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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友园地(第13篇)文學的大海與高山

 梭罗河 2018-03-10
 
 


侨友园地(第13篇)


文學的大海與高山


图文/東瑞(印尼归侨)


 

遥看大海

走進圖書館,從中學走到大學,常常有走到大海岸邊的感覺,那成百萬、千萬的圖書,一望無盡,好似一泓浩瀚的海洋,泛動著異樣的色彩;有時想一想,乘上超級郵輪,環遊世界了不起就是幾個月吧?可是書海泛舟,我相信窮幾輩子的時間精力,也未必能讀完那些書。

走進書店,從印尼雅加達唐人街班芝蘭的南星書店,到中國大陸各個城市的新華書店,再從香港的三聯書店、再走到臺北的誠品書店,九龍西洋菜街的二樓書店到深圳的一座又一座超大的新書城······想一想文學藝術家、各行專家的創造,那些創造就好象大海裏的奇珍異寶,花多少時間也捕撈不盡,欣賞不完。當然,那些珠寶沉在大海底下,泥沙俱下,我們只能藝海拾貝,慢慢把玩摩挲。

大海啊,將你比喻為文學藝術家創作的繁雜豐富、深遽博大,一點都不為過;偉人們的思想胸襟,難道不比大海深沉和寬廣;不朽作家們的氣魄聲勢,難道不比大海博大和深厚?每當我站在書海邊,抓起船槳,準備文海蕩漾和探索的時候,總是心存敬畏,不知我們這樣的破舟,可以翻騰多久?在我們那有限的生命時間裏,究竟可以閱讀多少本書?自有人類以來,各種各樣的文字構成的文學藝術大海洋,其紙質的總體積,也許比大海深、比大海廣。

一直想於在生之年,遊遊那個大國。另一半問我,下一站是否去北歐?我說“俄羅斯”;過不了多久,她又問,下一站我們去東歐吧?我說:“俄羅斯”。是的,“蘇聯”雖然不再聯,一個大國就那樣解體了,可是,這個大國死而不僵,至少它的文學就是一片令人眩目的大海洋,迄今似乎沒有哪幾國的文學成就可以超越。那一系列大文豪的名字早在少年時代的我心中紮了根。托爾斯泰的三部曲,簡直就是三個大海洋,規模龐大相當於俄羅斯這樣的大國家。《戰爭與和平》裏的千軍萬馬,《復活》裏的罪與犯罪的救贖,《安娜·卡列尼娜》對不道德婚姻的探討,思想都很博大,直接觸及幾百年人性深處的探討,令陀思妥耶夫斯基稱作者為“空前絕後的藝術大師”,高爾基甚至認為“不認識托爾斯泰者,不可能認識俄羅斯。”雖然只是三部,但部部經典。這是以深度和廣度取勝。再看英國的被稱為全世界最卓越的大文豪之一莎士比亞,一生寫了三十八部戲劇,幾乎部部都精彩,他的戲劇就是一個大海洋;法國的巴爾扎克,一生創作了九十一部小說,創造了兩千四百七十二個性格鮮明的人物,總稱為“人間喜劇”,被譽為“資本主義社會的百科全書”。《全唐詩》裏的詩詞就多達四萬八千九百多首。南宋詩人陸游存世的詩詞就多達九千三百多首;它們都是含金量很高的大小海洋,是中國古典文學的瑰寶。也還可以再舉出不少個人的經典名著,他們創作的長篇小說堪稱社會的大海洋,能寫出那樣的巨著的,無不是上蒼偏愛的超級天才,一般人永遠不可能企及;我們這樣的庸人,恐怕再活多三世,都無法寫出那樣浩大的作品,我們只能望洋興嘆而已!

我也欽佩一生只有一部大作品的人,如曹雪芹“批閱十載,增刪五次”的長篇《紅樓夢》就是一部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式的偉大不朽作品。全書768個人物栩栩如生,他們就是封建社會裏各層人物的縮影。肖霍羅夫一部《靜靜的頓河》也就足夠讓他屹立文壇。

遙看這一泓又一泓的大海洋,我們除了驚歎、讚美、欽佩之外,實在再沒有其他什麼感情了。這些古今中外的大作家、大文豪的天才性創造,其博大,除了用大海洋形容外,恐怕很難再找到什麼比喻了。

站在不朽作品的大海邊,遙看作家們的創造,我們從事創作的同道,只要有那麼一絲一毫的謙遜之心和自知之明,都會把自己看得渺小一些,再渺小一些。我們算什麼呢?我們不過是寫了點東西的人,我們的經驗多麼有限,充其量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溪流而已,甚至連小溪流都算不上,不過只是一星半點的坑坑窪窪而已。

在文學創作路上走了四十幾年,為興趣,我們堅持了四十幾年,有人更久,劉以鬯先生就創作了六七十年!我們在古今中外的文學大海邊,敲敲邊鼓,或者,在淺海灘漫步,欣賞大海的雄偉氣勢;或者,仰望廣袤的星空下,文學群星和浪花的交相輝映,都是一種無上的自豪和光榮啊!

