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俄罗斯西部，距离莫斯科360公里处有一座古城斯摩棱斯克，这个城市西郊20公里有个叫卡廷的村庄。80年前，那里的森林中发生过一场残忍的大屠杀。 二战时，苏德战争期间，1941年德军发起第一次斯摩棱斯克战役，俘虏苏军40多万人，打开了进攻莫斯科的通道，此后斯摩棱斯克就一直被德军占领。  1943年初，占领这里的德军来到卡廷附近的森林中挖掘工事，他们在密林深处意外地发现地下赫然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乱葬坑，里面埋葬着数以千计的身穿波兰军官服装的尸体。 希特勒闻听这个消息大喜过望，他决定不放过这个展开宣传的机会，他要在美英等国面前将其盟友苏联的阴暗面曝光，在盟军之间制造矛盾。 5月，德军安排一队被俘的美英军人来到卡廷森林现场参观。  在一块林间空地上，刚刚发掘出来的巨大葬坑中，上千具大多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横七竖八，叠压交织在一起。尸体身上的制服显示，他们生前都是一些波兰军官。 德国人指出，这些人都是被苏联杀害的。 当时在场的目击者，美军战俘范弗利特中校和斯图尔特上尉等人内心非常不愿相信德国人说的是真实的，不愿相信这些波兰军人死于盟军之手。  可是德国人是1941年下半年才攻占的斯摩棱斯克地区，而眼前的这些尸体，从其腐烂的程度看遇难的时间应该更早。 而且他们注意到从尸体上拿出的一些信件、日记和简报等材料，上面标注的日期都是在1940年或者更早些。此外，遇难军人的军装和军靴都还完好，说明这些军人是在被俘不久遇害的。  中校他们回到战俘营后，立即将所看到的情况向当时美军打入敌占区集中营的一个特别机构做了秘密汇报，如实记录下在卡廷森林中的所见所闻。 斯图尔特表示：我们一致认为，德国人对于卡廷森林屠杀凶手的指控，本质上是正确的。 02 那么，苏联为什么要杀害这些波兰军人呢？ 这要从两国之间的关系说起。要知道，在历史上俄罗斯，包括后来的苏联与波兰之间发生过多次武装冲突，积下了很多矛盾。波兰作为当时的强国，在17世纪初曾多次进攻俄国。 远的先不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于1919年2月至1921年3月在苏联与波兰两个新政权之间进行了一场“苏波战争”。  战败国德国向西撤离后，各方势力开始争夺那些同盟国遗下的空间，使得整个东欧几乎陷入战乱。波兰在历史上多灾多难，1795年曾经被德国、奥匈帝国和俄国瓜分而亡国。 在一战结束时签署的凡尔赛条约中，对于波兰和苏俄的边界并未加以详细说明。 战后，刚刚恢复独立的波兰认为现有的边界是大国强加于波兰的，他们寻求保住那些在自18世纪末被瓜分时失去的领土，而苏联认为那些地方曾经是沙皇俄国的一部分，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才失去。所以也要求控制那里。  苏波战争开始的时候，为了争夺控制区，当地的波军和苏军没等各自政府的命令就交战了，有组织的苏联军队战胜了波兰人自行组织的部队，迫使波兰人向西撤退。后来由于苏军需要把主力用于对抗白军，波军乘机得到进展。 1920年初，随着红军击败了白军，将近80万红军人员被投进对波兰的战争，苏军在图哈切夫斯基和布琼尼等人指挥下，不断取得胜利，波兰政权岌岌可危。 这时，波兰政府首脑毕苏斯基元帅做出一个大胆的战役行动，他计划以强大炮兵的支援部署在华沙正面的波军，抵抗住苏军的进攻，自己率领5个半师兵力对苏军的侧翼和后方发起攻击。  毕苏斯基 他预计这样一次能引起连锁反应的攻击，可以瓦解苏军的士气，继而可以让华沙正面的波军部队发起大规模反攻。 于是，毕苏斯基离开华沙，沿维斯瓦河驱车南下。苏军进攻到距离华沙只有15公里的地方，一些波兰政要开始逃离首都。就在图哈切夫斯基深信华沙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时，毕苏斯基在维普日河一线发动了反攻。 苏军被波军的反攻打得措手不及，波军其余部队的作战也迅速取得成功。这时苏军的指挥层却出现了严重分歧，加上波兰人成功破解了苏军的加密无线电通讯，苏军被打垮，节节败退。  最终，苏军4个集团军实际上被消灭，5万人被俘，160门大炮被缴获。 华沙战役后，苏联向波兰求和，双方签定了里加条约，波兰人的东部边界线向东推进很多。苏波战争，尽管两国都声称自己获胜，实际上苏联是吃了亏的。 还有数万苏联战俘因为疾病和食物短缺等原因死于波兰战俘营。 03 1939年9月1日，纳粹德国对波兰发动闪击战，占领了波兰的西部地区。苏联人发现复仇的机会来了，9月17日，苏联从东部入侵波兰，占领寇松线以东的全部东波兰领土，与德国瓜分了波兰。 受到背后一刀的波军猝不及防，数十万官兵无奈地选择向苏军投降。在释放了大部分被认为无关紧要的战俘后，苏联安全部门依然关押了4万多名波兰俘虏，他们中间包括大约8500名军官，6500名警官以及25000名士官和士兵。  