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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t hide your light under a bushel. 不要藏己锋芒。 那么爱呢，能否藏住？ 明天我要嫁给你小姐！ 你梦想中的家是什么模样？ 乔翘从初中开始就爱看家居杂志，遇到喜欢的图片就剪下来，久而久之汇集成一本厚厚的书。后来她遇到章安，这个男人对她说：“我想让你梦想成真。” 章安向她求婚，购买了新房，装修全都由她做主。 跑装修是件多累的事啊，有时候乔翘的小身板还得扛着十斤的桌板爬十九层楼梯。这些就不多提了，反正她总算坚持到了尾声。 家已经有模有样，再补充一些软装就OK了。 她抱着手机在网店上选窗帘，看得眼睛都快瞎掉了。 “麻烦尽快定制发货。谢谢。”关上和客服的聊天窗口，乔翘长舒一口气，之后每天刷一遍包裹物流信息，盼着收货的那天。 然后，她哭了，很惨。 拨通卖家的电话时，乔翘的妆已经哭花了，大声咆哮：“为什么和你们网站上的效果图排版不一样！你知道我书房的窗帘上印的英文句子到处都是错误吗？标点符号、大小写、单词拼写都不对！” 乔翘无法忘记，当她以一人之力艰难地把窗帘高高挂起时，满怀喜悦却看到这么多错误，她一下子头晕目眩从长梯上摔下来，到现在都还没爬起来。她摸出手机竟顾不得拨打章安或是急救中心的电话，一心只想先找窗帘店讨个说法。 也许是拼尽全力的怒吼抽空了身体里仅剩的力气，电话里，乔翘到最后只剩痛苦的呻吟，渐渐悄无声息。 “明天我要嫁给你小姐，请问你怎么了？”对面的人急切地问。 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怪对方用这么别扭的称呼，因为网购时为了保护隐私，乔翘用的是化名。 她已经彻底昏迷了。 呵！救命恩人？ 乔翘醒来时是在医院，摸了摸头，头上缠的都是纱布，一条腿也打上石膏吊了起来。 “患者的脑部受到撞击，要注意她苏醒后有没有头晕、头痛、呕吐、失忆等症状……”她微眯着眼睛，看到章安在病床旁，一脸严肃地聆听医生的叮嘱。 把医生送走，章安转身，与乔翘刚好四目相接。 “乔，你醒了。”章安长腿一迈，一下子回到她身边，握紧她的手。 乔翘还记得刚刚医生的嘱咐，头痛是有的，不过一看到章安，便像服了一剂良药，通体舒泰。兴之所至，她忽然想开个玩笑。 影视剧里失忆的情节很多，她随便模仿一个，抬头茫然地问：“你是谁？” “我是……”章安刚吐出两个字，便薄唇紧抿，良久才重新打开，“你不记得我了吗？” 毕竟不是演员，乔翘正要“扑哧”一声笑出来…… 可章安先出了声：“我是你的同事章安，代表公司来看望你的。”与此同时，他的肢体语言也变得与她生疏，从抓紧她的手变成客气地握手。 章安……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平日里，他甚至略偏古板。乔翘就爱他的正经，总爱俏皮地撩他，看他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此刻，乔翘的大脑仿佛被列车碾压而过。她不懂得该如何接戏，好在这时胃里翻腾的恶心感拯救了她。 她俯身，剧烈地呕吐。她明知今日章安穿的是他最爱的羊绒西服，却还故意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吐个爽快。 “对不起……”她掩嘴道歉，眼底荒凉。 “没事，医生说过，你醒后说不定会有头晕、头痛、呕吐、失忆等症状……”章安表现得十分绅士，“这样，公司还有事，我先走，马上就请个护工过来照顾你。” 章安离去的脚步声很轻快，像是甩掉了一个包袱。 乔翘躺在病床上，如同死去已久。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来到她的病床边，收拾东西折腾了一阵，柔声问：“喝点粥吗？” 她不想回，所有的神思都牵挂着刚刚的画面，章安淡淡地说：“我是你的同事章安，代表公司来看望你。” 那人以为她没听到，又继续问：“明天我要嫁给你小姐，喝点粥吗？” 听到这个长长的称呼，乔翘一下子疯了。她用还可以活动的两个拳头和一条腿不停地殴打面前的男人。 花拳绣腿，一旦绑定了一个女人破碎成渣的心，也有伤人的威力。 迟来的护工把两人分开，嘀咕了一句：“是这位先生深夜把你送来医院的，你怎么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呵！救命恩人？ 乔翘冷笑，眼眶尽湿。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记得网名？ 医生来了。 章安和护工说过她的情况，护工正把乔翘醒来后的事描述给医生听。 “乔小姐，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医生询问。 再回忆一遍章安的态度，乔翘已心灰意冷，不如就如他所愿，便“嗯”了一声，随即凉凉地看向旁边的男人，这个罪魁祸首不正好借此机会金蝉脱壳吗？ 他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惋惜再到自责，不过是几秒的事。 医生走后，他还没走，头垂得低低的，不住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明天我要嫁给你小姐……” 乔翘怒目圆瞪，几乎要喊破喉咙：“你再这样叫我一声，信不信我杀了你！” 男人回忆片刻，刚刚医生似乎称呼她为“乔小姐”，这才改口：“乔小姐，是这样的，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的。我开了一家网店，是卖窗帘的。一星期前，你在我这里下了一个订单，但窗帘上的英文我弄错了，你生了很大的气，估计是从挂窗帘的人字梯上摔下来了。我在电话里听出你不对劲，就马上开着车到你的收货地址来找你了……” 当初因为急着布置新家，乔翘选的是同城卖家。那夜，他撞开门就发现她昏倒在血泊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乔翘总算正眼看他。 “乔小姐，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我必须对你负责。”他说完，愣了愣，下意识再回味了一下“乔小姐”这个称呼，“乔小姐？” “有话就说！我头疼得很。” “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称呼你‘明天我要嫁给你’小姐这么生气？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记得自己收货的网名是什么吗？” 乔翘想变成巨大的人熊，把这个人撕得粉碎。 谢谢你的错误，让我看清一个禽兽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章安和乔翘是同事，交往时，章安就不愿听到办公室的流言蜚语，所以提出隐恋的主意。待感情更进一层时，他又提出隐婚。乔翘怕保守的父母不同意隐婚，因为没名没分，结婚证也还没领，她甚至连父母都没告诉。因此，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章安和乔翘的关系。 在乔翘的刻意引导下，医生做出错误的判断，告诉热情关心同事病情的章安，失忆症很难康复。 不久后，一个大客户的女儿，标准的白富美，频频被人撞见和章安约会。乔翘说动一个相熟的同事问章安，他痛快地承认了。这桩恋情对章安而言如虎添翼，他有了升职的迹象。 乔翘出院那天，窗帘店的卖家开着一辆破面包车来接她。他的名字叫康想。 他尴尬地介绍：“这种车装货方便，当然，主要是便宜，适合我这种小本生意。” 如今的乔翘其实已经不恨他了。平心而论，他包揽了她所有的诊治费用，就算知道她是假装失忆，也配合她骗章安得了失忆症，接连做了无数昂贵的检查。线下实体商铺租金昂贵，一贫如洗的他只能开家成本低廉的网店。窗帘店还没成气候就遇见了她这场事故，几乎赔得倾家荡产。 “康想，祝你生意兴隆，不要再遇见我这种瘟神。”乔翘勉强一笑，祝福道。 “你不是瘟神，如果不是你，我还意识不到自己有多浅薄，还以为只要努力，多接单子，薄利多销，迟早会成为全平台窗帘类网店第一名。没想到，以我目前的能力，根本实现不了这样的梦想。” 康想解释过，窗帘店的效果图是他从别处裁剪下来的，依葫芦画瓢制版，没想到自己连英文的排版错误都发现不了，简直滑稽。 乔翘这件事发生后，他已经把窗帘店关了。 上车后，康想问：“回哪儿？收货地址吗？” 乔翘摇头，那里是永远回不去了，那是章安买的房子。她说了自己租的房子的位置，打开门，小腿一软。 康想把她抱到沙发上，叮咛：“你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不要随便动。” 乔翘只是绝望地盯着电视机柜。 她记得，这里曾经放着她和章安的合照，但现在那里空空的，整个房间也像是被人收拾了一遍。 章安有她出租屋的钥匙。很明显，这是他在她出院前，来她家把两人恋爱的痕迹给清空了，以免她想起过去的事。这是想让她彻底失忆吧？ 康想给她递一杯水，却接住了她的眼泪。 “你知道吗？章安总是加班，他告诉我是为了我们两个人能有更好的将来，所以我才想把新房里的书房布置得尽善尽美，因为那是他深夜里工作的地方。