 
 

   仰望高山 
        
在寫作路上踽踽獨行,不禁也有四十幾年,仍未止歇。最怕疲態畢露,舉步維艱,望山興歎,黯然神傷;最喜歡的是依然昂首、餘勇仍足,仍能不斷攀越,不斷邁步,每天都有新的目標,新的出發。

回望來路,不覺感歎於歲月不老,都化為一座座高山。驚回首,那些高山峻嶺,那些懸崖危穀,都一一掠過去了;多少季節的曲折穿越,多少歲月的煎熬折騰,幾許狂風驟雨的呼嘯暴瀉,幾許烈日驕陽的酷曬熱烤,我還是我,未曾言累,未敢稱敗,從沒放棄,還是那樣騎著一匹駿馬,不歇地馳騁、馳騁、馳騁。

群嶺雄偉,環視渺小的我:高山擎天,俯瞰扛筆獨步的我。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小憩於山腳,舔幹流血的傷口,仰視起伏山巒,增添渾身的力量;在異國他鄉攜手老伴,磨亮繡綠的長槍,花前月下的思索後,又有新的出發。

曾經,迷醉于泰戈爾,愛他那有關最富有的是初生嬰孩的散文詩,還有他那一隻只飛鳥;曾經,感動於波爾萊特,喜歡了他的惡之花的奇特詩歌;我出入于索仁尼津的寓言體微型,我也嘆服於星新一的迷你科幻;我像餓了多年的人撲向麵包如饑如渴地狂啃鯨吞,閱讀書的海洋。我驚歎于川端康成詩情掌上篇的風雲迴旋,沉醉了無法走出來;我迷失在小小說的詩意和哲理中,不斷追求和跨越。當然我喜歡在魚目裏發現和挖掘珍珠,滿足于每次創造和挑戰後的大汗淋漓;我更歡欣于和同道一起結伴而行,分享彼此發表的喜悅。

文學巨人們像高山,令我驚歎拜服,無法超越也是一種幸福。

多少次閱讀魯迅,他的無情《示眾》,精美《野草》、多少次不厭倦地購買慢賞,驚訝於一劑醒湖灌頂的好《藥》,不朽幾十年;凝視他揮舞著《鑄劍》,構成瑰麗的文學天空;也始終難忘他的故鄉、烏篷船、祥林嫂、孔乙己、阿Q···縱然再馳騁一百年,他依然屹立我身後,高山似的巨人,以仁慈淩厲犀利的眼神望著小小的我。多少次在老舍詩意的《微神》迷醉歎息,多少次憐憫于《月牙兒》可悲的迎送生涯?不忘魯迅,情不能己,化為盛夏裏生命裏最深情意結的紹興之旅;永記老舍,年輕時代不自量力地將資料整理成了一本《老舍小識》。

喜歡余光中的博大豪情,欽佩白先勇的準確生動,羡慕劉以鬯的簡潔健壯,驚訝于劉再複散文詩和理論的神奇嫁接···劉老啊,馳騁文學長路七十年,如今再漫步,每日兩小時,多少人有多少個九十五?他的《酒徒》、《對倒》、《打錯了》,當年的“急就章”一一成了今天一部部的經典。他們在我面前立著,偉昂並列也如一座座豪情萬丈的山峰。

何曾忘記湯瑪斯的《魂斷威尼斯》?波蘭美少年就是他美麗的神,美的象徵,亦步亦趨我也堆築了屬於自己的《迷城》;何曾忘記《查泰來夫人的情人》的隱喻,性機能的衰歇象徵著資產階級力量的萎縮!何曾遺忘一個被大水沖毀了的家族大宮殿?何曾遺忘墮入地洞無法歇止的快速列車?也冥想出了我所創造的《暗角》。前輩文豪在黎明時分,早環立在天際,與天同高,注視山下從不言倦的我,發出會心的鼓勵的微笑。更是心動于永遠的安徒生,那博大的同情心和童心,就是文學創作的不可或缺的源泉,從此也鼓舞著我為拾取滿地失落的童心珍珠而努力,為獲頒一紙文學童心的畢業證書而拼搏終生。

他們是高山,令我喜愛興奮崇拜莫名,那怕只是仰望,也是一種珍貴機緣。

在寫作路上踽踽獨行,不禁也有四十幾年,仍未止歇。最怕老態畢露,無法邁步,望山興歎,黯然神傷;最喜歡的依然是心境不老,風采依然、不怕來日苦短,仍不斷攀越,每一步履都漂亮,每一天都有新的挑戰,新的收穫。

在高山環立的艱難旅途上風塵僕僕地奔波跋涉和尋尋覓覓,也是一種至上的幸福,哪怕一輩子只能仰望高山,無法超越,那也是無憾的幸福、美好的生命旅程。

 
【注】我的長篇《迷城》和《暗角》都是當年(八十·九十年代)閱讀外國我喜愛的長、短篇小說後受影響而創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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