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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春天

 圆角望 2018-03-07

◎ 刘群华 (新化)

说啥也不会遗忘这个院子,四四方方的土墙屋,背靠一面百米高的青山,院子外则是一条游鱼可数的小河。而院子内,木栅栏圈了三四分坪地,坪上有一棵杏树、一棵梨树、一棵桃树,花草也不少,有彼岸花,有芦荟,有野兰。

春天来到院子的时候,桃花便在光着的枝头先孕育花苞。一簇一簇的花苞长有玉米粒那么大时,它会在一束阳光中不经意地绽放了。自然,这个时间的杏树梨树也不甘示弱,均开得粉红一堆或雪白一片。

有几只蜜蜂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可能也没有籍贯,或者是前面一家养蜂铺里的,甚者便是四壁荒山的野蜂,见到一处风景,留连至此不走了。

有一年,父亲还住在这个院子里,他叮当叮咚用他的木匠工具在三棵树下钉了三张长木椅。做好的那天上午阳光明媚,他站在院子里朝我们喊:“快出来啊,每人一张长椅子,可坐可躺,可观花可读书可睡觉。”

坐在椅子上观花,是我最喜欢的。我拿本书坐在椅子上装样子,嗅着桃花的清香,有一股甜甜的味儿。有时,这些花儿羞涩得像邻家的小女孩,被一只小鸟儿惊了,倏地掩面绯红了。有时又像村里的小男孩,滚落一瓣花儿在书页上,跳一跳,踩一踩,顽皮极了。再仔细去看桃花的花蕊,真像桃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风中不断地眨哈眨哈,水灵灵的。我的母亲说桃花蕊像我的酒窝,这时,我就美得高声大叫,在院子里奔跑,在椅子上爬上爬下。

能安静下来,大多是散学后,老师布置了不少的作业必须完成。当时阳光稍偏西,从木栅栏上落下来,拉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春阳很柔和很暖,像一只猫的爪子在挠我的身子。我索性脱下一件冬天的罩衣,趴在椅子上写字。其实,真要静下心来也不容易,像梨树上的那只雀儿,只要它翘尾扬脖地一叫,我的注意力便被分散,目光穿过梨花之间的缕空,寻找小雀儿站立的位置,欣赏它漂亮娇小的身姿。这时,父亲就会把我赶上木阁楼,关在窗口的桌子前避免我分心,但只要外面的鸟还在叫,我还是会从窗口探出窥视的小头。

春天来到院子里,院子就变了样。好像枯黄的土墙上也有一点一点的绿色。那是几株野草的嫩芽,在风的滋润下摇曳、动人。似乎门前的河和背后的山也生动起来,那些浸透了墨汁的青衣,浅浅的,透出雨水的鲜亮,又嫩嫩的,杵着水灵灵的赤脚,丈量着时光的温暖。

母亲对于春天的欣喜,莫过于丰富了单调的菜肴。她把一枝枝粉红的桃花摘下来,漂洗后,和猪肉一起文火闷炖,便成了一道香气满溢的桃花肉汤。桃花肉汤有桃花的香鲜,也有肉的浓郁。但桃花如果放热油中一炸,掌握好火候,则焦黄酥脆,像一片片卷起的鱼鳞,又是一道桃花小吃,可当零食边吃边读书,别有一番春天的朝气与嚼劲。

在春天,母亲的厨房立马盛满了春天的气息,灶台上有黄褐的春笋,篮子里有紫红的椿芽,还有青青的野荠菜,还有嫩嫩的野葱。更有一味艾叶粑粑,让母亲的厨房飘荡着二三月的诗意。

二三月的艾草开始发芽抽苗,嫩嫩的,绿茸茸一簇。院子里的右侧墙边,艾草爬满了四四方方的几个平方。母亲细心地把嫩艾叶摘下,像采撷一颗颗茶叶,然后清洗,然后捣烂成泥,拌和着糯米粉揉和均匀,做成一个个半手掌大的糖粑粑。再大火猛蒸,一个时辰后,这些春天的粑粑也真怪,就有了艾叶的绿色,通体都绿得发亮,散发出清新的鲜味甜味。倘若轻轻咬一口,糖汁四溢,钻满了口腔的角角落落。

院子里的春天,是春风不敢怠慢的地方。每年的二三月,我就会感觉春天准时登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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