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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西米克的诗十首 （米绿意 译） 死者的时钟 一天晚上我去陪伴时钟。 过午夜时，它有一声响亮的滴答 好像极其害怕。 又像穿过墓地的口哨声， 我解释。 在任何情况下，我告诉他，我理解。 曾经在美国每家厨房 有这样的时钟。 现在钟厂的窗户都破了。 值夜班的老人们在冥府的渡船上。 你停止的那一天，我对时钟说， 他们储备的小齿轮 会已滚走 到许多难以找到的地方。 只要想到，我忘了拧紧时钟。 我们在黑暗中醒来。 城市是多么安静，我说。 像死者的时钟，我的妻子回答。 祖母在墙上， 我听到你童年的雪 正要落下。 梦中帝国 我梦之书的第一页 总是傍晚 在一个被占领的国家。 宵禁前的时候。 一个偏远的小城市。 所有房屋黑暗。 店铺面目全非。 我在街角 一个我不该在的地方。 独自一人没穿外套 我出去寻找 一只回应我哨声的黑狗。 我害怕戴上一种 类似万圣节的面具。 石头 到一块石头里去 这将是我要走的路。 让别人成为一只鸽子 或用老虎的牙咬。 我很高兴成为一块石头。 从外面看石头是一个谜： 没人知道如何回答。 而内在，它一定沉着和安静 即使奶牛以整个体重踩在上面， 即使孩子把它扔到河里： 石头沉下去，缓慢而镇定地 到达河底 那里鱼儿游来敲击它 和聆听。 我曾经看到火花飞出 当两块石头摩擦， 所以也许它的里面并不黑暗； 也许有一个月亮 在某处闪光，就好像在一座小山后—— 光线正好足够辨认 这篇奇怪的文字，它内部 墙上的星图。 天堂旅馆 数百万人死了，每个人都是无辜的。 我待在我的房间。总统 谈及战争时好像在谈一种神奇的爱情药水。 我的眼睛惊讶地睁着。 镜子里，呈现出我的脸 像一张被两次注销的邮票。 我住得很好,但生活得可怕。 那一天有那么多士兵， 那么多难民拥堵在路上。 自然，他们随一个人的干涉 全部消失了。 历史舔舐着流血的嘴角。 在付费频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正在交易饥渴的吻，撕扯 彼此的衣服，我关掉声音 看着，黑暗的房间 只有屏幕亮着，里面的颜色 有太多的红，太多粉红。 阅读你的命运 一个世界正在消失。 小街道， 你太狭窄了， 阴影里已装得太多。 你只有一条狗， 一个孤独的孩子。 你藏起最大的镜子， 你的没有着装的爱人。 有人用一辆敞篷卡车 强行把他们载走。 他们仍然裸体，在他们的 沙发上远行。 穿过一个渐渐黑暗的平原， 某些堪萨斯或内布拉斯加州的未知地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女人在卡车里打开 一把红伞。男孩 和狗在他们后面奔跑， 好像追着一个 被砍了头的公鸡。 老年小学生 老人做不好的梦， 所以他们睡得很少。 他们不开灯赤脚走路， 或站着斜倚在 忧郁的家具上 听他们心脏的跳动。 横跨这个房间的窗子 是黑色的，像一块黑板。 在这个教室的 每一个老人是孤单的，眯着眼 看那精细的粉笔线 把“在这里” 和“不再在这里”分开。 不要紧。他们是去 拿一杯水， 但不是现在。 他们倾听墙里的老鼠， 一辆车从街上驶过， 他们死去的父亲拖着脚经过他们 在去厨房的路上。 一本有很多插图的书 父亲通过邮件研习神学 现在是测验时间。 母亲在编织。我安静地坐着，拿着一本 满是图画的书。夜幕降临。 我的手发冷，当触摸着 死去的国王和王后们的脸。 楼上的卧室里 一件黑雨衣 从天花板上垂荡下来， 它 在那里做什么？ 母亲的长针快速地打着叉。 它们是黑色的 像那时我的脑海里。 翻动的书页听上去像翅膀。 “灵魂是一只鸟，”他曾经说过。 我的书满是图画 一场战争正肆虐：骑枪和长剑 交错成一个寒冷的森林 我的心被刺穿，在它的枝干上流血。 失眠旅店 我喜欢我的“洞穴”, 它的窗户面对一堵砖墙。 隔壁有一架钢琴。 每个月有几晚 一个跛足的老人来这儿弹奏 “我的蓝色天堂。” 然而多数时候,它很安静。 每个房间都有蜘蛛在厚重的大衣里 用一张网捕捉它的苍蝇 及烟雾和空想。 如此黑暗， 我无法在剃须镜里看到我的脸。 早晨5点光脚上楼的声音。 店面开在街角的 “吉普赛”占卜者， 在爱之夜后正要去小解。 一次，也有一个孩子啜泣的声音。 它那么近，我想 过一会儿，我自己也要哭了。 肉铺 有时走在深夜 我在一个打烊的肉铺前停下。 店里只有一盏灯 就像罪犯用来挖地道的那盏。 围裙挂在钩子上： 上面的斑斑血迹抹成一个 伟大的洲的血图， 伟大的血的河流和海洋。 有许多刀，像一座黑暗的教堂 里的祭坛那样闪光 他们把残弱的人，愚笨的人 带到那里治愈。 有一块木砧板，骨头就碎在那里， 刮干净，一条河干到可以看到河床 在那里我被喂养， 在那里于深深的夜我听到一个声音。 交通 在炉子上的 煎锅里 我发现我的爱人 和我裸着。 切好的洋葱 落在我们头上 另我们哭泣。 像一场阅兵， 我告诉她，当一些人 终于抵达月球 就有五彩纸屑 洒下来 “交通工具，” 当我们被煎炸时 她含糊地回答 “交通工具！” 查尔斯·西米克(Charles Simic, 1938- ) 二十世纪美国著名诗人，生于南斯拉夫。1949年移居美国，曾经在纽约大学学习，1959年开始发表诗作，六十年代末以来先后出版了诗集十多本诗集，另翻译大量南斯拉夫、法国、俄国等国诗人的作品多卷；论文集有《孤儿工厂》 (1998)；编过《1992年美国最佳诗选》，与马克·斯特兰合编过《另一个共和国：17位欧洲及南美作家》(1976)。 他曾先后获得过包括普利策诗歌奖和华尔特·惠特曼诗歌奖在内的多种美国重要诗歌奖，并于2000年被选为美国诗人学院顾问。他现为美国新罕布什尔大学教授。西米克的诗从客观到主观、又从主观返回到客观世界，语势平稳、从容，平静的表面下深藏着可感知的、然而又闪忽不定的意义，因此有不少评论家把他的诗作认为是“深度意象诗”中较为成功的典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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