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亚历山大与塞琉古王朝在伊朗的统治 亚历山大的马其顿一波斯合作政策 公元前330年,亚历山大火烧波斯波利斯、征服波斯帝国西部 以后,又继续东进,以期征服帝国的东部地区,他用了近5年的时 间,征服了中亚南部、阿富汗和印度西北部。由于士兵厌战,亚历 山大不得不在印度河口分陆路和海路撤兵,于公元前324年回到 苏萨,并准备进攻阿拉伯半岛。前323年,亚历山大因患重病在巴 比伦去世,时年33岁。亚历山大之所以能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 建立起一个庞大的世界帝国,除了依靠暴力镇压和武力征服外,还 得益于他在进行武力征服的同时,执行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统治政 策。首先,在公元前331年高加美拉战役消灭了波军主力后,亚历 山大把自己打扮成波斯帝国的合法继承人,极力笼络波斯上层分 子,大量起用波斯降臣,并赐以高官厚禄,以此换得波斯贵族的支 持,避免了树敌过多带来的不利影响。其次,亚历山大采用波斯的 宫廷礼仪和地方习俗。他以穿波斯皇帝的长袍(龙袍)让部下和臣 民行跪拜礼为荣,对中亚的服饰和习惯也身体力行,以争取当地民 族的归附。第三,鼓励异族通婚。亚历山大本人娶了一位巴克特 里亚首领的女儿罗克珊娜为妻,并在婚礼上与新娘分享同一块面 包,以表示对当地习俗的尊重。前324年,他还为手下的80名军 官和1万名士兵举行集体婚礼,娶东方妇女为妻,希望通过这种 “融合政策”缓和征服者与被征服者之间的矛盾。这些政治手腕和 外交手段大大便利了亚历山大的征服步伐。第四,为了巩固征服 的成果,建立牢固的基地以及防止游牧民族的侵袭,亚历山大还在 征服地区大量移民、广泛筑城。据普鲁塔克记载,亚历山大总共建 立了 70座城镇,这实际上包括许多军事要塞及其后继者建立的城 镇。这些城镇大都位于战略要地和交通要道,具有重要的军事和 商业价值。成千上万的希腊人和马其顿人在这些城镇中定居下 来,建立起了希腊式的城邦,一些城镇后来发展成为闻名于世的大 都市。这些城邦是维系希腊化君主与希腊籍臣民利益的纽带,也 是维持希腊化国家稳定的主要支柱;此外,亚历山大还大量招募东 方人加入希腊军队,先后有5万名波斯青年被编人马其顿军队,以 实现他建立一支马其顿一波斯混合军队的目标,这既做到了在军 事上以东方人治东方人的政策,也弥补了亚历山大兵源的不足。 可以看到,在伊朗希腊化的同时,希腊一马其顿也一定程度地被波 斯化。另一个波斯化的例子就是亚历山大任命支持他实行马其顿 一波斯合作政策的部下普凯斯塔斯为最重要的波斯省总督,他一 被任命为总督,就率先釆用米底的服装,学习波斯语,在各方面尽 量采纳和适应波斯人的习俗,以此寻求波斯贵族和民众的支持与 合作,因此,出于军事和政治上的考虑,希腊一马其顿人也不得不 接受一些波斯文化。 传说亚历山大在弥留之际并没有指定自己的继承人,只是说: “王权属于最强者'果然,在他死后,他的部下便为争夺帝国的统 治权展开了长期的斗争。由于没有一位继业者有能力把这个庞大 帝国的统一维持下去,最终导致了帝国的分裂,形成了三足鼎立的 局面:在欧洲、亚洲和非洲分别建立了安提柯王朝(统治马其顿和 部分希腊城邦)、托勒密王朝(统治埃及、塞浦路斯岛和巴勒斯坦) 和塞琉古王国(前波斯帝国在亚洲的大部分领土)。 