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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约星期二:陪她静静走完最后一程 成了我最后的欣慰

 琢玉轩7 2018-03-07

点点按:

第一次见一楠,她就说了送别姥姥的故事。在事发有点突然的情况下,一楠和家人能坚定地选择不过度搶救,让親人尽量无痛苦有尊严地离世实属不易。一楠在文章里特地提到医生的‘温暖和坚定’。她引述的医生的话确实让我觉得这位医生的态度和对病情的交待非常准确清晰,显示出很好的职业教养。这对家属的正确决定太重要了。


谢谢一楠贴的照片。让我们认识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也看到她与幼小的一楠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川川,又要走啊?别走啊,再待会儿吧。我晚上做梦梦见你在我身边,醒来以后发现哪儿有啊,原来是场梦。我的眼泪哗的就下来了。”姥姥说着还比划着,神情落寞,想挽留又怕耽误我的事儿,眼睛时而微闭、时而微睁,像是期待我的答案,又像是自我沉醉,时间要是就这样停止该多好。


小时候的我和奶奶的照片

我就是那个川川,这句话是姥姥生前最爱和我说的一句长长的话。长大了,我有了自己的生活,再也不是那个被姥姥抱着满院子遛弯儿的小屁孩儿了。我每周会回来看看姥姥,和妈妈一起在她的屋子里收拾收拾。但是这样的习惯突然被姥姥的一次着凉感冒打破了。


那是个周二下午,妈妈打来电话,说姥姥发烧了,吃药不退热,这就要带姥姥去医院看看。我下了班急忙赶往医院,在医院的急诊室里看到了病床上的姥姥。急诊室一共有八张床,姥姥的床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那时还是春寒料峭的日子,我怕窗户有缝漏风,就走到病床与窗户的夹道处,靠近窗户试了试风,又弯腰看着姥姥。这时的姥姥已经不再睁眼了,她带着氧气面罩,不知是什么原因,头一直在上下动着。我用手整理了一下姥姥的头发,靠近姥姥的耳边,说了句:“姥姥,我来啦。别怕,咱们住院以后就回家哈。”姥姥没有反应,头依旧是一上一下的动着,就像是在认同地点点头。


过了没一会儿,我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臭味儿,就和爸爸妈妈说,哪儿那么臭呀。姥姥的护工听到这句时,忙走了过来,掀起姥姥的床被就说:“哎呀,又拉了。下午来的时候就拉过一回了,现在又拉了。”我这才知道原来臭味是源自姥姥的排泄物。这让我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护工一边干一边说:“老太太这是差不多了,一般人都拉一回,你瞧瞧,这老太太这是又拉了一回啊。”我边看着,边望向姥姥身旁的心电监护仪。上面的血压、心率都正常啊。正在我想着的时候,医生把我们一家三口叫到了办公室。他对我妈妈说,病人的情况比较重,现在虽然各项指标看起来都是正常值范围内的,但是这是药物用到极限以后,冲到这个数值的。一般情况下,病人的情况可能随时会急转直下,快的病人差不多一两分钟人就走了,慢的病人也就两三分钟。因此,他建议今晚家中留人在医院,最好轮流替班。我爸爸和我妈妈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没问题。正说着,这时进来一位护士,和医生说,您看看吧,八床的情况不太好了。随后,我们就跟着医生再次涌进了急诊室的监护病房。这时已经是晚上将近十点了,急诊室里的床位不仅满员,而且每个床旁还有一位家属或护工,所以显得本就狭小的空间里更加的拥挤。护士的小推车在姥姥的病床旁,随时等待医生下医嘱。医生非常小声地和我妈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情况,咱们现在还希望做电击么?还是就这样给病人一点时间,咱们静静地陪着她走完这段吧。”医生温暖而坚定的话语让本就眼眶湿润的妈妈哽噎了。我也没想到今晚竟是和姥姥的最后一别。这时我看着心电监护仪,心率从86一下子降到了40多。我的脑子懵懵的,一步上前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姥姥的手。姥姥的手有些温乎,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上下摆动了。似乎,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屋子里虽然有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人发出声音,连其他病床上的病人都异常安静。这让我忽然恍过神来,看着心电监护仪的那条心跳线最终拉直…



多年后,我回家碰到姥姥的邻居张阿姨,她和我聊了两句家常,说到我姥姥的时候,忽然,她告诉我,姥姥曾经生前对邻居也特别好,经常是煮了饺子就端着盘子从五楼下到二楼来送给他们家吃。又快到清明节了,张阿姨对我说,回头你去扫墓的时候替我说两句,谢谢她老人家。


我强忍着哽噎点了点头,随即就上楼了。控制不住的泪水奔涌而出,躲在角落里,望着从小就很熟悉的楼道,不禁感到,在姥姥的晚年没能更多的陪伴,想象中姥姥端着饺子从我身旁走过,她心中也想更热乎些,也想把更多的爱分享给身边的人。可是我们给她的机会太少了。无尽的思念把我带回到那个最后诀别的晚上,拉着她的手,陪她静静走完最后一程,成了我最后的欣慰。

 

(照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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