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于小冬:西藏绘画艺术是审美文化当中的一座高峰

 悲愤的公牛 2018-02-27



于小冬,1963年生于辽宁省沈阳市,1984年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后自愿申请进藏工作。1984 -1997年任教于西藏大学艺术系,在西藏生活十三年。现任天津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在他的艺术作品中,以藏族文化、艺术、风俗、宗教为题材的作品占有很大比重,且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出版有专著《藏传佛教绘画史》。



喜雅艺术:您在鲁美学的是国画,但后来却以油画创作为主,是什么原因让您做出这种创作的转变?



于小冬: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

一、油画材料更适合表现西藏的景色人物。我是在去到西藏以后才开始自学油画的,最主要原因是西藏的景色人物造成的视觉强度让我感到国画材料对其缺乏表现力;而油画材料相对却有着更丰富的表现空间,似乎更适合用来表现西藏带给我的强烈感受。

二、鲁美教学特色对我的影响。鲁美有两个独特的传统:扎实的苏派素描和大型历史画创作。在学院的四年里,我不但打下了造型能力的基础,也埋下了苏里柯夫式大型创作的激情种子。

三、当时对国画技法的了解和掌握不够。学国画之初,我以为推敲只能在前期画稿中进行,一旦开始作画便不能进行修改。这一点让我很不畅快,早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蠢蠢欲动打算改画油画了。后来才知道,问题在于自己的经验不足,对技法史的了解不够。其实早在中国古代便有《永泰公主墓壁画》那样勾复线改画面的人物画,至于复线与积墨在山水画中的例子就更多了。



喜雅艺术:13年之久的西藏生活对您的创作风格产生了哪些影响?


于小冬:对创作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题材上。对西藏人、西藏文化和西藏自然的热爱,对自己青春岁月的记忆和对佛教世界观的认同,使西藏人的肖像和群像成为我作品的主要题材。比如说《朗读》这幅作品,画的便是在我的内心里充满了阳光的西藏。我想通过创作再现和表达我对西藏的热爱,但用的是油画,而不是西藏传统的绘画语言。


喜雅艺术:给您之后的生活又带来哪些改变?


于小冬:我觉得自己是在西藏真正长大的。我去西藏的时候还不到21岁,之后在那里生活了13年之久,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代长期以来,西藏的气息已在我的血液中内化,西藏的质感已成为我感知外部世界的无形而又强大的参照,西藏已成为我认识许多事物的依据和标准。我在西藏建立了自己的生活态度和艺术观,西藏的经历至今依然在滋养着我。



喜雅艺术:您在西藏不但创作了许多非常优秀的油画作品,同时还深入研究了西藏佛教绘画,写就了《藏传佛教绘画史》这本专著。请您和我们聊聊这本书的写作历程。


于小冬:第一次接触西藏古代绘画是进藏第二年,在大昭寺临摹吐蕃时期留下来的壁画。第二次应该是86年,有幸看到了陕西考古队从古格王宫带回来的壁画照片,其中托林寺十六金刚舞女那组壁画难以想象的美学品质深深震撼了我。后来有一个机会,使我得以近距离观察和临摹古格王宫内的壁画。随着时间推移,我又见到了更多精彩的壁画,比如说白居寺和夏鲁寺的壁画。

逐渐地,脑子里便形成了一个历史的概念,对不同阶段、不同地区的绘画风格和特点都熟知于心。从一个绘画者的角度出发,不仅能从图像上获得最直观的审美认知;而且能从绘画语言上,获得最切肤的审美体验。鉴于藏传佛教体系太过庞大精深,我便想着专门从绘画风格史的角度对藏传佛教的美学系统进行一次解读。

在写作的过程中,我读了很多重要的美术史著作,包括贡布里希和沃尔夫林的著作。这些著作对我的启发很大,使我在写作的时候能够有更宏观的理解方式和更有效的研究途径。写作期间我也曾多次去国内外进行考察,搜集整理资料,尤其是对喜马拉雅周边国家和地区的考察,让我能够更加清晰地把握西藏艺术的发展脉络。



喜雅艺术:《藏传佛教绘画史》出版至今已逾14年了,您有没有再版的打算?


