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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字

 杏坛归客 2018-03-02

所谓炼字,就是为了表达的需要,在遣词造句时进行精细的推敲和创造性的组合,使所用的字或词简练而精美,形象而生动,达到含蓄而深刻的表达效果。这种对字、词进行艺术化处理的方法,就叫做炼字。

炼字的手段很多,但炼字、炼句、炼意和修辞有着内在的联系,是不可能截然分开的。我们常说的炼字只是第一步,是在充分理解汉字字义的基础上,挑选一些蕴藉、生动、切题和大方的字等,放在诗句中锤炼,反复推敲、比较,自然就得到了满意的字,组成了有诗意的句子。这种方法叫做“代字法”。

以蕴藉字代直率字。蕴藉字是含义含蓄而不显露的字。

以生动字代平庸字。平庸字是平凡而不突出的字。

以自然字代生硬字。生硬字是在诗中感到别扭的字。

以实用字代生僻字。生僻字是很难见到,甚至很多人不认识的字。

以切题字代虚幻字。虚幻字是不能确切表达含义的字。

以声响字代声哑字。声哑字是发音晦暗的字。

还有很多。从以上六条可以看出,所谓的代字就是推崇含蓄,忌讳俗白;推崇变化,忌讳呆板;推崇真实自然,忌讳玄虚做作。炼字就是以意选字,以字组词,以词成句,串句成诗当然还有个谋篇的问题。炼字的目的也是为了实现谋篇布局。谋篇也离不开炼字,只谋不炼,那等于是空话,因为一幅精美的图画,是需要用很多漂亮的美术元素合理组合而成的,这些美术元素就是像炼字一样经过挑选,再加工,艺术处理等锤炼出来的。




唐诗宋词的美学特点,正是以含蓄为主体审美观。一首诗的含蓄最终还是要落实在每个字上。是不是按照代字法,机械地删除一部分汉字,再留下一部分所谓的生动的漂亮的汉字,就算炼好字了,这不符合辩证法,词典上任何一个汉字都是有用的,一个字,也许在这个诗句中平庸的,在另一个诗句中就是生动的;也许在这首诗中是寒酸的,在另一首诗中就是大方的。再说也不是所有的字都要用代字法检验一遍。但对诗稿中的每一个字都要认真对待,不一定要最好的,一定要最合适的。我们欣赏一首古诗,从中体会一个人人皆知的故事,如:贾岛《李凝幽居

 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过桥分野色,移石动云根。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  
“苦吟诗人”贾岛觉得诗中第四句原来是“僧推月下门”,其中字用得不够恰当,想把字改为字,但一时不知哪个字好。于是,一面思考,一面用手反复做着推门和敲门两种动作。韩愈听后知道贾岛因斟酌二字,专心思考,非常欣赏。深思片刻后便说:敲字好!在万物入睡、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的时候,敲门声更是显得夜深人静。推敲一词就是根据贾岛锤炼诗句的故事引申出来的,贾岛是一个炼字的典范。

代字法是一个很好的炼字方法,只是千万不要在用字上标新立异,片面追求所谓漂亮的形容词和雅致的动词。从贾岛诗中可以看出,不论是推是敲,也不论是谁代谁,就是二个普通的用字,关键是看它用在什么地方,这就是创作中的辩证法。

2
动词形容词的诗眼作作

通常说的炼字,主要指所炼的是动词、形容词等。练好了可以达到委婉悠扬、活跃情韵的美学效果。在这类词上多下功夫,可以把自己所构思的形象准确地反映出来,以满足诗人的创作意图。

古人推敲用字,着重的是选择最准确的一个动词或形容词来体现丰富的内涵,这个词往往就是整首诗的“诗眼”。举几个例子,如::

林景熙《溪亭》颈联“独行穿落叶,闲坐数流萤”。

句中“穿”字写出了在萧萧落叶中穿行,感受到无人相伴的孤独。又一个“数”字表现了主人公的动作神态,更表现出闲极无聊的寂寞情感。动词“数“字就是这首诗的诗眼。古诗中用动词和形容词作诗眼的比比皆是,如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的“绿”字;张先的“云破月来花弄影”的“弄”字;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的“闹”字,尽人皆知。一个“闹”字把诗人心里感到盎然春意写出来了,一个“弄”字把诗人欣赏月下花枝在轻风中舞动的美写出来了。可见动词炼字的重要作用多大。