塞琉古王国的统治中心始终在伊朗以西地区,底格里斯河下 游的塞琉西亚是其重要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公元前300年,塞琉 古王国把叙利亚靠近地中海的安条克城定为都城。因此,塞琉古 王国也叫叙利亚王国,中国史书称其为条支(得名于安条克城)。 塞琉古王国的建立者是亚历山大部将塞琉古一世(公元前305〜 前280年),他于公元前312年在巴比伦尼亚获得了立足之地,随 后,以巴比伦尼亚为基地,征服了伊朗和巴克特里亚。公元前305 年,塞琉古进攻西北印度的孔雀王朝失败,双方缔约议和,印度获 得了印度河以西的一些地区,塞琉古得到500头战象。塞琉古一 世去世时,塞琉古王国已成为最大和最有影响的希腊化国家。公 元前3世纪前半期,塞琉古王国在伊朗和巴克特里亚的统治基本 稳定。由于王国的主要精力放在伊朗以西地区,从而助长了伊朗 各地和巴克特里亚的独立倾向。公元前250年,希腊人巴克特里 亚总督狄奥多塔斯和帕提亚总督安德罗戈拉斯宣布独立,安德罗 戈拉斯于公元前247年被里海东南的伊朗语部落帕提亚人取代. 即后来的帕提亚王国。公元前3世纪晚期(约前232〜前205 年),塞琉古.T:国国王塞琉古二世和安条克三胜先后远征帕提亚王 国和希腊一巴克特里亚王国,虽然取得了许多胜利,但终不能彻底 征服它们,只好与之定约议和,满足于这两个国家名义上承认塞琉 古王国的宗主权。公元前2世纪前半期,塞琉古王国各地区的独 立运动更加髙涨,伊朗西部的米底、埃里迈达、波斯实际上早已成 为半独立的小王国;东部的帕提亚王国则乘机向西扩张。安条克 七世之后(前139〜前129年),塞琉古王国对伊朗的统治便告结 束。到公元前2世纪末,塞琉古王国已是仅仅局限于叙利亚和^ 里西亚地区的一个地方小国,在西亚事务中已变得无足轻重了。 公元前64年,它又沦为罗马的一个行省,该王朝的历史遂告结束。 塞琉古王国在伊朗的统治特点 塞琉占王国在伊朗的统治基本上延续了亚历山大的做法,即 在以希腊一马其顿人为主要统治基础和支柱的同时,实行希腊一 伊朗合作统治的政策。 塞琉古王国承袭了波斯帝国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国王视自 己为王权的合法继承人并神化王权,以东方帝王的紫色皇袍和三 重冠冕装扮自己,模仿东方的君臣礼仪,以此来强化国王的威信与 国家的统一;在地方上,塞琉古王国也沿袭了波斯帝国的行省制。 同时,也具有自己的-些特点,如设立特别总督区,由国王派最亲 信的人当总督,伊朗各行省就属亍上行省总督区;为了消除与伊朗 人的矛盾,塞琉古王国通过吸纳伊朗人到宫廷、军事和行政部门任 职等手段扩大统治的社会基础,如塞琉古王国在伊朗西部的驻军 就是以米底人和波斯人为主,公元前3世纪20年代末的莫伦叛 乱,依靠的也是由米底人和波斯人组成的军队。此外,伊朗人的生 94 活方式和宫廷艺术等也对塞琉古王国产生r不同程度的影晌 伊朗的希腊化城邦 塞琉古王国早期(前312〜前250年)继续在伊朗一些地区兴 建希腊人的城市、居民点和要塞。如雷加(德黑兰附近)、赫卡铜皮 斯、赫拉克利欧、劳迪西亚(尼哈温德)、卡拉浮图等12座城是伊朗 北部的城邦;在伊朗南部有塞琉西亚(苏萨)、安条克(波斯的)、伊 卡洛斯(在波斯湾一小岛上)等10座城市;西部最重要的城市是底 格里斯河畔的塞琉西亚;东部则有阿里亚的苏提尔拉(Soteira)和 马尔基安那的安条克(木鹿)等城。