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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以逸待劳 择地歼敌 ————周德威柏乡败梁军
这个故事出自《旧五代史·周德威传》、《新五代史·周德威传》、《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七。 天祐四年（907年）四月，朱全忠（朱温）废掉唐朝小皇帝李柷，改名晃，年号开平，是为后梁太祖。从此，历史进入五代十国时期。 五代十国初期，后梁小朝廷与河东晋王李存勖的矛盾是当时的主要矛盾。两大军事势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而争夺的重点则是主要包括成德（治镇州，今河北正定）、义武(治定州，今河北定县)、卢龙（治幽州，今北京）三个藩镇的河北地区。 在这场争夺中，本文所要描述的柏乡之战则是影响极为深远的一次战役。 柏乡位于现在的河北中部，在当时则位于镇州（今河北正定）、定州（今河北定县）和魏博镇（治所在魏州，今河北大名东北）之间。梁晋为争夺霸权，一直将镇定两州和魏博镇这些河北地区作为战略要地来争夺。晋军如果占有这些地方，就可以南渡黄河，直逼后梁的首都开封；而梁军如果占领这些地方，则可以从东面和南面一起夹击晋军，形势就非常有利于梁军。柏乡之战就是在双方争夺过程中打的最大的一次战役。 朱温一直有吞并河北的野心。开平四年（公元９１０年）十一月，割据幽州（今北京）的卢龙节度使刘守光派兵到涞水（今河北涞水），想寻机占领镇州、定州。朱温见有机可乘，便打着援助盟友成德节度使（治所在镇州）王熔的旗号也派兵到达了深州（今河北深县）、冀州（今河北冀县）一带。成德军节度使王熔，世居镇州，四世五帅，至他封为赵王。王熔虽与朱温有婚姻关系（朱温以女妻王熔子昭祚），而且在朱温称帝后又臣服于他，但仍然依违于梁晋之间，所以朱温对他并不放心，总想兼并他。 梁军到达深州时，守将石公立不愿意让梁军进入城内，但王熔却让石公立打开城门，将部队开出城外，避开梁军，让梁军进城驻守。梁军将领杜廷隐入城后，紧闭城门，将还在城内的一部分镇州兵全部杀死，然后占据全城固守。到这时王熔才醒悟过来，赶忙命石公立夺回深州，石公立攻打不下，王熔只好向李存勖求救。正好定州的义武节度使王处直也派使者到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镇州、定州两方便共举李存勖为盟主，一起来对付朱温。晋王李存勖经过分析，认为王熔虽然和朱温有婚姻关系，但这次却是真心求援，如果不救他正好给朱温以吞并河北的良机。于是立即派周德威出兵赵州（今河北赵县），以监视敌情，自己则率大部队跟进。李存勖的决策很对，但在用兵作战的谋略方面却不赶不上周德威，这次柏乡大战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周德威(?～918)，字镇远，小字阳五，朔州马邑（今山西朔县）人。早年跟随李克用，骁勇而擅骑射，多立战功。因为长期在边塞地区，所以军事经验非常丰富，据说他仅凭观看烟尘便可以判断出敌人的数量。唐光化二年 (899年)，梁军围太原（今山西太原西南），听说周德威勇猛，曾明令生擒周阳五者为刺史，而挑战者却被周德威擒获。天佑三年(906年)，周德威与李嗣昭攻取潞州（今山西长治），迁检校太保、代州刺史、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后梁开平二年(908年)，他又随李存勖击败梁军,解潞州之围，授振武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北宋史学家欧阳修在评论周德威的军事指挥艺术时说，“德威老将，常务持重以挫人之锋，故其用兵，常伺敌之隙以取胜。”（《新五代史·周德威传》）正是周德威的谋略和据理力争才使晋军没有因为李存勖的冒险而失利，最后取得了柏乡大战的全面胜利。 十二月初四，梁军大将王景仁率军从河阳（今河南孟县）渡河北上，与其他部队会合，经邢州（今河北邢台）等地在二十一日到达柏乡，陆续到达此地的梁军达八万之众。王熔见状，又火速向晋阳求救。李存勖闻讯后，马上派周德威等将领率兵进援。王处直亦派兵五千支援。二十五日，周德威与李存审所部会合，共商退敌之策。第二天，李存勖的军队从赵州南进，到达柏乡以北三十里的地方驻扎，然后派周德威领兵去梁军营前挑战，梁军闭门不战。二十七日，李存勖率兵逼进，到了离柏乡五里左右的野河（今滏阳河支流）北岸，再派骑兵到梁营前挑战。梁将韩勍列阵相迎，精兵三万一望无边，而且士兵的铠甲都是用绸缎包裹，饰以金银，远远望去，森然而让人生畏，晋军士兵未免胆怯。周德威见此情形，对身旁的李存璋说：“梁贼结阵而来，又不急于交战，好像是专为震慑我军炫耀武力而来的。我军将士乍一见到这个阵势，肯定会以为梁军锐不可当。如果现在再不挫其锐气，那我军的士气就没法振作，更无从打败梁军了。”于是，他让李存璋告诉三军将士：“你们见到这些贼军了吗？这些人号称汴州天武军的健儿勇士，其实都是些屠夫和小贩，徒有虚表。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但根本就没有打仗的本领，十个也顶不了我们一个。听说他们的一副铠甲能值几十万钱呢，抓住一个就能发家致富。大家要勇猛杀敌，争立战功！” 经此鼓动利诱，晋军士兵怯战的情绪一下子被求战的呼声所代替。