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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风流共一堂

 yihan611xin 2018-02-20
提 要


号称大英帝国的“先贤祠”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从其“先贤”的标准,“先贤”的厚薄,“先贤”的欲拒还迎,可以看出,其“招贤纳士”的千年历程,恰恰非常真实地反映出了大英帝国文化和文明的真实心态,那也就是我在《海德公园》一文中所拎出的那句话:保守但却开放开明,传统但不固步自封,懂得妥协而少激进革命。

倘要寻访英伦文明的精神魂魄,有一个地方是无法绕过的,那就是威斯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汉语通常翻译为“西敏寺”。

如果说通衢大街、田园庄园蕴藏着英伦文明的细节和肌理,那么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则是整个英伦文明魂魄的大汇聚。

作为英国皇家的专属教堂,皇室的婚礼、葬礼、加冕礼均在此举行,其历史、其规模、其浩繁、其奢华程度可以想见。但如果单单是这些,还不足以配得上“英伦文明精神魂魄”的说法。虽然号称皇室专属,但其胸襟和气度,尊严和高标,却早已超越了“皇室专属”的狭隘和逼仄而走向了整个英伦文明的渊薮般的开阔和宏大。

1000多年历史,3000多名伟人,600多座纪念碑,16对王室婚礼,17位君王以及他们12对配偶的葬礼,40位王储的登基加冕礼……哲学家、宗教家、科学家、艺术家,帝王政要、军人文人、外籍本土,辐辏于此。生前,隔着年岁,他们无法争辩;身后,济济一堂,他们声振寰宇。足足配得上、担得起我之所谓“千古风流共一堂”的美誉。

不知不觉,来英已半年有余。只顾辗转于田园村庄、大街小巷,还没来得及走进这个王国的宫殿楼宇。从英国议会大厦(威斯敏斯特宫)出来,看看时间尚早,于是信步投西。在议会广场的南向,矗立着的就是威斯敏斯特教堂。购票进去,感觉到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脚下,一步一尊名人的墓碑;壁上,一颦一笑伟人的声息。密度令人咂舌,高度令人敬畏,甚至你想“小心”(别踩踏,怕冒犯)都来不及。步步惊心:惊心于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列队鱼贯而迎;时时惊奇:惊奇于这些神态各异的“逝者”竟没有多少“阴气”,即便躺倒的那些帝王,也多半安详。


进入大教堂,环视周遭,有几个没想到。

一没想到的是有着基督教“罪人”之称谓,对整个宗教做了釜底抽薪式颠覆的达尔文竟然赫然在列。达尔文何许人也?《物种起源》的作者,进化论的奠基人,有神论的颠覆人,可以看成是“自牛顿以来最伟大的英国人”,该不该葬于西敏寺?朝野一时议论纷纷。结果是,大主教还未等请愿书上达就欣然同意了达尔文入祠。“给反对派腾出一个灵位”,一点都无损于西敏寺的声誉,相反倒赢得了开明的美誉。

二没想到的是有着“英格兰的玫瑰”之称的戴安娜王妃只是在这里举行了葬礼,先贤祠里并没有给她留下一块空地,这引来英国朝野巨大的争议。生前争议、死后争议,备极哀荣的王妃进不进先贤祠似乎都应该知足了。

三没想到的是不是英国人的马丁·路德·金竟也有牌位在此。当然,英美从来就是一家,也可以解释得通。

没想到归没想到,较之这些声名显赫的科学家、活动家、王宫贵族,我还是比较关心有没有莎士比亚,有没有拜伦、雪莱,有没有艾略特、哈代。

还好,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为他们专辟了一个“诗人角”:从乔叟开始,一路下来,弥尔顿、查尔斯·狄更斯、托马斯·哈代、奥斯卡·王尔德、刘易斯·卡罗尔、沃兹沃斯、罗伯特·彭斯、托马斯·艾略特,济慈、雪莱……

不过,检点发现,这些个大英帝国的灵魂人物能走进先贤祠或多或少都经历了些许破折。雪莱和拜伦,虽然声名远播但却因其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言行曾被教堂拒之门外,是时过境迁之后才被抬了进来,但终究还是进来了,哪怕是雪莱和济慈共用一块纪念碑。

第一位埋葬于诗人角的诗人是乔叟,据说,他能配享厚待,并非因其写下的《坎特伯雷故事集》,而是曾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工作过。莎士比亚葬在了故乡,这里也只是一个牌位。

号称大英帝国的“先贤祠”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从其“先贤”的标准,“先贤”的厚薄,“先贤”的欲拒还迎,可以看出,其“招贤纳士”的千年历程,恰恰非常真实地反映出了大英帝国文化和文明的真实心态,那也就是我在《海德公园》一文中所拎出的那句话:保守但却开放开明,传统但不固步自封,懂得妥协而少激进革命。一方面,他尊崇一切文化的创造,宽容、包容,另一方面,他又决然做不到肆无忌惮、一往无前、一意孤行。

从“诗人”只占“一角”的命运可以看出:在“教统”、“政统”和“道统”步调一致和谐统一的时代,离经叛道的“诗人”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因为诗人,真正的诗人,骨子里不可能是一个安于现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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