以上这些城市、要塞和居民点 都是塞琉古王国对伊朗进行统治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塞琉 古王国与希腊化城市的关系实际上反映了东西方政治制度的交 往,表现为希腊化的城邦民主制与伊朗化的专制王权制的并存。 可以看出,伊朗的希腊马其顿城市的政治制度虽然类似于希 腊本土城邦,但其独立性和自治权却受到王权的很大限制,同时也 受到非希腊马其顿的伊朗人的影响。根据苏萨等地的文献,伊朗 的希腊城邦一般都有城市议事会、公民大会等权力机构和行政机 构;有将军和各级行政官员;有城市法规和财务规定;有各种公共 设施,如体育馆、剧场、广场等。此外,还有国王派驻城邦的王室官 吏。这些希腊城市也成为希腊文化与伊朗文化的交往中心。事实 上,这些希腊城市在文化上的作用远比政治上的作用持久。塞琉 古王国时代(前312〜前64年)是希腊文化与伊朗文化(包括中亚 伊朗语人,帕提亚人和波斯人的文化)全面交往的时代,希腊文化 在伊朗的广大地区显示了无与伦比的魅力和强大的生命力。这在 帕提亚文化中有生动体现。 塞琉古王国在物质文化交往方面也扮演了重要角色。由于王 国的农业、手工业和商业十分发达,再加上新建的希腊化城市大都 位于交通要道,还有希腊语在一定程度上的广泛使用,极大地促进 了东西南北海路和陆路贸易。塞琉古王国的都城安条克即是后来 丝绸之路的西部终点站,通过它与北边的塞琉西亚港,把希腊和西 部地中海与丝绸之路相联系;底格里斯河右岸的塞琉西亚则成为 经伊朗与中亚和印度进行贸易的重要枢纽。塞琉古王国与托勒密 王朝长期进行战争的主要原因就是要控制东地中海经阿拉伯和波 斯湾与印度贸易的商路;安条克三世东征伊朗和中亚的目的之一 也是要巩固与东方国家的贸易关系,保障商路的安全,以便从中获 利和增强王国的经济实力。 二、帕提亚王国和安息帝国的政治与经济 从帕提亚王国到安息帝国早期的战争交往 公元前3世纪中期,当塞琉古王国与托勒密王朝忙于进行叙 利亚战争时,王国东部的伊朗和中亚掀起了独立运动,巴克特里亚 与帕提亚行省先后宣布独立。公元前247年,帕提亚行省北部的 帕奈人(也叫达赫人,意为“敌人”,是当地伊朗农民对他们的称呼) 在其首领阿尔萨息的领导下,以尼萨为都城,建立了帕提亚王国 (前247〜公元224年),也叫阿尔萨息王朝,中国史书中的“安息” 就是对这一王朝的简称。到公元前239年,阿尔萨息占领了帕提 亚全境和赫卡尼亚。公元前230〜前228年,塞琉古二&东征,阿 尔萨息受挫,由于王国西部发生叛乱,塞琉古二世只好承认安息的 实际独立。公元前3世纪末,塞琉古王朝国王安条克三世再次东 征,帕提亚王国一度处于不利地位,被迫称臣纳贡,与塞琉古王国 保持着宗主国与附属国的关系。公元前2世纪前半期,帕提亚利 用塞琉古王国被牵制于对罗马、埃及和犹太人起义的战争之机,不 但重获独立,而且开始向伊朗西部扩张帕提亚国王密特里达特 斯一世(公元前181〜前138年)于公元前155年占领了米底,打 开了通往两河流域的道路,公元前141年,又攻下了两河流域重镇 塞琉西亚城。到公元前140年,安息人几乎占领了整个伊朗和两 河流域。在东部,密特里达特斯夺取了木鹿和巴克特里亚西部地 区,并和入侵的游牧部落进行了长期的战争。密特里达特斯使帕 提亚王国成为一个西起两河流域东到阿姆河畔的帝国。公元前 130年,塞琉古王朝的安条克七世(前139〜前129年)发动了一次 强有力的反攻,收复了此前帕提亚人夺取的所有土地。但形势很 快发生逆转,公元前129年,安条克七世和他的军队被安息全歼, 安息又恢复了对上述地区的统治。密特里达特斯二世在位时期 (前124〜前88年)开创了安息王朝的鼎盛时期,他对内进行军事 改革,加强了安息骑兵的战斗力。