我花了很大的心思，书架的尺寸要刚好和墙宽一致，花瓶的色调要和地板呼应，窗帘的透光度要正好适合他的生活习惯……可我没想到，窗帘上会印上那么大的错误，才会很生气，很崩溃……” 接着，她莞尔一笑：“谢谢你的错误，让我看清一个禽兽。”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我哪里错了？ 康想欲言又止，怕翻出伤心往事。 “说吧。”乔翘痛快地说，反正已经遍体鳞伤，也就不在乎再挨一“刀”。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我到底哪里错了？” 乔翘将一杯热水如同烈酒一样仰脖一饮而尽，哑声道：“比如，那块印着发亮的灯泡图案的布，下面有一句‘Don’t hide your light under abushel.’实际上并没有abushel这个词，应该是a bushel，两个单词之间你少打了一个空格符号。” 康想忙拿出一个随身的记账本，认真地记下，然后打开手机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查询，hide是隐藏，light是光芒，可bushel却有些费解。他虚心请教：“Bushel的翻译是蒲式耳？这是什么？” 乔翘先纠正他的发音，然后耐心解答：“蒲式耳是一种计量单位，类似于我们旧时用的‘斗’这种计量容器。这句话不能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它源自《圣经》，当中提到‘人点灯，不放在斗底下，而放在灯台上，照亮屋里所有人。’后来人们就习惯用‘不要把光藏在斗底下’来形容‘不要藏己锋芒’。” “就是和韬光养晦反着来？”说到中文，康想终于熟悉了些。他曾经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少年，不过因为家庭负担过重，所以他强行辍学，这样就能让妹妹继续上学了。他自己不上学不要紧，还可以出来闯荡，而妹妹若不上学，只会被重男轻女的父母随便许给一个同村男人。 “嗯，章安野心勃勃，所以我才特意选了这副窗帘，以为自己了解他的志气，我可以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现在忆起，只怪自己天真。 这时，乔翘的手机里来了新邮件。 她看完后，神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没事，多半是章安，知道我出院了，怕我回到公司，所以告诉了人力部门我的病情。我是下班后出的事，不算工伤，人力资源部打算给我一笔遣散费，让我不用去上班了。” “你为什么不去戳穿他？” “我没用！别人爱我，我会加倍去爱。别人伤我，我连还手都不敢。”乔翘疲惫地抱住自己缩成一团，想缩得很小很小，渺如尘埃。 康想用粗糙的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如同对待掌上明珠一般小心翼翼：“你怎么会没用？在我看来，你懂好多好多。” 你就当我勤工俭学呗 乔翘在家养伤的时候，康想开着他的破车去了章安的新家。他雄赳赳气昂昂地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 原来已经入住了啊。乔翘精心装修的房子，乔翘深爱的男人，都无偿赠予了面前的女子。她怎么能一无所知地坐享其成呢？ “你是？”虽然面前是不修边幅的陌生人，但女子面对康想帅气的面孔，还是颇有耐心地问道。 康想嘴角一扬，清楚地作答：“您好，之前有一位‘明天我要嫁给你’小姐定制了窗帘送到这里，我是卖家，发货后才发现自己排版错误，窗帘上印的一句‘不要藏己锋芒’的英文短句有单词拼写错误。为此，今日我特地上门道歉，并且送上全新的正确的产品。对了，您一定是‘明天我要嫁给你’小姐吧，您先生一定是位青年才俊，祝他梦想成真，锋芒毕露早日走上人生巅峰。” 说完这番话，康想把东西留在门口，尽管很想留下来慢慢欣赏女子铁青的脸色，以及听到她“轰隆”一声甩上门后，屋里传来一声大吼“章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但他还是愉快地离开了。 下楼后，他顺便到附近的菜市场购买了最新鲜的鲫鱼和蔬果。 然后，他回到了乔家。 他熟练地围上围裙做饭以及做家务，同时念叨：“不要叫外卖了，又贵又不健康。” “你不用做这些，我们真的已经两清了。”乔翘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劝他停下。 “没关系的，你就当我勤工俭学呗。”这段时间，他已经把乔翘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摸得一清二楚。