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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雅集”《瘗鹤铭》

 鸿墨轩3dec 2018-03-06

师生“雅集”《瘗鹤铭》

(2013-06-29 20:06:06)
 

                           

师生“雅集”《瘗鹤铭》


      曾迎三编《曾熙、李瑞清、张大千〈瘗鹤铭〉雅集》 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年4月

16开带书套一册  238页  200元

 

被黄庭坚夸张地誉为“大字之祖”的《瘗鹤铭》,是中国石刻史上最著名的公案之一。故从宋至今近千年来仍无公论定谳,“纷纷聚讼闹如沸”(郑孝胥语)。没有早期拓本流传、文献史料缺失、翻刻伪刻众多、古人对书风和文体的误解等等,均是形成这一公案聚讼的主要原因之所在。如果从《瘗鹤铭》的书风上作大致的考评,我认为似可归之于南朝晚期的梁、陈时期(或公元570年左右)。它行中带楷,字势有一种“斜画紧结”的特征;笔画较为柔韧和灵活,不同部件之间有计穿插。即如清人阮元谓“以焦山《瘗鹤铭》与莱州郑道昭《山门》字相挍,体似相近,然妍态多而古法少矣。”郑道昭《山门》即北魏《郑文公碑》下碑。阮氏所说的“妍态”,即梁虞龢《论书表》中所言“虽不及古”,但“宛转妍媚乃欲过之”。今人定《瘗鹤铭》为南朝佚名之作,似“虽不中,亦不远矣”。

如果从中国石刻风格史上,可否对《瘗鹤铭》作一个大致的时代判断?法国艺术史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一书中曾说过:“自然界有它的气候,气候的变化决定这种那种植物的出现;而精神方面也有它的气候,它的变化决定这种那种艺术的出现。”书法(碑刻)其实是体现了一种文化和精神的形态,某种艺术形式的出现必然与所处时代的“气候”(文化环境)有着因果关联。

在诸多关于《瘗鹤铭》的作者之中,晚唐诗人皮日休(初名逸少)也被认为是其中之一,此说最早见清人沈大成《学福斋集》一书中。如果此说成立的话,则《瘗鹤铭》的铭刻年代要推后三百年左右。但在康熙五十二年《瘗鹤铭》出水之后,已考证铭文中“逸少”二字是后人伪刻。故此“逸少”当与皮氏之“逸少”没有关联。另外,在晚唐时期,文人是否有摹仿南朝摩崖铭刻的趣尚?而《瘗鹤铭》则是存世的唯一孤例。任何史料其实都没有绝对的价值,而要研究者以时代的眼光去辨别它们有没有价值。在碑帖鉴藏史上,《瘗鹤铭》是唯一需要进行实地考察之作。

撇开《瘗鹤铭》的古今聚讼之争,我更为感兴趣的是它的“心灵接受史”。也就是说,《瘗鹤铭》是如何会从宋至今被人为的追捧和神话的,在这一逐渐演进过程中,它究竟体现了怎样的文人审美观和学术观?罗勇来先生的《〈《瘗鹤铭〉研究》一书中有许多值得参考的研究成果和史料汇编。他说:“其实,《兰亭序》和《瘗鹤铭》,皆是中国历史长河中成千上万被不断'重新塑造’的碑帖艺术的典型代表。《兰亭》的'再创造者’是欧、褚、冯各异其趣的摹本,以及不同时期大量的临本和刻帖,共同构建了一个理想中的'完美’《兰亭》。而《瘗鹤铭》的'再创造者’,则是雨雪、山风、江涛,以及不知书的拓工们的凿剔、描画与作伪。《兰亭》是人文书法艺术的积淀,《瘗鹤铭》则更多受到了大自然鬼斧神工和世俗书风的浸染。”而且《瘗鹤铭》是中国摩崖石刻史上唯一与水有关的铭刻,所以它的这种特有和神奇的大自然外界因素,使得历代文人对之趋之若骛,甚至将之视为“仙物”符号和图腾一般而顶礼膜拜。龚自珍尝有诗云:“万古焦山一痕石,飞升有术此权舆。”权舆即开始之义。这或许就是文人们对《瘗鹤铭》“心灵接受史”的最主要原因之一吧?

传世的各时期《瘗鹤铭》著名拓本近二十种左右,可分为整张本(原石数不一)和剪裱本(五石不全)两大类,大多为海内外公私博物馆收藏。而民间所藏各类剪裱本颇多,但多为水后拓本和摹刻、伪刻本。寒斋所藏新印本中有上海图书馆藏水前本(李国松旧藏)和水后本(沈韵初旧藏),镇江博物馆藏水前本。前者为《翰墨瑰宝》第一辑之一,据说此册现市场售价已达千元以上,匪夷所思。后者见曾迎三编《曾熙、李瑞清、张大千〈瘗鹤铭〉雅集》(以下简称“《瘗鹤铭雅集》”)一书。

                     

师生“雅集”《瘗鹤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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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江博物馆藏水前本《瘗鹤铭》局部之一