对外,西侵幼发拉底河以西地 区;干涉塞琉古王国内政;东降萨伽部落于锡斯坦地区,迫其承认 安息的宗主权。公元前64年,罗马和安息为争夺叙利亚、两河流 域和亚美尼亚展开了漫长的斗争和对峙。此前,罗马已通过远交 近攻的策略征服了安息与罗马之间的缓冲国本都与塞琉古王国, -者的直接冲突已不可避免。公元前53年和公元前36年,安息 两次大败克拉苏和安东尼率领的罗马军团,遏止了罗马进一步东 扩的势头龚定了以后双方基本以幼发拉底河为国界的格局。公 元前30年:最后一个希腊化大国埃及被罗马征服,希腊代结 束,罗马也进人帝国时期。安息则进一步伊朗化(民族化、东方化) 并继续与罗马在军事上抗衡。 帕提亚王国和安息帝国的创立者既不是波斯人,也不是希腊 人,而是在种族、语言和文化上与波斯人有密切关系的北伊朗语部 落帕提亚人所建。因此,帕提亚人的政治、经济制度中既有波斯帝 国的成分(王权观念、行省制),也受希腊化的影响(城市自治、城邦 制),同时又具有游牧部落的一些特点。 中央、地方和城市的政治特点 在政治制度上,同波斯帝国国王和希腊化国家君主一样,安息 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国王,王权属于阿萨息氏族,王位一般按父系原 则继承,但国王的确立必须经贵族会议选举决定,国王的权力也要 受贵族议事会的限制,这显然是游牧氏族制度的残余。这种具有 贵族寡头政治性质的贵族议事会常常利用各种借口废黜不合自己 要求的国王而另立新王;安息宫廷中有宫廷主管、禁卫军长官、礼 仪官、王家秘书等各种官吏管理宫廷事物。世家贵族和王室成员 是国王依靠的主要力量,他们常常被国王派到附属国或某一地区 充当最高统治者,甚至在紧急关头时,国王还任命高级贵族为国王 的共同统治者。如公元前91年,密特里达特斯二世便指定戈塔佐 斯为西部各行省的总督、后来又被承认为共治者。这种做法为以 后地方割据势力的形成和强大埋下了祸根;地方行政机构有行省, 一般小于塞琉古时期的行省,有总督,要塞司令和税务官等官职, 安息帝国的行省许多都是接受安息对其宗主权的地方统治者,它 们俨然是一个个独立王国,只要承认安息的最高统治权,就享有铸 币权和其他特权。同时,他们也有义务在战时为安息王提供军队。 安息帝国的城市分为希腊化城市和古代东方城市。帝国西部 的希腊化城市具有明显的希腊城邦特点,城邦享有较多的自治权, 希腊马其顿人拥有全权公民权,其他非希腊居民则受到歧视。从 当时两河流域著名的希腊化城市杜拉·幼罗波斯和塞琉西亚的发 展看,随着民族融合的增长和王权控制的加强,希腊化城市的自治 权逐渐丧失,希腊马其顿人的特权亦受到削弱,大批东方居民,如 巴比伦人、犹太人不断融人希腊化城市的社会中,更缩小了希腊马 其顿人与东方居民在政治权利和地位上的差别,希腊化城市实际 上被慢慢东方化了,东方人的政治、经济地位在希腊化城市中越来 越高。安息国王也通过批准城市选举的官员和任命自己的总督与 市长来监督和干涉城市的政治生活。相比较而言,东方城市则由 中央政府直接控制。如根据尼萨文书的记载,该城有国王任命的 总督、行政区长官、设防的村长等王室官吏和国家地方官员,没有 城市自治机构和自治权,也没有希腊化城市那样民选的市政官员, 基本上处于王权的完全控制之下。从总体上看,安息帝国的政治 结构比较松散,统一的程度比塞琉古王朝强些,但不如波斯帝国0 这种情况在帝国后期更加明显。 三元经济 安息帝国的经济也具有明显的“三元经济”特点,即两河流域 古老的平原和中亚西南部肥沃绿洲地区的传统农业、希腊化城市 和东方城市发达的手工业与商业及山区和草原地区的游牧经济。 