运行是有益的。只是,人类之间的连接远比信息素这事儿要复杂,我们还有更深刻的机制,比如权力、财富、思想、宗教、文化等,远不是信息素这么简单。 但是我们起码要知道的一点是:即使手握真理,也要允许不同意见的存在--如果有一只蚂蚁跑出轨道,或许它们就不会死去。 这些话,虽然刺耳,还是送给整天吵嚷着自己是真理化身的人们。尤其是: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所谓专制与所谓民主、转基因与反转基因、动保主义与人类中心主义、环保主义与发展主义的对立双方,你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无论如何,自然界给了我们启示,我们有能力逐步认知世界的运行机制和灾难的防范机制,我们不要自大也不必自卑。 但是我们所有的努力最终还是为了人类自己:这不是人类中心主义,而是人类的自爱。 虽然,在顶级科学家们的世界观里,人类不是什么中心,神仙也不是什么中心,只有不断自我革命的科学才会让我们不断接近真理。 而我们现在发现:复杂性让一切确定性都崩塌了,不可预测的未来能在更高的维度上被人类认知吗? 附一篇关于复杂性的科普文: “复杂性本身便是威胁所在。” 1894年,物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阿尔伯特·迈克尔逊(Albert Michelson)宣布,科学即将终结,不久之后,人类便会解开所有未知之谜。 看上去,似乎大部分的基本原理都已牢固确立,但如此大胆而劲爆的预测常常会沦为一个笑话。很快,相对论和量子力学革命就在物理学界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渐渐地,我们还发现,那些与人类生活最密切相关的生物学、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等等,恰恰不受任何基本原理的管辖。 越是深究人类自身与社会的运转,我们越能发现更多意料之外的复杂性。从20世纪起,科学开始在学科之间建立起桥梁,寻找适用于复杂性本身的原理。 什么是复杂性? “复杂性研究”的对象是复杂系统行为背后的普遍原则。在这些系统中,大量成分以非线性方式展开互动。 在这里,“非线性”是指,单去理解个体成分,是无法理解整个系统的;非线性交互导致“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复杂系统科学家想要理解,在蚁群、细胞、大脑、免疫系统、社会团体和经济市场中,这些集体复杂性是如何产生的?它们虽截然不同,但却似乎存在着某种相似性,这令研究者颇感兴趣。 它们全都呈现出自组织性:系统成分通过自行组织,在没有任何核心或外部“控制者”的情况下,表现出一个连贯整体的行为方式。 复杂系统能够以个体成分无法实现的复杂程度,实现信息的编码与处理。复杂系统会演化,它们以一种开放的状态,持续发生着改变,逐渐学习并适应。 这类系统无法被精确预测,也不会呈现出便于科学家理解的平衡态。 转变我们的理解 当然,所有重要的科学发现都会改变我们对自然的理解,但我认为,复杂性研究在此基础上更进了一步:它不仅有助于我们理解那些重要现象,更会改变我们看待自然和科学本身的方式。 以下就是复杂系统科学改变我们理解方式的一些例子,也许会让你意想不到。 1、简单规则能产生不可预测的复杂行为 一周以后的天气预报为何不准?渔业人口的年变化数预测为何很难?股市泡沫和崩盘为何无法预知?过去,人们普遍认为,这类现象之所以难以预测,是因为其行为的高度复杂性,且还存在不少随机因素。 然而,复杂系统科学显示,即便是在基本规则极为简单、且完全确定的系统中,复杂行为和不可预测性也能产生。 通常,复杂性的关键在于系统之间交互规则的逐渐迭代。至于这种迭代是否是导致天气、股市和动物种群数量存在不可预测性的唯一原因,目前尚无定论。 2、数量众多导致结果迥异 在上文中,我引用了一句老话: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物理学家菲尔·安德森(Phil Anderson)则说得更为简洁,他说,复杂性告诉我们的关键一点是,“多则异,数量多了,结果的确就会不一样。。” 蚁群就是一个绝佳范例。正如生态学家尼格尔·弗兰克斯(Nigel Franks)所言,“单独来看,一只爬行中的行军蚁非常简单,若把100只行军蚁放在一处平面上,它们会兜兜转转,永不消停,直至累死。” 若是把50万只行军蚁放在一起,整体蚁群就成了难以预测的“超级生物体”,展现出高深、乃至骇人的“集体智力”。 脑部神经元、免疫系统细胞、创造力和城市中的社会运动、市场经济中的行为人等等,它们都遵循类似的道理。 复杂性研究显示,当系统成分之间以恰当的方式交互时,其整体行为——系统处理信息、决策、进化与学习的能力——能够与个体成分的行为形成明显反差。 3、着眼全局的“网络式”思维方式 21世纪初,首个人类基因组测序完成,科学界获益匪浅。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曾指出,有赖于人类基因组项目,“即便不说全部,大部分人类疾病的诊断、预防和治疗都将被彻底改变。” 