 

曾熙曾孙曾迎三数年前在上海拍卖市场中竞拍得曾熙临《瘗鹤铭》一册。2010年,为纪念曾熙逝世八十周年,由上海辞书出版社单册影印出版,未几即售磬。今年再由上辞出版社集曾熙、李瑞清、张大千三家临《瘗鹤铭》于一册出版,名为《瘗鹤铭雅集》。书中附印镇江博物馆所藏淡墨拓水前本二十二开(一开两页),共计七十三字。题签曰“高邮夏氏旧藏”,册末有朱文方印“路门”。属镇馆一级文物。

曾熙临本共八十字,四十页,每页二字。跋文云:“季蝯弟好髯为鹤铭书,据匋斋水前本临此与之。癸亥除夕。熙。”季蝯即张大千。癸亥是1923年。端方(匋斋)藏本今在上海图书馆;杨守敬跋李国松本云:“前年过金陵,端午桥数本多是僧徒涂抹而成,今沪上石印本即是也。”故曾熙所临之本当是焦山僧人的翻摹本。曾临本后为上海著名鉴藏家戚叔玉收藏,第一页上有朱文方印“戚叔玉氏珍护”。曾熙是近代研学和推广《瘗鹤铭》的第一人,平生临摹可能不下百余遍。而《瘗鹤铭》几乎就是曾熙的“招牌字”。但他却不辨拓本真赝,几被人笑为“叶公”。而无独有偶,吉林文史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所谓刘墉旧藏本,并有康有为题跋的《瘗鹤铭》,居然也是焦山僧人(或是鹤洲和尚)以大砖翻刻之物。每砖二字,以便大量翻拓,并伪赝名家藏印和题签。

       师生“雅集”《瘗鹤铭》   师生“雅集”《瘗鹤铭》
                   曾熙临本局部之一                  李瑞清临本局部之一

 

李瑞清临本共四十四字,二十二页,年月不详。此册非原作,是以民国年间上海震亚书局影印本翻印。册后有自跋云:“此与《黄庭》同一机杼,《润州图经》以为右军书,非妄语也。近代考据家必以右军不在江阴,泥矣。清道人。”欧阳修《集古录》中有云:“《润州图经》以为王羲之书。字亦奇特,然不类羲之笔法,而类颜鲁公,不知何人书也。”欧阳修是疑似的口吻,而并未肯定是王羲之所作,且小楷《黄庭经》与《瘗鹤铭》在书风上迥然有异。但李、曾两人一生都坚言《瘗鹤铭》是王字,亦可谓“泥矣”。李瑞清为了研究《瘗鹤铭》,曾亲自到过焦山考察,且“坐卧碑下者两昼夜”,在研学心血上当超过曾熙。在对《瘗鹤铭》研究和鉴赏中,如不到焦山实地考察,则无不有失误偏颇之处。但到过实地却仍有误论,当是因自身学识所致。

张大千临本共三十九页七十八字。册后自跋云:“戊戌嘉平月十四日背临第三通。爰。寄与顺华世仁兄博笑。辛丑冬大千张爰。”戊戌嘉平月是1958年12月,张大千在巴西,时已六十岁。五年后将此册赠送给了友人李顺华,此次由旅居美国的李氏提供原作出版。张大千早年在拜李、曾为师后,亦开始研学《瘗鹤铭》,在鉴藏拓本、临摹等方面均深受李、曾二人影响,几可谓亦步亦趋。在《瘗鹤铭雅集》一书中,还附印有曾、李、张三人立轴、条屏、册页、对联、扇面二十六件,内容多与《瘗鹤铭》有关。另还有三人《〈瘗鹤铭〉书体对照表》,古拙灵动,各有风貌,使读者一目了然,诚为师生的一次翰墨“雅集”。

    师生“雅集”《瘗鹤铭》  师生“雅集”《瘗鹤铭》
                                 张大千临本局部之一和跋记

 

就传世水前本《瘗鹤铭》总体而言,字体模糊斑驳,残泐无形,实难称为学字临摹佳本。清代书法家梁巘《承晋斋积闻录》中有云:“《瘗鹤铭》字结构多散,乍看去似孩童不善书者所写,而宋之苏、黄皆本于此,盖取其丰姿飘宕也。《瘗鹤铭》未经后人冲洗之原本,字虽多有残缺,模糊不清,而本色可爱。古人宝重而赞赏之者,取其神骨,不必取其体貌也。”《瘗鹤铭》有其独特的审美规则,而“神骨”是传统美学中的一个抽象概念。所以,一百个临本,就有一百种不同的审美旨趣和笔墨风格。从曾、李、张的《瘗鹤铭》临本看,在取其神骨和神韵方面,三者各有千秋。曾、李的笔墨功力在伯仲之间,难分瑜亮。而张大千虽属背临,但仍承续业师法乳,虽稍显自运,但三人实乃同一宗脉,一家眷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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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罗勇来著《瘗鹤铭研究》。荣宝斋出版社2013年3月。32开平装一册。330页。3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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