公元前1世纪末,斯特拉波描述巴比伦尼亚的农业时说“该地盛产 99 大麦,他处无与伦比”,因此,这里是西亚的重要粮仓。考古发掘表 明,苏萨地区的耕作技术和水稻栽培技术也有很大改进,帕提亚和 马尔吉安纳一直以种植稻、麦和葡萄而闻名,我国的《史记·大宛 传》也有记载,说:“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蒲陶酒、伊朗西部的 米底,东部的草原和山区有良好的牧场,游牧经济占重要地位,米 底的马非常有名,尼萨人的良马也是从米底引去的,这种马也是中 国汉朝渴望得到的所谓“天马”;中亚和两河流域许多城市的传统 手工业品也很有名,如木鹿的铁制武器、塞琉西亚的麻布。 土地制度反映了安息经济制度的特点,从尼萨、阿弗罗曼和杜 拉·幼罗波斯等地发现的经济文献看,安息帝国有各种土地占有形 式,如王室土地、贵族土地、祆庙土地、村社土地和个人私有地;土 地经营形式既有小块经营的租佃制,也有叫作达斯特卡尔特的大 农庄,劳动者主要是村社农民和奴隶,他们要承担相应的租税和赋 税。整个安息帝国的经济性质具有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特 与西方的交往 希腊化时期的安息对外贸易非常繁荣,公元前2世纪后半期, 著名的丝绸之路正式开通,安息成为东西方贸易的中介,从中获得 了巨大的收人。在西部、公元前2世纪后半期塞琉古王国衰落后, 罗马、东地中海的城市和幼发拉底河以西的一些小国逐渐代替塞 琉古王国而成为与东方安息、中亚和印度贸易的主角。如皮特拉 r 和帕尔米拉就是巴勒斯坦和南叙利亚的两个重要商贸城市。帕尔 米拉是叙利亚和南部美索不达米亚之间的贸易中介,罗马和安息 都从帕尔米拉人的商贸活动中获得很大好处。帕尔米拉人不但在 100 安息有自己的商站,通过这些商站经安息从陆路与中亚和印度贸 易,而且还经海路与波斯湾沿岸的巴林和印度进行贸易交往。因 此,帕尔米拉和奥伦特河畔的安条克成为丝绸之路西端的两个重 要商品集散地。希腊化末期,安息与罗马也开始了战争、贸易和文 化多层次的交往。罗马从安息得到他们日常生活中所喜欢的香料 和纺织品,如阿魏和毛织品都是地道的安息产品,其他一些植物如 胡桃、阿月浑子等也被希腊人和罗马人从安息引种到欧洲,同时, 罗马的植物榛子也被引到了安息;罗马的金属和手工业品很受安 息的欢迎;安息的皮革在罗马久有盛名,罗马皇帝就很喜欢穿用安 息皮革做的齐膝帕提亚靴。罗马与安息在技术方面也有相互交 往。安息人灌溉用的提水设备水轮、水磨和风磨在公元后传到罗 马和欧洲。罗马人的民用工程,如砖石建筑技术和筑路技术很有 名,萨珊王朝之初曾利用罗马战俘修建了几座著名的水坝,而罗马 的筑路技术和驿传制度很早就受到过伊朗的影响,拉丁语“公路” 一词即来源于中古伊朗语。双方长期的战争交往使彼此的军事技 术和战略战术也传到了对方。罗马以步兵见长,善于构筑坚固的 工事和打阵地战,安息军队学习了罗马的这些长处。而罗马从安 息军队得益更多。安息骑兵向以铠甲优良、杀伤力强而闻名,经常 使用运动战和反击战挫败对方,罗马不但模仿安息建立了铁甲骑 兵,而且安息人的战术也经常被罗马人使用。我们从欧洲中世纪 全身披挂铠甲的骑士和骑兵战术的应用可以看到安息对欧洲军事 的久远影响。 同北方草原的交往 安息时期,北方草原之路西段的主角仍是以西徐亚人和塞人 为主的伊朗语部落.,东段则是匈奴。