10月以后，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又对剩下的4万人进行甄别，凡是没有表现出亲苏态度的，都被定性为“苏维埃政权的死敌”，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从肉体上消灭掉。 特务头子贝利亚专门就对2万余名以波兰军官为主的战俘执行枪决一事写报告交斯大林审批，随即获得批准。 1940年4月初，处决波兰战俘的行动正式开始。数百名被俘的波兰军官从三个战俘营被带上汽车，秘密运往行刑地卡廷森林。行刑人员站在波兰战俘身后，用手枪对着他们的后脑勺开枪。  掩埋之后，苏方人员在上面铺上了厚厚一层土。不久，第二批战俘又被运到该地被同样处理。 直至当年5月中旬，苏联方面在卡廷森林共处决波兰战俘4421人。他们被分别埋入8个大坑，上面铺满松树和白烨树。 除卡廷森林外，同时发生的屠杀还有在斯塔洛柏斯克和奥斯塔什科夫战俘营的处决战俘行动，以及发生在西白俄罗斯和西乌克兰的处决政治犯行动。而处决地点包括设于斯摩棱斯克的内务人民委员部总部，以及当地一个屠场，还有加里宁、哈尔科夫、莫斯科等苏联城市的监狱。 屠杀共计处决了21857人，其中包括约1.5万名波兰官兵俘虏。遇难者中还包括医生、教师、记者和律师等社会精英。在这些屠杀事件中，卡廷森林大屠杀的规模最大。 在电影《卡廷惨案》中再现了当时的血腥画面：战俘们无论年长还是年轻，将军还是士官，高贵还是低微，此时都失去了尊严。 他们被从卡车上拉下，一个接着一个被单独押进恐怖阴森的林间小屋，随即就有一只握枪的手在他的头后冷酷地扣动了扳机。 04 苏联人以为，波兰都已经灭国了，谁还会来追查这件惨案的真相呢？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年后，自己也成为了希特勒闪电战的下一个目标。苏联又与波兰人成为了盟友。当被对方问起之前那批战俘的下落时，斯大林先是谎称全部释放了，后来又改口说，可能“被法西斯杀害”，“或许跑到满洲去了”。 波兰流亡政府并不相信斯大林的解释，德国人披露卡廷森林的发现后，他们也对卡廷惨案展开了独立调查，并且将矛头指向了莫斯科，与其断绝了外交关系。 苏联随即予以断然否认，宣称这些波兰战俘在德军入侵苏联之后落入德军手中，是被德军所杀害的。 当时的美英政府高层其实已经断定惨案是苏联所为，可是罗斯福、丘吉尔等人却选择了帮助苏联人掩盖事实的做法。两名参观过卡廷森林的军官被要求进一步陈述在那里所见的看法，指出“只有想办法把屠杀与德国联系起来，公众才会对卡廷事件感兴趣。” 丘吉尔一方面对波兰流亡政府首脑表示“德国方面披露的大概是真的”，另一方面又向苏联保证：“我们必须坚决有力地反对国际红十字会和其它组织在德国统治区进行的任何调查活动”，“这些调查将成为一种欺骗，它的结论是由恐怖统治所给出的”。 罗斯福同样采取了这种态度。白宫曾经派人前往巴尔干半岛，通过其它渠道收集卡廷惨案的材料，调查结论明确指明是苏联官方所为。 即便如此，罗斯福依然拒绝承认这个事实，宣布他确信纳粹德国必须对惨案负责。 究其原因其实不难想像，在当时的形势下，美英都指望与苏联一起抗击德国和日本法西斯，当然不会冒着得罪苏联人，甚至激怒他们与之翻脸的风险。 二战后，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在审讯纳粹德国战犯时也回避了对卡廷事件的明确表态，从而使之成为一桩未了的迷案。 当对卡廷惨案进行调查的呼声再度出现时，美国人出于自身的利益，仍然不愿揭开事件真相，先是当年惨案现场的参观者范弗利特中校再次写给陆军情报部门的材料被立即销毁。 后来，另一位目击证人斯图尔特上尉又被告知，“永远不要公开屠杀事件的真相”。 即便是在后来的冷战期间，为了不致加剧美苏两个阵营之间的紧张关系，历届美国政府都采取了闭口不谈，掩饰卡廷惨案真相的做法。 05 直到苏联解体的前一年，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在移交总统权力时同叶利钦一道阅读了秘密档案。 戈尔巴乔夫说，在开启封印看了文件之后，“我们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两人都认为无权向波兰隐瞒事实，决定不论后果如何，也应向波兰方面通报。此后承认，斯大林和其领导的苏联内务部才是卡廷惨案的制造者。 1992年10月，叶利钦总统的特使向波方移交了有关卡廷事件的20份绝密档案，其中最重要的是联共（布）中央政治局1940年3月5日关于枪决1.47万名波兰军官和在狱中关押的1.1万名波兰公民的决定。波兰政府立即将之公布于世。 至此，卡廷森林中那恐怖的一幕，以及两万多名波兰战俘被屠杀的悬案在半个世纪后终于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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