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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毛僧 咱们中国人对朋友的理解与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不同。中国人的友谊观脱胎于儒教，与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紧密相连，因此朋友在很长时间内，变成了血亲的变体，所谓的异姓兄弟，就是这么来的。孙悟空当年在花果山的时候，也有一帮兄弟，曾经关系好得很。 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被压五行山下，兄弟七人失去了联系。等孙悟空加入取经团队，西行取经的时候，唯有牛魔王与他再次见过面。不过，见面就是混铁棍与金箍棒的战斗，当年的兄弟情早已烟消云散了。孙悟空与六位大哥，为何相互之间变成了这样呢？ 传说中的七兄弟 孙悟空与六位大哥结拜的时候是他刚从菩提老祖那里回来不久，斩杀混世魔王，降服七十二洞妖王，建设了花果山城，组织了四万八千妖兵。孙悟空平日不操心，而是将管理权交给了四位健将，他自己则游山玩水，到处交朋友。 原著中写道：“日逐腾云驾雾，遨游四海，行乐千山。施武艺，遍访英豪；弄神通，广交贤友。”这是孙悟空最逍遥的日常，他会的朋友是“七弟兄，乃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禺狨王，连自家美猴王七个。” 兄弟七个都干什么呢？“日逐讲文论武，走斝传觞，弦歌吹舞，朝去暮回，无般儿不乐。”用现代的话说，兄弟们见了面，要么是喝酒聊天，要么是讨论国家大事、国际形势，要么是去夜店把妹，听听演唱会，看场球赛。 你可以说，他们是不务正业，但是咱们年轻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兄弟七个，都是一个小群体的大王，都有自己的班底，也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相互之间，身份、地位平等，所以玩得很开心。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他们之间会把友谊一直继续下去。 孙悟空授天禄后 七兄弟中，孙悟空是第一个把眼光放到自己部落外的。他棒打阎王爷，欺负东海龙王，把自己的目光早已放到了天庭。太白金星下界招安，孙悟空到天庭被授予了天禄，成了天庭在编的小神仙，他的身份一下子变了。他再也不是妖王了，而是有编制的神。 当孙悟空得知自己的官职不入流的时候，一怒之下回到了花果山。孙悟空上天庭的消息早已被众人传开了，所以两个独角鬼王跑过来送礼，并愿意加入孙悟空的阵营。听说孙悟空在天庭不如意，他们就劝孙悟空自称齐天大圣。 李天王带着天兵压境时，孙悟空的朋友们并没有来相助。等他打败了天兵之后，七十二洞妖王与六位大哥都跑了过来。原著写道：“你看那猴王得胜归山，那七十二洞妖王与那六弟兄，俱来贺喜。在洞天福地，饮乐无比。” 孙悟空借着酒劲道：“小弟既称齐天大圣，你们亦可以大圣称之。”兄弟们都喝得差不多了，牛魔王带头起哄叫平天大圣，其他的人也自称大圣。这是兄弟们最齐心的一次，不过是在酒桌上。中国人有句俗话，酒桌上说的话等于屁话。 再见已过五百年 孙悟空被天庭封为齐天大圣，从此以后，六位大哥就没了影踪。他享受着一神之下，万神之上的虚假荣誉，每日交的朋友是三清四弟、五方五老、满天星宿。六位大哥很知趣地再也没有麻烦过孙悟空。等孙悟空反天庭被抓，六位大哥也再没有出现过。 从被压五行山到取经成功，孙悟空只见过牛魔王。见面时，他还亲切地叫了一声“大哥”，而牛魔王迎面就是混铁棍。当年的友谊早已烟消云散了。牛魔王只是一个代表，其他的五位大哥也没有再度联系过。孙悟空与牛魔王启动联系，还是因为工作的需要，求上了门。 尽管帮助孙悟空仅仅是一件很小的工作，牛魔王以红孩儿被收、铁扇公主被欺为由，与孙悟空彻底断绝了关系。孙悟空始终无法理解，当年一起唱K、泡吧、把妹的大哥，当年第一个响应他做齐天大圣的大哥，如今怎么这么冷漠。 对牛魔王来说，孙悟空尽管曾经服刑五百年，但是在唐僧团队中，他便是准佛子，至少是个准菩萨，而自己，不过是沦落到靠做上门女婿养家糊口的落魄妖精。如果他认了孙悟空这个兄弟，兄弟俩坐下来，三杯酒下肚后聊点啥？ 难以启齿话家常 即便是牛魔王高规格接待了孙悟空，兄弟二人的关系就会好起来吗？当然难以好起来。聊老婆，孙悟空没娶妻，并没有什么内容可谈。