里海两侧是塞人和安息交往 的通道,南高加索地区长期处于安息的控制之下,经由这里与北 高加索的草原地区发生交往,黑海沿岸的一些城市如狄奥库兰达 是连接髙加索以北和安息西北部的贸易中心3安息与北高加索草 原有贸易交往的证据是在伏尔加河流域发现了安息的钱币,北高 加索后来为萨尔马泰人和阿兰人占据。在里海以东,塞人也经常 南下与安息发生战争交往和贸易交往,前文曾提及塞人(萨伽)在 安息的打击下,沿安息东界南下锡斯坦地区并定居下来。草原^ 路东段的匈奴,也通过西徐亚人和萨尔马泰人与中亚、伊朗有间 接交往,在匈奴墓中发现的大批丝织物、金银器皿即是通过贸易 得自西亚与欧洲。匈奴本身也充当着把中国丝绸运往西亚、欧洲 的中介。 南部的陆地与海上交往 在南方,安息人以波斯湾为中心,与西方的罗马和东方的印度 进行贸易。两河流域南部的斯帕希努·卡拉克斯成为对南阿拉伯 和印度贸易的巨大中心,西亚各地的商人也云集于这座城市。麥 息时期,伊朗的航海业非常发达,阿拉伯语和英语中的一些航海术 语和地名都源于伊朗的古代语言,如锚、舵、船长、驳船、三角帆,地 名如桑给巴尔、马拉巴尔等,由此可见安息在海上丝路的西段亦很 活跃。 、伊朗化时期安息的内政外交 帝国中期与罗马的战争交往 公元前30年,希腊化时代结束,伊朗进入安息帝国中期和后 期,并由希腊化向伊朗化过渡◦这时的伊朗内部王权进一步削弱, 王位之争频繁,地方割据势力更为强大;对外与罗马长期处于时战 时和的状态,国力被大量消耗。 安息帝国中期(前31〜公元114年),安息与罗马基本上处于 相对和平与缓和的状态,双方出于各自的考虑,签订了一些和约, 达成了一些协议,并做出了一些妥协和友好的表示。公元前20 年,安息归还了以前缴获的罗马战旗,释放了历次战争中被俘的罗 马士兵,承认亚美尼亚和阿特罗帕特米底是罗马的势力范围;罗马 则送还了安息王子,并送给安息王一名才艺出众的意大利女奴。 沃洛吉西斯一世在位时期(公元51 — 80年),经过几次冲突后,安 息与罗马就亚美尼亚问题达成了协议,亚美尼亚又成为安息的势 力范围,罗马对其仅有一点象征性的权力。此后,直到公元113 年,两国基本上相安无事。公元1世纪后半期,安息东部崛起的贵 霜帝国占领了安息的一些地区,还派使者与罗马联系,一度对安息 构成很大威胁。 国内政治形势 安息帝国中期,其政治结构松散的弊端充分显示出来,王权经 常受到附属小王国、割据一方的王室成员和世家贵族的威胁。在 帝国中期的140余年中,先后有至少15位国王统治,有时同时有 几位宣称国王者争夺王位。阿塔巴努斯二世和提里达提斯二世在 争夺王位中就分别得到一部分大贵族的支持。希腊城邦也卷入了 王位之争中,如塞琉西亚城控制市议会的希腊人支持阿塔巴努斯 二世当国王,而城内的非希腊居民(当地人、犹太人和叙利亚人)则 支持提里达提斯二世继承王位,这也反映了城市内寡头派和民主 派的斗争。后来的沃洛吉西斯一世(公元51〜80年)鉴于塞琉西 亚城希腊人的反叛威胁和对王权的不利影响,在塞琉西亚西南建 造了沃洛吉西斯城,以减少希腊化的影响和增加安息特色。沃洛 吉西斯一世死后,帕科路斯二世(公元78〜110年)先与沃洛吉西 斯二世(公元78〜79年)、阿塔巴努斯三世(公元79〜81年)争夺 王位,2世纪初头10年,又与沃洛吉西斯三世(公元104〜108年, 公元11〗〜147年)和胡斯洛(公元108〜128年)争夺王位。当时 罗马皇帝图拉真(公元98—117年)了解到安息国内的混乱局面, 加上贵霜又派使团(公元107〜108年)要求与罗马结盟共击安息, 便决定远征安息,于是两国战端又起。 