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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爵爷,不跟风今天头条让人有表达的冲动

 静心阁726 2018-02-08

公众号好久没写,总想写点儿什么,又总给自己找到忙的理由。今天的范雨素,看着看着有了写的冲动,趁着劲儿在,洋洋泱泱了一长篇。图瞎配的,放了一堆蹭合影。



1

 

我的生命是一册火车站文学,命运把我涂抹得自己都不信。

 

我是湖北黄冈人,12岁那年背着咸菜和大米去二十里外的山里上学。如果我不去上学,就是和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一样的轨迹,我会去南方当小工。

 

我不能忍受顿顿吃咸菜和馊米饭的日子,但是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八块钱,每个月头还会被恶霸收走六块。我想反抗,但是没发育。我想发育,但是没饭吃。

 

发育后我不能忍受在大学里脑子都不动,来到了北京,我要当一个作家,那年我21岁。

 

来北京之后,过得不顺畅。主要是因为没带钱来,出门500火车票就去了230,西站的牛肉面也很贵。还有之前的工作经验,就是广州工地搬砖和深圳富士康的流水线以及在各个大学门口摆摊。找的第一份校对工作,老板还是看上我会修电脑会装线路,每个月能挣900块。

 

在北京挣扎了两年,觉得自己是一个潜龙在渊的人,未来不可限量。借了一台小电脑,认认真真地在西直门立交桥下码字,做梦。

 

接下来的五六年里,换了三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图书编辑,领导告诉我,多逛书店,多看榜单,多加班,就可以涨工资。于是我在办公室里扎了个帐篷,省了房租还每个月拿200块全勤奖。

 

那年春节带了2000块钱回老家,递给我妈,说我在北京生活得很好。



2

童年,我被下地干活的的妈妈锁在了家里,怕我出门玩水。我就在屋子里乱翻,在阁楼上找出来一些被老鼠啃过的书,《三字经》、《百家姓》、《增广贤文》、《山海经》。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回来后我妈问,你识字吗?我说看图啊。我妈说,儿啊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就不用回村里了。我说为什么不回来,村里挺好的。

 

我的母亲特别能干,村里人说他比男将都能挣工分。一个人种着二斗水田一斗旱地,还有三亩菜地,还养着二十多只鸡一头牛两条猪一只狗。自从鸭子下在河里的蛋都被外村人偷捡了之后,就没有再养了。

 

小时候母亲爱打我,因为他每天天擦黑回家总是发现我一身伤,别人家小孩还来打小报告说我打架。她当着人面就给我两巴掌,有时候是棍子,有时候是铁锹。打完就拿出搓板让我跪着,把钟摆我面前,两小时别起来。然后自己就去厨房边烧火边哭。

 

从我记事起,我对父亲的印象,就是每三个月邮递员送来的一封信。父亲1987年就去深圳打工了,是个汽车油漆工,一年只回一次,每次都带一大堆东西来弥补他的不能陪伴。于是我在村里最先喝上了健力宝,最先有了小霸王,最先有了单放机。妹妹也不用穿别人家姐姐穿剩下的裙子了。

 

我爸对我跟我妈是两个极端,这辈子他还清楚的时候,没跟我红过脸。跟我一块儿半夜上山打鸟,一块儿去沙滩上踢足球,一块儿抱着收音机听足球。现在回家,他依然还是会跟我睡一张床。

 

记得9岁那年春节过完他又要走,送到村口他说,儿啊你就随意长,喜欢读书就读下去,老子没用但是无论如何会供你俩上学。

 

我老家在黄冈但是我们那儿却没什么学习氛围,大多数人初中没毕业,就去了广州的工地或者深圳、东莞的工厂。有些人就近去了武汉学习剪头发。但是摊在我头上却氛围浓厚。堂哥堂姐是村史四百年来最大的俩学霸,都以头名成绩上了初中,又以乡镇第一和第六的成绩上了高中。堂哥高考那年全县第三去了上海交大,堂姐复读一年后也上了重点大学,并且几年后相继考研考博考博士后。直到前年,她终于不上学了,当老师了。

 

那几年我大伯在村里走路,都是仰着头的。见提起孩子成绩,我爸就赔笑然后看看我。

 


上学那些年我一边领奖一边罚站,语文第一数学倒数。四年级的时候,我爸请了数学老师吃饭送了烟,让一定多帮我辅导。


老师就走了心,见数学课走神就大耳光抽,回答问题必点我,答错了就在讲台边跪着听课。四年级、五年级,我答对的概率可能只有20%,所以跪着上了两年数学课,导致不长个。也惧怕数学课。

 