其实她并没有多说什么，都是他自己观察出来的，比如哪些菜她多尝了一口。 而所谓的勤工俭学，是他做完饭并端给她吃完以后，规规矩矩地放了个作业本在茶几上，然后盘腿坐下，求知若渴地望着乔翘。 他已经关了窗帘店，又因为诸多开销而捉襟见肘，意识到自己知识的局限，却没钱去报成人进修课程。而乔翘失业，正好有空。现在，他们刚好一个当老师，一个当学生。 乔翘无奈，只好教他。 康想放下做笔记的笔，问：“老师，是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吗？你怎么上课这么没精神！明天给你炖只鸡怎么样？我托人从老家带来的土鸡，可养生了！” “不用不用。”乔翘连忙摆手，声音大了起来。这些日子她虽然还是情伤未愈，却被他隔三岔五来只土鸡和一筐土鸡蛋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就好。”康想继续专心做笔记，低头的眼角笑成弧线。 不知为何，在这里，他有种单纯的校园的感觉，有温馨的家庭的感觉。 这里也许是全天下他最愿意待的地方。 如果余生不再见 可惜，总有毕业的时候。 到了勿忘我开放的季节，乔翘有一天对厨房里的康想说：“明天别来了，我退租了。之后的课程，我已经写好了教学安排和课案，聪慧如你，可以自学。因为，我要出国了。” 她曾经为了留在章安身边，放弃了海外一个极好的工作机会。 现在，她想明白了，章安不愿藏锋芒，她也不要藏己锋芒。不要做某个人的小女人，那就去更广的天地闯一闯吧。 “就像你我相识的那一句，Don’t hide your light under a bushel.”康想拥抱她，祝福她，尽管心中悲痛。 至此，他的英文已经极其流利，发音也极为标准。他在英文面前再也不茫然，再也不露怯。 “以后，我们怎么联系？” “不要联系了。我想重新开始，发现全新的自己。”她对章安不无情，对康想却很无情，大概，她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吧。 康想想了想，没有挽留与劝说她，反而笑着说：“正好，全村养的鸡都被我炖给你吃了，我再也托不到人带土鸡了。不过你可得注意外国的鸡，工厂养的饲料鸡，几十天就出笼，肉质肯定不如我做给你吃的美味。” 乔翘被他逗笑了。 康想看着她发呆，眼神透亮地请求：“笑久一点，如果余生不再见，就让我记住你此刻的样子。” 未来的我想做现在的自己做不到的事 一年后，乔翘在国外的炸鸡店吃鸡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康想的话。 “的确不怎么好吃。”她自言自语。 说好做全新的自己，但她心中始终留有旧日的回忆。 那个勤劳的、质朴的、负责的、上进的、如璞玉的男人。 她曾问他：“为什么要重新学习？你知道的，很多毕业于名牌院校的人在社会上都找不到如意的工作。你不怕费力不讨好吗？” 他反问她：“为什么不学习？如果固定在已有的知识范围里，你永远只是现在的自己，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而未来的我想做现在的自己做不到的事。” 也许，她不是因为章安的伤害才远走他乡的，她是受到康想的触动，才想试一试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至少目前她过得不错，上班时每分每秒都很忙碌和有意义，下了班逛逛美术馆，听听音乐会，过得十分惬意。 “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乔翘举高咖啡，对着东方思绪万千，敬了一杯。 这就是她未来躲躲藏藏的人生 “女士，请摘下你的口罩和墨镜。”海关人员慎重地提出要求。 乔翘撩开遮住耳朵的头发，并且配合海关人员提出的检查。 不过，她还从包里摸出了一张医院证明。 等待复核的时候，她看到旁边的窗口还有一个与自己打扮类似、包裹严实的女子，那女子呢喃不清地回：“对不齿，额刚从韩锅回来，做了整容手处，唇上也打了丰唇镇。（对不起，我刚从韩国回来，做了整容手术，唇上也打了丰唇针。）” “去吧，”海关人员退回她的证件，善良地补充了一句，“加油。” 无它，在海外咖啡馆时，乔翘遇见了恐怖袭击，不慎被火烧伤。 她重新戴上口罩和墨镜，这就是她未来躲躲藏藏的人生。 她不愿回到老家，何必让父母整日看着这样的自己，每日徒伤悲。虽然在公司上班会觉得心理压力很大，但她凭借着在国外的出色履历，可以轻易找到企业顾问这样的幕后工作，大部分工作也能通过邮件完成。 住了几天宾馆，她还是想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你好，房东太太，我是你以前的租客乔翘，请问那间房子还在吗？” “对不起，有个租客签了长期租约。