接着，周德威身先士卒，率领精骑冲击梁军的两翼，左右冲杀，出没敌阵四次，俘获敌人一百多人。同时，也大大鼓舞了三军的士气，将梁军的盛气压了下去。 经过这次交锋，周德威对梁军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觉得梁军不但兵多将广，而且训练有素，堪称精锐之师。他向李存勖建议说：“敌众我寡，梁军又是精锐之师，且不可轻易决战，我们现在应该按兵不动，等敌人的士气衰落低迷时再趁势一举歼灭。”李存勖听了，很不以为然，说：“我军从千里之外而来，应该速战；而且我们和镇定二州之兵又是仓促联合，更应趁势从速决战。将军想稳重用兵，这当然不错，但我怕时间一长，胜负难以预料。”周德威又说：“镇州和定州之兵只擅于守城，如今两军列阵野战，他们平时没有这方面训练。我军则主要依仗骑兵破敌，适合在平原旷野上与敌决战，这样才能充分发挥我军的长处，战胜敌人。现在我们将部队全部压上去，和敌人决战，万一梁军得知我军数量少于他们，那胜负就真的很难预料了。”尽管周德威讲得十分真切，但李存勖听了却很不高兴，再不搭话，扭头就走开了。 周德威怕李存勖贻误战机，赶忙去找到监军张承业，对他说：“晋王对我待机歼敌的建议，甚为恼怒。你想想看，像我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难道会贪生怕死、怯战不前吗？眼前情况是敌众我寡，又过于迫近敌营。之所以暂时安然无事，全靠一水相隔。假如敌人架桥渡河，迫使我军在岸边作战，我军铁骑的优势便无法发挥，也很难战胜敌人。因此，我认为应先将部队撤到高邑（今属河北），把敌兵引诱到平原旷野，发挥我军铁骑的优势，这才是万全之策。” 张承业觉得有理，便到李存勖那里劝说道：“周德威是一位久经战阵的老将，用兵足智多谋，望大王不要轻视他的建议。”李存勖道：“我并没有轻视他的建议，只是利弊相连，一时难以决断罢了。你来之前，我正在考虑撤兵以后的事情呢……” 恰在此时，周德威的部下抓到了一个俘虏。俘虏交待说说梁军已经在河面上修造浮桥数天了，几天后就要发动进攻。周德威押着他去见李存勖。李存勖得到确切消息，马上将敬佩的目光投向周德威，说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于是，李存勖决定采纳周德威的建议。 二十七日，晋军退兵到高邑筑垒固守，等候时机。 次年正月初二，按照预定方案，周德威命三百骑兵迫近梁营挑战。接着，又亲率精兵三千为后继，轮番骂阵，以引诱梁军中计。 起初，王景仁见挑战的晋军不战自退，以为是兵少怯战，并未在意。后来，又见晋军轻骑轮番骂阵，不由得心中火起。他当即下令全军出动，列阵前进。于是，数万人吗，浩浩荡荡，齐头并进，向晋军扑去。周德威沉着地且战且退，一直退到高邑南面的平原地带以后，才调转马头，布好阵势，准备迎敌。王景仁见晋军阵势顷刻而成，也就地布阵。 “梁军横亘六七里”（《新五代史·周德威传》），企图依仗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举歼灭晋军。 列阵完毕，李存勖亲自来到阵前，观察了地形和两军阵势后，情不自禁地对周德威说：“在这个地方决战太好了！平原广阔，树木稀疏，野草也长得不高，正是我军铁骑的用武之地。”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指着梁军的阵地，兴致勃勃地说“你看！梁军虽多，但阵容不整，乌合之众，简直不堪一击；而我军将士的斗志是多么高昂啊！今日决战，势在必胜。现在我就亲率一支铁骑前去冲阵，将军率兵在后接应，一定能将这支梁军吃掉！” 说罢，就要率兵冲锋。 周德威连忙拦住，劝道：“现在梁军士气还盛，我们可以以逸待劳，然后再与之决战，仓促开战很难取胜。梁军被我轻骑挑战所激，仓促出阵，尾追我军数十里。我估计他们未必带着干粮和饮水，即便带了，也没有时间进食。等到日落之后，梁军必然人困马乏，不能再战，等他们引军后退之时，我们再趁势攻击，必获全胜。”众将听了，都都表示赞同。李存勖本来以为已经将梁军引诱出来，应该决战了，但看众将都赞成周德威的意见，也就只好同意。 两军相持到晡时，梁军还未进食，将士们又饥又饿，军心大乱。王景仁见状，知道再难坚持，便率兵稍往后退，准备撤走。周德威见时机已到，立即命令全军向梁军的东西两翼发起猛攻。梁军遭到这出其不意的攻击，阵形顿时大乱，东边的梁军首先开始撤退。周德威命令士兵大喊：“梁军败走了！梁军败走了！”大将李嗣源率兵直冲梁军西阵，也让士兵高喊东边的梁军已经败走。在晋军的反复冲杀之下，梁军被歼殆尽，王景仁等只率几十名骑兵逃走。 这一战，晋军共歼敌两万多人，尸横数十里，晋军缴获的粮食辎重和兵器不计其数。由于周德威的机智谋略，晋军没有冒险应战，而是寻找战机，充分利用自己骑兵的冲杀决战的优势，终于取得了这次大战的胜利。对此，胡三省评论说：“梁、晋争天下，周德威以勇闻，是难能也；然观其制胜，以计不以勇，是又难能矣。”（《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七）可谓精当之论！ 柏乡大战后，镇州和定州彻底和朱温反目，而归附河东李存勖一方。梁军只好向南退到魏博（今河北大名和山东聊城地区）以南地区。从此，梁晋争战的历史进程便朝着有利于河东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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