初中、高中时候时候这种状况变本加厉,我垄断了六年的语文第一,化学和英文、历史也几乎满分,但是数学不及格,物理基本看运气。初中升高中差重点中学了21分,我爸托关系,交25000块钱就可以去上学。

 

去交钱那天我坐在我爸自行车的后座,半路我跳了下来,说爸我不上一中了,去二中吧,舍不得钱是其一,暗恋的女孩上的是二中。我爸说别废话,别的钱没有上学的钱我不省。

 

学校缴费的地方,收钱老师要用点钞机,我爸从兜里摸出厚厚的一叠钱递给我,说你来数。25000块我数了很久,我不知道这个数字什么概念,只知道那年冰棍还是5毛钱一根。

 

因为这笔钱让我在学校几年抬不起头,同学们给了我个外号叫“长征”,两万五千里。后来发现学校的文学社停了,拉了几个文科班的人又操办了起来,把校刊活生生办成了自己的个人专辑。当时全校都知道有个理科班的才子,是文学社的主编,还拿了好几个省的奖。但是这傻逼为什么学理科?

 

那时候学校比较变态,每个人都佩戴自己是班上多少名的胸牌,每次月考都把第一名到第第一千二百名都张贴出来,请家长来看。每次看到我们妈尴尬的表情,我都臭骂自己怎么这么笨。

 

在把自己的眼睛熬到一千度以上后,我的名字终于从八百多爬到了二百多。我妈见我还有救,赶紧把家里的地给荒了,来城里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和外婆一起过来陪读,照顾我生活。

 

妹妹不喜欢上学,念到初三终于辍学了,就在我学校附近的餐馆了当了个洗碗工,每个月200块,他每天下班后就去天桥下排队给我买臭豆腐,等我十一点半下晚自习了吃。

 

其实那时候并没有压力这一说,但是高考物理还是崩了,考重点大学肯定没戏。


考完我妈只是说:“家里的地荒了很久了,我该回去了。”那时候妹妹已经跟村里人一起去深圳打工去了。

 

母亲生了两个孩子,都不省心。



3

曾经的我很膨胀。

 

上了大学之后,也许中学时候被压抑太狠,叛逆期来晚了,在学校里跟谁都格格不入。开学一个月,踢球的时候还把计算机系的研究生打住院了。被劝退。

 

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去工地上搬砖了,一天25块钱。我爸赶回来,向被打的研究生家人道歉赔钱;跟学校道歉,希望能收我回去,但是钱不够。

 

还记得烈日下武汉街头,我爸问:你还想上学吗?我摇头。那你想干什么?我摇头。

 

然后他就四处联系,一所大专愿意接收我。

 

到了那里,在那个年纪,我的膨胀就更加没边了,我是全校高考分第一,领先系里第二名二百多分,学校评测帮写了篇论文助力拿到了拨款,学校更是给了我免死金牌,不上课没事儿,考试来就好。

 

我开始觉得上课无聊,同学们无聊,每个人每件事都很傻逼。很快8个人的宿舍,没有人愿意跟我住了,我在大学里享受单间待遇。每天踢球、看小说、睡觉。还代人写情书和论文,换点烟抽。

 

终于八个月之后,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往包里塞了两件衣服几本书,跟学生时代挥手作别。


 

连夜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往深圳的火车票。我坚持上了学,但依然摆脱不了那辈人的宿命,还是要去南方打工了。但是一点儿都不沮丧,我好歹上过大学的,应该很快就能当工头或者组长吧?

 

真的,在那个年代我们那儿人根深蒂固地认为,孩子长大了就应该去南方打工,挣点钱回老家结婚生孩子,然后孩子大了就在镇上或者城里开个门面做点小买卖。这就是我们那一代年轻人,被规划好的人生轨迹。

 

先在深圳一个汽修厂当学徒,然后去佛山志高空调的流水线做氟压管检测,再去珠海一家机械厂拧螺丝,还去了东莞一个日企眼镜厂,又去了广州火车站的工地,最好返回深圳去了富士康。我觉得人类工作千百种,没有比流水线更苦的。一天拧几百个几千个螺丝正常,当一个人一天拧上好几万个,还得每天重复的时候,人先是崩溃的,随后是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般,没有欲望没有思想只有习惯。

 

大家还记得那年富士康的十二连跳吧。

 

幸运地在富士康活了下来,离开广东后又去了很多地方。先去了海南,然后是云南、江西、湖北、上海、河南、河北、山西、山东、内蒙古、辽宁,黑龙江。


在19岁到21岁的三年里,几乎跑遍了全中国,什么都干,搬砖摆摊水手挖煤发人流手册做电话客服给教育机构当托五星级大酒店门童,等等,拿到下一站的路费就走。


19岁,富士康时期

 