如果你实在想要的话，可以与他商量转租。” 这本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即便做了最严实的防备，可是熟悉的门一开，看到康想成熟了几分的脸，乔翘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透明的虾子。 “对不起，走错楼层了。”她刻意压低声音，变换了声调。 可康想抓住转身的她的手臂，喊出她的名字：“乔翘，我知道是你。” 房东太太问过他是否愿意转租的事，他也深入了解过原因。而此刻见面，他能一眼认出，只因他从未忘记过乔翘的身形，这本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屋里的一切装修都没变，甚至厨房的垃圾桶旁还有一只被草绳绑着脚的土鸡。 只是康想有些变了。 哪里变了呢？模样和眼神没有变，却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乔翘锐利地辨出，是他身上有了城市精英的腔调，举手投足间潇洒自如。 茶几上有名车钥匙，再不是以前的面包车。 “看来你过得不错，为什么住这里呢？”当初她租这里，是因为房租便宜，而她是个普通公司的普通职员，承担能力有限。那他呢？ “在这间屋子里，我奋斗起来会更有动力。本来我想买下的，可房东不愿意卖，我只能租住在这儿。”他环顾四周，在客厅，他们一起看无字幕的美剧英剧；在厨房，她教他认识每一种佐料的英文单词；在阳台，他们试着用英文谈天说地…… “国外的人力成本贵，国内的很多工厂又苦于没有订单。最开始，我联系了许多国外厂商，有零星几个回应，我拿下订单再转给厂里做，收中间的价格差。后来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我建了自己的布料厂。每次的员工培训大会，我都会告诉大家我的信念——Don’t hide your light under a bushel.现在，布厂越来越大，员工越来越多……” “这是你的锋芒。”乔翘由衷地赞叹。 “这也是你帮我磨砺出的锋芒。”康想握住她的手，她想逃，他握得更紧。 其实，乔翘走后，康想见过她。 那是在异国有风的街头，康想和国外的客户谈完一笔大订单，相约一起去酒吧庆祝。他一眼就看到对面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疾行的乔翘，她穿着职业套装，神色匆匆又欣欣向荣。 “Old friend?（老朋友？）”客户问。 “First love.（初恋。）”康想毫不犹豫地回。 为什么不上前问声好？ 大概是因为，他始终遵守着她的告别语“不要联系”。 他知道，人生在世，不要藏己锋芒。可爱呢？他却藏到最深处。 他是卑微的，初相识，便表现得愚不可及，连一句简单的英文都犯错。即便士别三日应刮目相看，他已经变了又变，可她于他，始终是云端之人。 现在，是她自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不算他违约。他为此欣喜若狂。 我这里不就是你的家 “我该回去了。”乔翘拘谨地喝了一碗康想炖的鸡汤后提出。 “我送你。” 地下车库里，康想打开名车旁边停着的面包车。其实，不用谈生意而是一个人时，他更爱开这辆。 即便什么都如昨日重现，可乔翘知道，自己已不再是昨日的乔翘。 夜风微凉，她固执地打开车窗任风吹，心里想着若能把这段关系吹出很远就好了。 不远的路，康想却开了很久。等乔翘回过神来，发现他并没有送自己到宾馆，而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家楼下，也就是她以前的家楼下。 “康想，你做什么？” “你回哪里去？我这里不就是你的家？” 她愤怒地推开车门下车。 晚上八点的时候，街上的夜灯会准时开启。一刹那，整条街忽然亮起来。 乔翘惊慌地藏到阴影里。 康想拉着她走到路灯的灯光下，用力抱住她。 城市的灯火中，拥抱的影子拖得很长。 “我第一次见你，你也不太好看，妆哭花了，倒在血泊里。窗帘被风吹起，在你身上飘啊飘的，如同厉鬼片一样。 “后来呢，你放纵自己，我也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而现在，在我眼里，你和以前没有区别。 “我爱的，一直都是对我而言如同明灯一样的你。不要藏住锋芒，也不要藏住爱，请你照亮我。” ——原文载于2018年爱格1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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