 

3
数词的夸张作用

在古诗词中,数字诗也很多。但是数词除了指数目之外,大都具有夸张的色彩,用于对名词、形容词的夸张。我们感受一下数字在诗中夸张作用,如:

李白《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诗中的深千尺在这里起了一个夸张的作用,诗人在描写潭水很深。当然谁也没有必要真的用尺子量量有没有一千尺深,但它是可信的。它只是比喻说桃花潭水虽然很深,也没有汪伦送我的情深。

 

4
叠加词加强韵律感的作用

叠音词的作用是增强诗句的韵律感和起加强语气的作用,我们同样找一首诗体会一下叠音词的作用,如:

七绝《相思》“翘首天涯钓石前,寒风晨露可人怜。相思滚滚东流去,秋水幽幽盼客船”。用滚滚来表达相思程度,非常形象;滚滚和秋水又是双关语,用幽幽来形容期盼客船的眼睛,很传神。在韵律上,在语气上和文字上都使人感受到一种极好的意境。

 

5
象声词刻画事物的作用

象声词是摹拟事物声音的词语,用象声词的机会虽然不是很多,但用在诗中好像就有了“听得见”的诗句,增加几分情趣。例如:

七绝《荷乡》“无际荷香飘夕烟,流云浮影采青莲。柳林竹笛随风去,欸乃声中行客船。”当读到了“欸乃”二字时,就好像听到了摇橹的“欸乃”之声,似乎行船就在耳边,正是一种对美的有声有色的感受。

 

6
不能任意造词象

在写诗时,虽然不能做到字字有来历,词词有出处,但是尽量使所用的词或来自词典,或来自古诗古文,或来自成语典故等,不能自己生造词。有人在学写诗时,在字典上找了几个所谓蕴藉、生动、空灵的字,觉得很好,舍不得丢掉哪一个,就组合成一个新词使用。举一个诗友的诗为例:《无题》“画眉新得玉晶莹,垂盼飘摇啭晓莺”。诗句表面很美,但诗人所写“玉晶莹”可能是一个自己造的词,读者无法猜出它们是什么意思。诗人用所造之词“垂盼飘摇”来形容“啭”,显然不确切,更不能很好地表达诗人的感情,所以自己随意所造之词一般要慎重使用。

有个诗友为了使诗合律,以平声字“敲”代替仄声字“打”,写在诗句里,除害三打白骨精就成了“除害三敲白骨精”,意义完全变了。炼字要为内容服务,这是原则。

我们在阅读古诗时会发现,古诗中对于助词、叹词、连词等很少见到,它们是被忽略、省略或隐藏的。就是诗有别于其他文体的一个重要的特点。省略了的字,不等于不存在,它不在字面上,而在句意中,它的作用也在诗句中,读诗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诗眼是诗歌中最能开拓意旨和表现力最强的关键词句。通俗的讲,诗眼指的是作品中点睛传神之笔.它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诗词句中最精炼传神的某个字,以一字为工.一种是全篇最精彩和关键性的诗词句子,是一篇诗词的主旨所在。由于有了这个字词或句子,而使形象鲜活,神情飞动,意味深长,引人深思,富于艺术魅力,称为一篇诗词的眼目,诗眼的获得,需要提炼字句,务必要使提炼的字词和词句,最能表现特定的生活情景,能最充分、最真切地表达诗人对这些事物的思想和情感.而且这样的词句,要在诗词的关键部位,具有统摄全篇的作用。宋朝苏轼《次韵吴传正<枯木歌>》:君虽不作丹青手,诗眼亦自工识拔。金元好问《继愚轩和党承旨雪诗》之四:“愚轩具诗眼,论文贵天然。明袁宏道《与伯修书》:“近来诗学大进,诗集大饶,诗肠大宽,诗眼大阔。