我现在也无法解释当初为什么要流浪那三年,就是习惯性的往火车站跑。可能是因为不想做当下的事情了,又不知道想做什么,那就去下一站碰碰运气吧。

 

老天会眷顾倔强的人吧,在博客流行的时候,因为一篇文章捞到了一份在中石油的闲适工作。后来因为办公室斗争,被发配大漠,做天然气管道检测。在塞北大漠挺好的,人少没人打扰,也不用去想怎么跟人相处的事儿。

 

开始没事儿就抱着电脑在土丘上,写自己在路上飘荡的那三年。敲下最好一个句号的时候,豪情万丈,我要去北京,我要当作家。


 

4.

离开给了我希望又让我无趣的中石油,回到了家里,跟爸妈说了我辞职了,我要去闯北京。

 

他们花了三年时间,并因为我进了中石油而终于原谅了我当年辍学的不肖。一天我把铁饭碗辞了,差点儿当场断绝父子关系。收了我的钱包和身份证,你就在家中两年地过过苦吧。

 

我妈不忍,悄悄给了我五百块。忘了偷身份证我就跑出来了,还好那个年代坐火车不实名。21岁,我无证闯入北京。

 

抱着一堆打印稿子找到团结湖,作家出版社的编辑花了15分钟翻了我三年的路,然后说对不起,不适合。

 

一场酝酿了许久的大梦,就这么醒了。出门还啐了口痰,妈的等我回来。

 

做了三个月的校对睡了三个月的公园,博客上张一一和小沈阳推荐,我终于进了“文化圈”,在一家出版公司,做了一年的编辑睡了一年的办公室。当枪手写了几本书终于租上了一间2.5平米的棺材房。

 

其实在北京的日子,我并没觉得苦,人有个奔头,脑袋里想的全是的明天的事儿。今天吃啥睡哪儿公交挤不挤,并没什么问题。梦想这东西,真的挺养人的。


 

那记载了流浪三年的文字,被辗转到了宋强的手上。我在北京的日子也终于拐了个弯,进了凤凰联动,遇到张晓波。我一直视这两个男人是伯乐和老师,干爹这词儿要不是被玩儿坏了就认干爹了。

 

工资翻了好几倍,更重要的是,他们带我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这个层面才是真正的北京。在这里什么都可以想,只要你想得到。什么都可以干,只要你能干成。什么梦都可以做,只要少睡觉。

 

现在想想那一年,自己真的是活在梦里了。23岁,高中文凭,在国内数一数二的民营出版公司算是个中层,月收入过万,兼职抢手什么的,一年能攒下来好几十万。

 

一个朋友说,赶紧想辙去通州买房。一个朋友说,几十万算啥,咱们要挣几百万几千万,咱们创业吧。我听了第二个朋友的。

 

创业11个月,在北京的生活塌方了。想起伤心今儿就不提了。

 

在离开北京重新开始,还是再倔一会儿死磕一下之间,摇摆了很久。然后就遇到了第二个机会。那是一个已经绝交的朋友介绍的一活儿,写点东西,换点儿生活费。

 

因为这个契机,也趁势转行了,从文学出版圈,闯进了视频圈。


 

5

这是个重新开始的过程,我又得像当初学搬砖、学校对、学编辑一样重新开始。


宋强在他48岁生日那天,酒后对我说:“爵爷,没多大事儿,别怕输,你还年轻输得起。到我这个年纪,都没有资格输了。”

 

进了优酷,进了土豆,进了阿里巴巴。到现在二次创业。每天午夜下班,跑在二环上的时候,心里总是特别的平静。认识北京已经七年了,悲欢苦乐感受过,名禄利欲,有的没的,走过绊过的路都熟悉了,没尝过的味儿也能想得明白了。

 

三十岁逼近,再不明白的人情的也摔明白了,再多的青春渴望也憋得无欲则刚了,再多的荷尔蒙也涸得绝经了。依然会活在明天里,依然会出离在梦里,但是会确定,今天得先睡觉。

 

好久没写这么多字——自己的字。一口气到这儿肚子饿了,先烂尾了,下回再写罢。


今天的范雨素,看着确实让早已死水般的内心,微起涟漪。还有想起前几年,去拍的我的朋友余秀华。钻进了她们的生活里,发现我们根本没资格说放弃。

 


我们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别人的生活是怎样,其实大多数人真的不在乎。但是偶尔别人的生活故事,就像是一面镜子,看着看着,就想给自己认个错,给自己糟蹋虚度了的岁月,亡羊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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