帝国后期的内外战争 安息帝国后期(公元114 — 224年),安息与罗马迸行了四次大 战,战场从过去以亚美尼亚为主扩大到两河流域所有地区,安息的 都城泰西封和其他许多重要城市多次被攻破、焚毁。同时,安息内 部也爆发了激烈的内战,各地的割据势力已使安息的统一名存实 亡。内外战争消耗了安息的实力,新兴的萨珊王朝成为伊朗的新 主人。 四、安息文化的希腊化与民族化 从公元前330年到公元224年这550余年的时间里,伊朗文 化在前一阶段的特点是以希腊文化为主的各种文化的交往与融 合,后一阶段的特点是以安息文化为主的伊朗民族文化的充实与 重铸。 从公元前330年到公元前30年是东地中海和西亚广大地区 以及中亚、南亚部分地区的希腊化时代,在300年的时间里,亚历 山大及其后继者们把希腊文化带到了东方,希腊语、希腊艺术、希 腊宗教和哲学在东方广泛传播;希腊士兵、官员、工匠、商人和学者 在东方广泛活动;希腊城市、居民点和要塞在东方广泛出现,所有 这些使希腊文化对东方各地方文化产生了广泛影响,希腊文化成 了世界主义的象征。同时,希腊人也在各个方面受到了东方文化 的影响,随后,希腊文化的继承者与捍卫者——罗马人又继续受到 东方文化的影响,如巴勒斯坦的基督教和罗马密特拉教中的伊朗 因素。因此,希腊化的本质是以希腊文化为主的不同文化的交往 与融合,其内容与形式都说明了这一点。 伊朗的希腊化包括希腊人以希腊城邦为中心在伊朗传播希腊 文化、吸收伊朗文化和以安息人为主的伊朗人接受希腊文化的大 量影响。 亚历山大和塞琉古王朝前期(公元前312〜前250年),大批 希腊马其顿人迁入伊朗,几十座希腊城邦点缀于伊朗各地。这一 时期,希腊人在伊朗的统治比较巩固,希腊文化得以充分体现,并 为以后希腊文化的传播打下了基础,同时,他们也了解了波斯文 化,如希腊人喜欢将他们的阿波罗比作祆教中的密特拉、赫拉克利 斯比作弗瑞斯勒格那。塞琉古王朝中期(公元前250〜前130 年),尽管希腊马其顿人在政治上逐渐失去了对伊朗的统治,但希 腊文化的强烈影响依然存在,并形成所谓希腊一伊朗风格、希腊一 印度(犍陀罗)风格、希腊一巴克特里亚风格和希腊一美索不达米 亚风格的各种地方性文化;安息帝国前期(公元前130〜前30 年),希腊文化对伊朗的直接影响削弱,但伊朗人并没有马上放弃 希腊文化,而是使其在伊朗又延续了至少一个世纪。 语言和文字是文化的载体,它最能反映不同文化在交往中的 地位与作用。整个希腊化时期,希腊语在安息帝国有很高地位和 ■ 1 —, 重要作用,希腊语成为伊朗的官方语言之一,政府处理行政、商业 ■ ■ . 1 I 1'» · . .丨 | 和法律事物均用希腊语,帕提亚王国和安息帝国前期的不少国王 都以希腊文化爱好者自居,希腊式生活一时成为安息宫廷的时尚, 据说公元前53年罗马统帅克拉苏兵败被杀,当他的头颅被送到安 息宫廷时,安息国王奥罗德二世(公元前78〜前38年)正在宫廷 观看希腊戏剧《酒神的伴侣》。安息国王铸造的钱币上都有希腊语 铭文,钱币的设计亦遵循塞琉古铸币的式样,但其内容和人物则是 反映安息国王意图的,即强调安息王权的独立性。如塞琉古钱币 的反面是持弓而坐的阿波罗,安息钱币则是持弓而坐的国王。与 希腊语并存的还有阿拉米语和各地的地方语言,如亚美尼亚语、巴 比伦语、安息语(北帕拉维语)和中波斯语(南帕拉维语),法尔斯地 区半独立的波斯小王朝钱币上的铭文用的则是阿拉米语,而不是 希腊语,其人像、图案和铭文内容都是反映铸币者是波斯帝国的继 承者和祆教的信仰者,甚至有反希腊马其顿人的图案,如属于乌胡 尔巴兹(前3世纪末)的一枚钱币的背面有乌胡尔巴兹手持短剑刺 杀马其顿士兵的形象。