更何况，牛魔王与正妻关系又不融洽，婚姻生活又不开心，自己连正妻都养不起。 聊小妾，牛魔王靠小妾养着，靠小妾的家产来养铁扇公主，他本身又抬不起头。聊孩子，孙悟空没有孩子，没有可谈的内容。牛魔王的儿子红孩儿已经被观音菩萨收走了，他也无从谈起。聊创业，牛魔王一败涂地，而孙悟空则走在上市的路上，尽管道路艰难。 这一顿饭怎么吃，都是问题。在牛魔王家吃，花的是小妾的钱，还要看小妾的脸色，牛魔王脸上挂不住。出去吃，牛魔王肯定要抢着买单，不过买单的钱还是小妾的。如果孙悟空用取经省下来的钱买单，牛魔王一定会认为，孙悟空看不起他。 如果孙悟空说自己五行山下五百年，过得真苦啊。牛魔王会觉得，孙悟空在间接抱怨牛魔王没有去看他。如果孙悟空说，取经路上真难啊，牛魔王会觉得，马上就成佛了，装什么逼啊。孙悟空如果说过得好，过得开心，牛魔王又觉得暗讽自己过得不好。 相见不如怀念 马上过年了，免不了收到很多同学聚会的邀请。有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也有高中同学，有些人印象深刻，还有一些人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前些年，也曾怀着追忆往昔岁月的幻梦参加了一些，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 其实，大家都装作很熟悉，但骨子里早已相互陌生了。经过岁月的摧残，我们的脸都早已不是那一张张熟悉且稚嫩的脸，心也不是单纯而憧憬未来的心。坐在一起，要么是熟悉的陌生人，要么是陌生的熟悉人。聊点什么？ 聊在一起的那些年，很多细节都忘了，也对不上号了。聊着聊着，大家索然寡味，于是女人聊起了孩子，男人吹起了牛逼。有一位虎妈女同学，聊自己的女儿时向大家传授经验，数学考九十八分，劈脸就是一巴掌，下次准一百。说完，露出了四月艳阳天一样的笑容。 于是，周围的同学都夸她女儿好，厉害，有出息，教导有方，未来非北大就是清华。这位同学唉声叹气地说，没那个命，她非喊着要上哈佛、耶鲁，哎，没办法，儿大不由娘。那种痛苦的表情，十个奥斯卡都换不来。 陌生的抢单人 笔者相信，孙悟空与六位大圣哥哥一起聚会，牛魔王一定是抢单的那个人，最终成功买单的一定是孙悟空。其他的五个哥哥一定相互拉扯，死活想买，但没有一个靠近前台。牛魔王认为，自己曾经是大哥，现在混得不好，但是又想证明自己混得好。 而孙悟空，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就他混得最好。孙悟空天然认为，自己应该买单。如果孙悟空买单，别人会说，他显摆，不就快成佛了吗，说不定半路掉河里淹死了嗯，吊什么啊。如果孙悟空不买，也会有人说，都他妈快成佛了，还这么抠。 大家难得见一面，AA得了。牛魔王会第一个跳出来骂道，这他妈才分开几年，就学得这么见外了。回家过年，我他妈还请不起你了？放心，我不求你办事。老子请，谁都别说话，谁说话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他妈别跟我联系了。 最终，牛魔王一定是喝高了，冲向前台，拿出一把卡，但不省人事了，输不了密码。于是孙悟空把单买了，并告诉牛魔王，哥，是你买的，谢谢。也许孙悟空还想继续参加聚会，或许是和一两个人单独聚聚，但不会是一大波人搞一起，相互敷衍了吧。 老僧按 人不可能从一个熟悉的环境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寻找共识，大家都做不到。即便是那个陌生的环境有大家熟悉的记忆，也做不到。不是记忆变了，而是我们变了。很多多年不联系的同学，本身已经定格在同学这个阶段了，再续友谊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些一直保持联系的除外，那些十年八年不联系，因为同学聚会而搞到一起，十有八九会比较尴尬。所谓的友谊是需要门当户对的，这个门当户对并不是说有多少钱，有多少地位，而是要有共同的价值观。价值观的门当户对决定了大家能不能坐到一起。 无论孙悟空如何被佛祖压制，被菩萨欺负，被唐僧念咒，过得如何清苦，但他齐天大圣的名声早已在外了。然而，其他的大哥们，除了牛魔王稍微好点，其他的五位都已经默默无闻了。七位价值观、经历不同的人，坐到一起，简直是莎士比亚式的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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