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禅艺茶道】香山居士白居易，尽日一餐茶两碗

禅艺会 2020-09-22

展开全文

古代雅士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群体，他们可能是文人墨客，也可能是居士道人，还有是解甲归田的将军与叶落归根的文官，在乡村他们则可能是乡绅与宗长，在维持社会稳定与文明发展中起到关键作用。在雅士中自然有许多茶人茶客和茶学专家，他们不仅在宫廷茶道、禅门茶道和世俗茶道中另立出“雅士茶道”，而且在向上与向下的推广中起到了纽带作用。在雅士中，部分已皈依佛门的人，则以居士身份游走于僧人与文人之间，他们研习佛理，修习禅道，见茶如见禅，悟禅似悟茶，成为禅艺茶道倡导人与推广人。自唐代以来的一千两百余年间，举凡大居士，没有不爱品茶论道的。雅士最好茶，在案头放上茶，既可解渴，又可助兴。

香山居士白居易，尽日一餐茶两碗

白居易（772-846年）不仅是现实主义诗人，而且还是饮酒品茶的行家。与许多诗人一样，白居易十分喜欢饮酒，在白居易存诗二千八百首中，涉及酒的九百首；而以茶为主题的则有八首，叙及茶事、茶趣的有五十多首，两者共六十多首。可见，白居易是爱酒亦爱茶。他对自己的烹茶技艺十分自信，他写有“鼻香茶熟后，腰暖日阳中。伴老琴长在，迎春酒不空”、“醉对数丛长在芍药，渴尝一碗绿昌明。”等著名诗句。

元和十年（815年）白居易因直言被贬江州司马，写下了千古传颂的《琵琶行》。他居 “贬官”行“禅悦”，探寻选择了一条 “中隐”的道路。第二年，在游庐山香炉峰时，他见到香炉峰下“云水泉石，绝胜第一，爱不能舍”，于是盖了一座草堂。后来更在庐山香炉峰下的遗爱寺附近开辟一圃茶园，“长松树下小溪头，斑鹿胎巾白衣裘。药圃茶园为产业，野麋林鹤是交游。云生涧户衣裳润，岚隐屈曲绕阶流”。（《香炉峰下新卜山居草堂初成偶题东壁》）悠游山林之间，尽享人生之乐。

白居易终日终生与茶相伴，每当友人送来新茶，往往令他欣赏不已。《谢李六郎中寄新蜀茶》是他一首著名的茶诗：

故情周匝向交亲，新茗分张及病身。

红帋一封书后信，绿芽十片火前春。

汤添勺水煎鱼眼，末下刀圭搅曲尘。

不寄他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

诗中反映出白居易收到红纸包封的新蜀茶，立即煮茶尝新，并写诗致谢友人，同时不忘自夸是识茶之人，既可感受收到新茶时的兴奋之情，也可从“不寄他人先寄我”句中看出两人之间的情谊。从他的《食后》 “食罢一觉醒，起来两瓯茶”、《闲眠》“尽日一餐茶两碗，更无所要到明朝”这些诗中，可知茶是白居易生活的第一要素，“醒后饮茶”似乎是白居易的生活习惯。

白居易晚年自称“香山居士”，好与释道交往，他曾受过“八关斋”的戒律仪式。贬江州之后，为求精神解脱，他开始接触老庄思想与佛法，并与僧人往来。“或吟诗一章，或饮茶一瓯，身心无一系，浩浩如虚舟。宝贵亦有苦，苦在心危忧。贫贱亦有乐，乐在身自由。”（《咏意》）他吟诗品茶，与世无争，忘怀得失，以茶沟通儒释道，从中寻求哲理，修练出达观超脱、乐天知命的境界。

因公事不忙，白居易遂能独自享受品茗、读书之乐。而“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予受茶人。”以好茶分享好友。在杭州任内，他迷恋西子湖的香茶甘泉，留下了一段与灵隐韬光禅师汲泉烹茗的佳话。白居易以茶邀禅师入城“命师相伴食，斋罢一瓯茶”。而韬光禅师则不肯屈从，以诗签之：“山僧野性好林泉，每向岩阿倚石眠”、“城市不堪飞锡去，恐妨莺啭翠楼前。”诗中带讽，白居易则豁然大度，亲自上山与禅师一起品茗。

白居易晚年已无意仕途，辞官隐居在洛阳香山寺，每天与香山僧人往来。“琴里知闻惟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穷通行止长相伴，谁道吾今无住还。”《山泉煎茶有怀》是白居易的另一首重要五言绝句茶诗：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似乎处在一种无所事事状态中，惟有以煎水煮茶为乐，还要把这种特殊饮茶享受传递给爱茶友人。

白居易从茶中体会的不仅是物质功效，还有艺术家一般的体味。白居易终日与茶相伴，早饮茶、午饮茶、夜饮茶、酒后索茶，有时睡下还要索茶。对茶与激发诗兴的作用他说得很实在：“起尝一碗茗，行读一行书”；“夜茶一两杓，秋吟三数声”；“或饮茶一盏，或吟诗一章”，这些都是说茶助文思，茶助诗兴，以茶醒脑。反过来，吟着诗，饮茶也更有味道。

白居易生逢乱世，既有忧愤，又有理智，饮茶能有助于保持一份清醒的头脑。他在《何处堪避暑》中写道：“游罢睡一觉，觉来茶一瓯”，“从心到百骸，无一不自由”，“虽被世间笑，终无身外忧”。以茶陶冶性情，于忧愤苦恼中寻求自拨之道，这是他爱茶的又一用意。饮茶、植茶是他回归自然、寻找情趣的主要方式。

从白居易的诗中可看出，他的茶友很多，尤其与李绅交谊甚深，他在自己的草堂中“趁暖泥茶灶”，还说：“应须置两榻，一榻待公垂”。公垂即指李绅，看来偶然喝一杯还不过瘾，两人要对榻而居，长饮几日。白居易还常赴文人茶宴，如湖州茶山境会亭茶宴，是庆祝贡焙完成的官方茶宴，又如太湖舟中茶宴，则是文人湖中雅会。白居易还希望可以用茶来沟通儒释道三家，从中寻求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