可见希腊文化并没有完全取代伊朗文化。 106 相反,两种文化融合的趋势却日渐明显。一般来说,纯希腊人的城 邦保留了更多的希腊文化,如米底的劳迪西亚、库尔哈、卡加法尔 和贝西斯敦,法尔斯地区的塔利*佐哈克、苏萨以及波斯湾中的伊 卡罗斯都有希腊神庙、石柱、柱头、柱础、雕像、钱币等被发现,但亦 伴有阿契美尼德风格的建筑与艺术品。而最典型的希腊式城邦还 是巴克特里亚的埃卡努姆。 安息古城尼萨的建筑、雕像和大量角杯都具有安息文化和希 腊文化相融合的特点。如其建筑的柱头就采用了爱奥尼亚式和科 林斯式的柱头。一件大概是表现安息国王密特里达特斯一世女儿 罗多古娜的大理石雕像也是希腊化的安息女神像。而象牙角杯从 风格、主题和内容看,都是两种文化的融合,其上既雕有希腊神话 中的12奥林匹亚神,也有反映伊朗祆教神话的人牛、半人马和翼 狮。从总体上看,伊朗各地的文化都明显地受到了希腊文化的影 响,难怪这个时代被称为希腊化时代。 伊朗化与安息文化 从安息帝国中期(公元前30〜公元113年)起,伊朗文化由希 腊化过渡到了伊朗化,即本民族的文化开始占上风,希腊文化则退 居次要地位。这也是伊朗民族同一性、文化同一性开始确立的标 志。安息的伊朗化主要是波斯特色的祆教文化与帕提亚特色的祆 教文化的发展与充实,亦即伊朗东部祆教文化与西部祆教文化的 进一步结合。 尽管帕提亚王国建立后深受希腊化影响,但帕提亚人还是根 据阿拉米字母创立了安息语。约从公元前1世纪起,安息语开始 成为伊朗的主要民族语言,统治者的钱币上也开始使用安息语的 铭文,阿塔巴努斯二世(公元10〜38年)以他自己的钱币代替和收 回希腊城市塞琉西亚的铸币权,并明确宣布自己不偏爱希腊文化。 沃洛吉西斯一世(公元51〜80年)为了免受希腊化影响,于塞琉西 亚西南修建了沃洛吉西斯城,以突出祆教文化特色,他的钱币铭文 也使用安息语,他还下令收集、整理和保存祆教的文化遗产(书面 文献和口传经典)及世俗文学。据后来的《简史与故事》记载,安息 时期的各种帕拉维语著述多达70部,可惜已全部散佚。这都表明 安息在希腊化衰弱以后,开始振兴伊朗民族文化。 安息人虽然遵守祆教传统(天葬、内婚制),但他们更偏爱古代 雅利安人众神中的太阳神密特拉,并将其泛化为希腊、巴比伦的神 祇,这种对密特拉的崇拜很快向外传播,影响遍及希腊、罗马和欧 洲,还形成了密特拉教,其声势甚至盖过了早期基督教,基督教的 一些教义、礼仪和节日明显与密特拉教有关。 希腊化时期,伊朗使用的是塞琉古历法,即以塞琉古公元前 312年宣布建立塞琉古王国之年为纪元元年,塞琉古王朝统治结 束后,伊朗人仍然长期使用这种希腊历法。同时,安息人还使用帕 提亚历,即以阿尔萨息公元前247年立国之年为纪元元年,其月名 和曰名使用祆教中的称谓。有时这两种历法还一起使用,如在阿 塔巴努斯二世写给苏萨的一封信中,其日期是:“安息王历268年, 旧历333年”,此即指公元21年。两种历法反映了两种文化在伊 朗的交往情况。 安息文化的地位 安息人前承东伊朗和中亚祆教传统,后继萨珊王朝祆教高峰。 把当时流传的祆教经典《阿维斯陀》、英雄史诗(中亚伊朗人和东伊 108 朗人)和民间诗歌传奇等记载下来或通过吟游诗人广泛传播,把波 斯人已不甚清楚的雅利安人早期的神话、英雄故事、宗教习俗重新 注人伊朗文化,正是在此基础上,萨珊王朝才得以把妖教文化推向 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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