的确,许多科学家都认为,只要绘制出人类基因的完整图谱,我们就能对基因运作有一个近乎全面的了解,知道哪些基因对应哪些性状,而这将为革命性的医疗发现和靶向基因疗法指明方向。 但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当初预言的医疗变革还没有实现,不过人类基因组计划及基因学研究倒取得了巨大进展。 首先,人类基因(为蛋白质编码的DNA序列)约有2.1万个,远少于所有人的预期,仅仅与小鼠、蠕虫和芥菜的基因数差不多。其次,这些编码蛋白质的基因仅占人类DNA的2%上下。 两个谜团油然而生:如果人类基因数相对如此之少,那我们的复杂性源于何处?至于那98%的非基因DNA——过去曾被轻蔑地称为“垃圾DNA”,它们的作用又是什么? 基因学家认识到,细胞中的遗传元素就像蚁群中的蚂蚁,它们的相互作用是非线性的,并以此形成错综复杂的信息处理网络。塑造生物体的正是这样一个网络,而非一个个基因。 另外,更令人吃惊的是:所谓的“垃圾”DNA是形成这些网络的关键。信息处理网络正日渐成为生物学中的核心组织原则。曾经的“细胞信号通路”如今已被称为“细胞信息处理网络”。 癌症治疗方面的新研究并不关注个体基因,而是着眼于被很多癌症所利用的细胞信息处理网络,对其施加干扰。 人们还发现,某些类型的细菌可通过“群体感应”网络进行交流,从而对宿主发起集体攻击;这一发现也在驱使人们研究针对感染的网络式疗法。 近二十年来,一种着眼于网络的跨学科科学逐渐崭露头角,并发展出相应的洞见与研究方式,应用于从基因学到经济学的各种网络。 在复杂系统领域内,就变革人类对世界的认知而言,贡献最大的也许要数“网络式思维方法”了。 4、非正态才是新常态 200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曾说,“几乎没有经济学家预见到这场危机,但这不是最堪忧的。更严重的是,这个领域根本无视市场经济中出现灾难性崩溃的可能性。” 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这种“无视”是源于对一种风险模型的依赖,而这种模型就是以正态分布为基础。 正态分布即我们熟知的钟形曲线。经济学家和金融业人士常常使用这种分布,为投资的收益概率和损失风险建模。 图表1(a)显示了风险的正态分布。我在其中标出了出现“灾难性损失”的位置。如图所示,出现这种损失的概率几近于零,可能比你当街被雷劈的可能性还小。所以,从图表上看,你完全不用担心,除非模型本身是错的。 复杂性研究显示,在高度网络化的非线性系统中,更精确的风险预估模型是“长尾分布”。 图表1(b)是风险的长尾分布示例图(图中只显示了“损失”一侧)。图中,较长的非零“尾部”(最右)显示,出现灾难性损失的概率远远高于正态分布系统的预测。 若2008年的风险模型采用了长尾而非正态分布模型,人们在预测“极端事件” 时(本例中为“灾难性损失”),就会得出更高的可能性。 如今我们已知,长尾分布是复杂系统的标志性特征,随着我们对这类网络的理解日益加深,许多领域中的风险模型都需要重新审视——从疾病流行到电网故障,从金融危机到生态系统崩溃。技术专家安德烈亚斯·安东诺普洛斯(Andreas Antonopoulos)作了简洁的概括:“复杂性本身便是威胁所在。” 复杂性是一门新科学吗? 在一些领域,“复杂性这门新科学”已成为了一种流行语。但它“新”到何种程度?跟“科学”又能沾上多少边? 在当代的复杂性研究之前,曾有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控制论运动,六十年代的一般系统理论,以及近几年的系统生物学、系统工程学、系统科学等,它们与复杂系统科学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找到通用的原理,从而能够解释,系统级别的行为如何从低级别成分之间的相互作用中产生。这些不同的运动吸引了不同的社群,关注点也不尽相同。 于我而言,复杂性并非一门单一科学,而是由不同领域科学家构成的社群,他们有着共同的跨学科关注点、方式方法,以及看待科学问题的共同观念。 至于这种观念的具体构成,我们很难下定论。我觉得,这首先涉及一种观念,即想要理解复杂性,需要整合力学、信息学、统计物理学和进化论的概念。其次,计算机模型是传统科学理论和实验的重要补充。 迄今为止,复杂性并非一门统一的科学,借用美国哲学家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的话来说,它依然只是“科学的一种希望”。而我认为,这个希望有着光明的前景。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复杂性也许能提供“大理论”——即针对催生海量数据的复杂过程,提供一种科学的理解。从该领域过去的贡献来看,复杂性催生的“大理论”备受追捧,它将更加深刻地变革我们对世界的认知。 这值得我们翘首以盼。用剧作家汤姆·斯塔帕德(Tom Stoppard)的话说:“活在这个年代是最好的,你自以为懂得的一切,几乎都是错的。” 翻译:雁行 来源:bigquestionsonline.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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