于小冬:正在修订,已经进行到排版的阶段了。


喜雅艺术:具体修订了哪些内容呢?


于小冬:在原来的基础上,修订版增加了十几万字的内容和200多张图片。

文字方面,补充了很多新的研究成果和艺术理论。比如说,补充了国外对拉达克最新的研究成果。再比如说,由于缺乏留存下来的作品,吐蕃绘画一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可是,由于在唐加寺发现了9世纪的吐蕃壁画;那么,修订版中就补充了对吐蕃绘画的艺术理论。还有后来,我又亲自去了扎什布伦寺的通瓦敦丹殿,见到了新勉大师的原作,新勉唐派最好的作品;去了贡嘎多吉丹寺,看到了所有的壁画,弥补了之前未观全貌的遗憾。我想,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发现,修订的内容还会更多。

图片方面,修订版对原来书中的一些壁画图片进行了翻拍,不但增加了作品照片的数量,更精进了质量。随着摄影器材越来越专业,摄影经验越来越丰富,新拍的图片比之前的版面更大、更清晰,可观性大幅提高。



喜雅艺术:提到藏传佛教绘画就不得不提唐卡,请谈谈您对当代唐卡绘画艺术的看法?


于小冬:实际上我对古代唐卡关注的比较多,对当代了解的相对较少。我发现一个现象,现在有一部分年轻的唐卡绘画者,对古代唐卡艺术的审美高度、技法高度研究的很少。可能是因为商业化的影响,出现了对唐卡价值判断主要看精细度的概念。我觉得这个是一个挺大的误区。我们应该从审美的高度、造型的完整性、画面的感染力、色调的统一性上来判断这是不是一幅好唐卡,而不是精细度。我觉得这挺遗憾的,我们不应该丢掉西藏以前的艺术家们达到的高度。


喜雅艺术:如何从美学角度来欣赏唐卡?


于小冬:我觉得一幅艺术作品,无论是哪个民族、哪种艺术样式或艺术风格,重要的是它能不能触动你审美直觉的神经?它的美学感染力是不是激起了你对它的热爱,或者感动、安慰和净化?至于它表现的内容是什么,其实是次要的。如果你得到了美的愉悦,艺术作品对于你就起了作用,就属于你。


喜雅艺术:您更喜欢哪种风格的唐卡?


于小冬:主要包括三种风格:14世纪以夏鲁寺为代表的风格,15世纪以白居寺为代表的风格和16世纪的古格风格。

先说构图,那个时候的构图,对整个画面的建构是非常完整的,画面结构做了最恰当的安排之后,再构成一个整体来感染你。再说色调,画面的色调是特别和谐统一的,它有一种很明确的情绪,而不是混乱的、不协调的。在造型上面,最大的特点是简练而又精密。

比如说白居寺的壁画,它能达到一种古典般的和谐。如果往前追溯的话,可能这是来自古希腊的营养。白居寺的壁画艺术里面,既有波罗艺术的营养,又有尼泊尔艺术的营养,同时也包括了西藏艺术的气质。最后通过西藏艺术家的吸纳和创新,呈现出了精湛而又独特的西藏绘画艺术。西藏绘画艺术是审美文化当中的一座高峰。特别是宗教艺术,如果宗教艺术中缺少了西藏艺术那肯定是不完整的。



喜雅艺术:可以谈一下您新的艺术思考和探索方向吗?


于小冬:我希望在60岁之前能完成一些大型的创作,可能主要精力会放在这个方面。首先,把我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比如13年的西藏生活,记忆当中的一些难忘的场面,把这些创作出来。其次,对以往的作品进行再创作。当时毕竟年轻,现在可能更成熟,包括对油画的认识、理解,都不太一样。《渡》是我原来创作的一幅作品,它有一个象征的含义——那个彼岸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真正的精神家园是什么样的?它会产生很多变体。也许我要画一张变体画,比那张更好。

另外,对于西藏的百年史,我也很感兴趣。西藏这100年发生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从荣赫鹏远征军打到拉萨开始,到西藏近代的种种变化,这些题材我都有兴趣。至于哪些最终能构成画面,可能还需要时间来逐渐明确吧。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