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祖孙之间
学生因无故被军人殴打致伤,请愿无果而终,遂实行罢课。在街上散发传单,做宣传活动。一日,
觉慧在学生联合会开过会回家,在大厅上碰见陈姨太的女佣钱嫂。
(陈姨太的女佣钱嫂走来,看见了觉慧。)
钱嫂:“三少爷,老太爷喊你,我到处找过了。你快去。
(觉慧跟着钱嫂往大厅走)
(祖父仍旧像刚才一样躺在大厅一旁的藤椅上。)
(觉慧定眼望着祖父,他惶恐地站在祖父面前,不敢叫醒祖父,自己又不敢走。)
(寂静了片刻后,祖父忽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觉慧一下,露出惊讶的眼光,好像不
认识他似的,挥着手叫他出去。)
(觉慧心生疑惑,祖父把他换来,站立许久又让他离开,正要开口间,又看见祖父
脸上不高兴的神情,于是静悄悄地向外走去。)
祖父:“(深沉地)老三,你回来了,我有话问你。
觉慧:“(立刻停下,转过身来应了一声)是。
(觉慧走到祖父的面前
祖父:“(声音干燥,话语严厉)你到哪儿去了?先前喊你好久都找不到你!
(说完,祖父坐了起来。)
(觉慧愣了片刻)
觉慧:“(红着脸,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我去看一个同学了。
祖父:(冷笑一声,严厉地看着觉慧)你不要扯谎,我都晓得了。他们都对我说
了,这几天学生跟军人闹事,你也混在里头胡闹(咳)
觉慧:“我。。。”
祖父:“学堂里不上课,你天天不在家,到什么学生联合会去开会?(咳)。。。刚才
陈姨太告诉我,说有人看见你在街上散传单(停顿,声音陡增,严厉)本
来学生就太嚣张了,太胡闹了,今天要检查日货,明天又捉商人游街,
简直目无法纪。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停顿,闭目一会儿,语气稍缓和)
听说外面的风声很不好,当局对于学生将有大不利的举动,(带有一丝关怀,但
语气严厉)。像你这样在外面胡闹,看把你这条小命闹掉!”
(祖父停顿,咳了几声)
觉慧:“不是。。。(这时陈姨太闻听咳嗽声,扭扭捏捏地从隔壁房里跑过来,站在旁边给祖父捶背)
陈姨太:“
三少爷,你听听老爷的话,别再乱跑出去了,让老爷舒心过几天吧!”
祖父:(停止咳嗽,看见觉慧还在面前)你们学生整天不读书,只爱闹事。现在的学生真坏极了,
只制造出来一些捣乱人物。我院说不要你们进学堂的,现在子第一进学堂就学坏了。
你看,你五爸没有进过洋学堂,他书也读得不错,子也比你们写得好。他一天就在家读书
作文,吟诗作对,哪儿像你这样整天就在外头胡闹!你在想这样闹下去,我看你会
把你这条小命闹掉的!”
觉慧:“(忍住气,平和地分辨)并不是我们爱闹事,我们本来在学堂里头好好读书,我们这回的
运动也不过是自卫的运动。我们无缘无故地挨了打,当然不肯随便了结。。。”
祖父:“(颤巍地说,一边咳嗽,一边喘气)你还要强辩!我说你,你居然不听!。。。从今天
起我不准你再出去闹事。。。陈姨太,你去把他大哥喊来。”
陈姨太:(板着脸,话里有刺)三少爷,你看你把你爷爷气成这个样子,请你少说几句,好让
他休息一会儿。
(觉回调转开脸不说话,安安地用力要自己的嘴唇)
(祖父停止咳嗽)
祖父:“陈姨太,你去把他大哥,还有克明,给我一起喊来!”
(陈姨太答应一声走出去了,觉慧与祖父面对面,祖父一句话不说,似乎气也平了一点,目光
四处移动,后来便闭上眼睛。绝会把坚定的眼光盯住在祖父身上,抖动着身子。)
(陈姨太进来了,接着觉慧的大哥觉新也进来了。兄弟俩交换了一撇不愉快的目光)
(祖父听见脚步声,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觉新一人站在面前,问陈姨太。)
祖父:“三少爷呢?”
陈姨太:“三少爷到律师事务无所了”
祖父:“他一天就只晓得替别人打官司,不管家里的事!
(吩咐觉新)我把你三弟交给你,你好好管他,不要他出去。倘若他跑出去了,我
就问你要人。(声音严厉,稍显温和)"
觉新:“(恭顺)是。”
(觉新偷看觉慧,给他做颜色,叫他不要开口。“
祖父:”好
你带他出去吧,我给他闹够了。”
(祖父又把眼睛闭上了。)
觉新:“是”
(觉新向觉慧做了一个手势,两人悄悄地走了出去。)
(兄弟两人走到门外)
觉新:“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爷爷的话,你这几天不出去就是了。”
觉慧:“(微怒)好。你的“无抵抗主义”又来了,人家打你左脸,就马上把有脸也送上去。”
觉新:“(无奈)你骂我有什么用?算了,回去吧。(转身,下)”
觉慧:“(喃喃)矛盾,矛盾。。。”
(鸣凤与婉儿同上,耳语)
觉慧:“(见鸣凤)鸣凤”
婉儿:“那我先走了."
鸣凤:“(缓缓走至觉慧前,低头)三少爷。”
觉慧:“(盯着他)陪我坐一会,好吗?”
鸣凤:“(惊讶抬头)可。。。”
(觉慧不由分说拉着鸣凤坐在一旁回廊上的长椅上。)
觉慧:“我刚才走过大厅,看见爷爷了,从小到大,爷爷就是全家所崇拜,敬畏的人,常常
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只是每天早晚照例到爷爷房里去请安两次,
(特别压抑)此外,我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看见爷爷走来,就设法躲开,因
为有爷爷在场,我感觉拘束。对我来说爷爷似乎是一个完全不亲切的
人。可是刚才看见爷爷的垂暮之状,我却心生怜悯。”
(觉慧停下片刻,看见一旁的鸣凤仔细听着,便又说下去。)
有时我想,爷爷不见得生来就是古板不近人情的的吧。我曾经读到几
首爷爷年青时写给一些青楼女子的诗,我想,爷爷从前原也是荒唐的
人,他后来才变得道貌俨然的。而且,爷爷现在也偶尔跟唱小旦
的戏子来往,在这一点上也未能免俗。但是风雅的事又怎能够同
卫道的精神并存不悖呢?也许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吧。我
来教你一首诗吧。”
鸣凤:“上次你敬的诗还没敬完呢。”
觉慧:“上一次讲到哪里了?"
鸣凤:“上次讲到“但愿人长久”
(觉慧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鸣凤立刻起身。)
婉儿:“(急忙走来见觉慧)三少爷,(转身向鸣凤)鸣凤,太太叫你。”
鸣凤:“我就来(与婉儿同下)”
(觉慧望着鸣凤的背影许久,叹了口气,转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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