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戌本第一回有眉批云“雪芹旧有《风月宝鉴》之书,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怀旧,故仍因之。”我们通过这段脂批就可了解到曾经有一本名叫《风月宝鉴》的书。裕瑞在《枣窗闲笔》中也曾记载“诸家所藏抄本八十回书,及八十回后之回目,率大同小异者,盖因雪芹改《风月宝鉴》数次,始成此书,抄家各于其所改前后第几次者,分得不同,故今所藏诸稿未能画一耳……闻旧有《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为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书删改至五次,愈出愈奇,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借以抒其寄托。”这个记载貌似有一定的可信程度。 在甲戌本“凡例”中写道“又曰‘风月宝鉴’,是戒妄动风月之情……又如贾瑞病,跋道人持一镜来,上面即鉴‘风月宝鉴’四字,此则《风月宝鉴》之点晴睛。”我们来看贾瑞的故事。贾瑞因欲与凤姐欢好,被凤姐设计,因此而得病,有一跋足道人送给他一面镜子,并嘱他勿照正面。贾瑞不听,终因照镜子正面而死。贾瑞死后,贾代儒怒烧镜子,镜内哭道“谁叫你们瞧正面了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将贾瑞的故事与《凡例》中“戒妄动风月之情”一语结合来看,有专家认为《风月宝鉴》的故事大多应以风月文字为主,其中妄动“风月之情”者,必然没有好的下场,贾瑞就是一个例子。《风月宝鉴》正是通过描写风月情事来劝诫世人不要“妄动风月之情”的。 “红楼二尤”故事是《红楼梦》一书中风月文字比较集中的部分,其中既有贾珍、贾琏兄弟的“二马同槽”,也有贾珍与贾蓉的“父子聚鹿”,这种种风月情事,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贾府中主子们的淫乱生活。作为这些主子们玩物的二尤,最终一个横剑自杀,另一个吞金自逝,上演出一场人间悲剧。于是有不少专家认为二尤的悲剧,可以看作是作者对贾府罪恶的揭露与批判。这与《风月宝鉴》的创作主旨“戒妄动风月之情”十分吻合。 历来学者都将“红楼二尤”故事列为《风月宝鉴》之一部分,对此没有太多争议。如俞平伯先生认为“我以为本书是以《风月宝鉴》和《十二钗》两稿凑合的。《风月宝鉴》之文大都在前半,却也并非完全在前半部。若宝玉、秦氏,凤姐、贾瑞,秦钟、智能等事固皆《宝鉴》旧文,但下半部也是有的,如贾敬之死只尤氏理丧以及二尤的故事,疑皆《风月宝鉴》之文。 周绍良先生推测《红楼梦》中原属于《风月宝鉴》的部分有“一、凤姐和贾瑞的故事……二、秦可卿的故事……三、贾琏的故事包括尤二姐、鲍二家的和多姑娘儿的故事……四、秦钟的故事……五、薛蟠的故事……六、尤氏姊妹的故事……七、妙玉的故事……八、傻大姐与司棋的故事…… 另外在沈治均先生的《红楼梦成书研究》中,也将“红楼二尤”列为专章论述,在列举“红楼二尤”部分存在的五个矛盾后,认为“二尤故事是旧稿《风月宝鉴》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进入今本时经过了大幅度删改。”于是专家们说:“红楼二尤”故事属于《风月宝鉴》旧文,当无疑问。 我觉得他们这些推断是有问题的,因为如果二尤的故事是来自《风月宝鉴》,那说明故事应该是完整地从《风月宝鉴》抄来,改动量也不算太大,因为没有必要,最多换换人名,换些细节而已。然而我们现在看到从第六十四回到第六十九回,里面的时间发展很混乱,人物性格也显得比较呆板,比如宝玉在黛玉在前的表现也一下子弱智了不少,跟黛玉开的玩笑也没有一点趣味,而且第六十四回和第六十七回的文字非常不靠谱,这都表明这几回的故事是后创作的,而不是从什么地方抄过来的。而且有迹象表明第六十四回和第六十七回应该是没有最终定稿,这就非常说明问题了,在第六十七回里薛蟠没完没了地为柳湘莲出家而难过,就显得极为枯燥,尤三姐死后,尤老娘不知下落,这也很奇怪。 在我刚刚公布的《红楼梦》新钞本里有两条批语非常让人吃惊,不但告诉了我们二尤故事的不是雪芹写的,而且还提到雪芹对二尤的故事不是很喜欢,认为可有可无,兴趣大减,于是让别人的代笔。另一条批语还批评了这几回写得实在是不好,留存未定,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第六十四回和第六十七回的文字才不那么可靠。 《风月宝鉴》是“旧有”的,自然是个已经完成的,改起来很方便,《红楼梦》就改过《金瓶梅》中的情节,改得天一无缝的,所以改写反而是比较简单的,更不容易出错。从这些角度来看,《风月宝鉴》中肯定应该没有二尤的故事,但一定有贾瑞和秦可卿的故事,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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