那么,怎样去锤炼“诗眼”呢?首先,要弄清“诗眼”的位置。对于近体诗来说,五言诗通常以第三字为诗眼,七言诗通常以第五字为诗眼。
如:“孤灯燃客梦,寒杵捣乡愁”(岑参),“危峰入鸟道,深谷写猿声”(郑世翼),“万里山川分晓梦,四邻歌管送春愁”(许浑),“莺传旧语娇春日,花学严妆妒晓风”(章孝标)。
上四联中的“燃”、“捣”、“入”、“写”、“分”、“送”、“娇”、“妒”都是“诗眼”。这是因为,五言诗的节奏多为上二下三,如“孤灯|然客梦”,其语法结构通常是上两字为主语(孤灯),第三字为动词谓语(燃);七言诗的节奏多为上四下三,如“万里山川|分晓梦”,其语法结构通常是上四字为主语(万里山川),第五字为动词谓语(分)。我们知道,动词是叙事、写景、状物、抒情的“关键字”,因而锤炼诗眼要在五言诗的第三字、七言诗的第五字上下功夫。但这只是就一般情况而言,由于近体诗的语法结构多种多样,因而“诗眼”也并不局限于第三字或第五字上。像“身轻一鸟过”、“白玉堂深曾草诏”,其“诗眼”就不在第三字和第五字,而分别在第五字(过)和第四字(深)上。所以,锤炼诗眼也要因诗而异,灵活掌握。其次,锤炼“诗眼”要运用多种修辞方式。修辞方式很多,本身并无高下之分,运用之妙全在于恰到好处地叙事、状物、传情。但相比较而言,在诗中使用频率较高的则是“比喻”、“比拟”、“夸张”和“通感”。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诗人既“能以奴仆命风月”,又“能与花草共忧乐”。“风月”、“花草”,在诗人眼中莫不可以被人格化,因而拟人的辞格被广泛地运用于诗词之中。如:“坐看黑云衔猛雨,喷洒前山此独晴”(崔道融),“衔”字一经入诗,“黑云”便具有了生命,犹如神龙一般活动了起来。这里的“衔”字就是运用“比拟”辞格锤炼出来的“诗眼”。另外,“夸张”、“通感”等修辞方式,在锤炼“诗眼”时也常为诗人所瞩目。如大家所熟悉的“寺多红叶烧人眼”、“红杏枝头春意闹”等诗句,之所以动人心目,印象强烈,正是由于诗人巧用夸张、通感的辞格,锤炼出了“烧”、“闹”等“诗眼”的结果。其三,大量掌握词汇,精通词类的活用,对于锤炼“诗眼”也是至关重要的。以“春风又绿江南岸”为例,如果王安石不掌握“到”、“过”、“入”、“满”、“绿”等十多个意义相近或相关的词,就难 以在比较的基础上锤炼出“绿”字。王安石的这句诗,既是词类的活用,又是通过比较来选定“诗眼”。这种通过比较而选定“诗眼”的方法,谢榛形象而风趣地称之为“戴帽法”。谢榛说:“譬人急买帽子入市,出其若干,一一试之,必有个恰好者。能用戴帽之法,则诗眼靡不工矣。”这里有必要指出的是,在众多的词类中,动词由于其特殊的性能,固然应该成为锤炼的重点,但对于其他词类,即使是无足轻重的虚词,也不可轻易放过。如阴铿写自己为友人送行,因为去迟了一会儿,友人已走,送行人也都离去,只见“泊处空余鸟,离亭已散人”,诗中连用“空”、“已”两个虚词,看似不经意地用于诗中,实则是诗人锤炼出的“诗眼”。“空”、“已”二字,对于描画诗人惘然若失的情状,有着画龙点睛的妙用。应该说,锤炼“诗眼”,并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模式。要写出好诗,要锤炼出足以振聋发聩的“诗眼”,最根本的还在于作者胸中有丘壑,眼底有性情。如果置真情实景于不顾,而只是在字句上掂斤论两,那么,对于“诗眼”的追求是一定会落空的,这是因为,“形式”与“内容”相比,“内容”必竟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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