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佑文政策、科举制度的实施以及经济繁荣,促进了公私收藏的兴盛。拥有皇戚贵胄与文人双重身份的王诜,集书画鉴藏、创作于一身,使之相互陶染,泥古出新,是一位典型的“鉴藏型”创作家、“创作型”鉴藏家,成为当时鉴藏界的重要标杆之一。同时,王诜身边聚集了众多文艺精英,曾邀苏轼、黄庭坚、米芾、李公麟等集会西园,时人作《西园雅集图》,传为文坛不朽盛事。他们之间相互唱和、品鉴论道,在思想交互、碰撞中,创作和品鉴能力得以提高与生发。鉴于此,本期特刊发张荣国“全国第十一届书学讨论会”入选论文:《相互生发:北宋王诜的书法鉴藏与创作》一文,并配发王诜书画及鉴藏作品,使读者在了解王诜的书法鉴藏与创作的同时,又能窥探北宋私人书法鉴藏、创作、传承与递藏之一斑,也有助于对北宋鉴藏史、书画史的重新认知,为艺术的继承发展提供有益借鉴。 张荣国 引言 北宋佑文政策、科举制度的实施以及经济繁荣,促进了公私收藏的兴盛,皇戚贵胄、公卿名臣、文人士大夫、寺院僧徒,甚至商贾都积极参与其中。私人鉴藏不仅有助于书画家愉悦性情、汲取营养,而且对个人风格与审美趣味的形成,对艺术传承和文化传播起到重要作用。 王诜(1051—约1114至1117),宋代开国功臣王全斌(彬)之后,家族显赫,集鉴藏与书画创作于一体。《宣和画谱》卷十二有载:驸马都尉王诜,字晋卿,本太原人,今为开封人。幼喜读书,长能属文,诸子百家,无不贯穿,视青紫可拾芥以取……于是神考选尚秦国大长公主。诜博雅该洽,以至弈棋图画,无不造妙……又精于书,真行草隶,得钟鼎篆籀用笔意。即其第乃为堂,曰:宝绘,藏古今法书名画。 王诜的书法收藏与鉴藏观 王诜的宅园(西园)堪称当时京城主要的雅集中心之一,其私第之东筑“宝绘堂”,专藏古今法书名画,其风流蕴藉大有王谢家风,苏轼为其作《宝绘堂记》。苏辙《王诜都尉宝绘堂词》云:四方宾客坐华堂,何用为乐非笙簧。锦囊犀轴堆象床,竿叉连幅翻云光。手披横素风习扬,长林巨石插雕梁。清江白浪吹粉墙,异花没骨朝露香……喷振风雨驰平岗,前数顾陆后吴王。 可见此堂之富丽、典藏之富赡,高朋之满座、品鉴之热烈。
“宋代王诜部分书法藏品一览表”中的书法藏品,仅是其藏品中的冰山一角,但不难窥见其“精鉴入髓”的“巨眼”及“不薄古人爱今人”的胸怀。米芾对王诜的眼力时有贬斥,然从其书法藏目和存世作品看,可谓精品多多,乃是“常以古人所画山水置于几案间,以为胜玩”的必然结果。米氏“好古”,因酷嗜晋帖法书名画而居曰“宝晋斋”,批评“今人画亦不足深论”,“鉴阅佛像故事图,尤以劝诫为上;其次山水有无穷之趣,尤其烟云雾景为佳,其次竹木水石,其次花草,至于仕女翎毛贵游戏阅,不入清玩。”而王诜则比米芾较为客观理智——古今同俦、众“相”兼容,即便“近作”亦不遗余力搜罗,正如苏轼《书黄泥坂词后》条所载:明日得王晋卿书,云:“吾日夕购子书不厌,近又以三缣博两纸。子有近书当稍以遗我,毋多费我绢也。” 作为鉴定家,王诜有宝同玩,必究其奥。韩拙说:尝蒙青眼左顾,每阅画必见召而同观之,论乎深奥,构其名实,偶一日于赐书堂东挂李成,西挂范宽……此二画之迹,真一文一武也”,且推举“论画多能精当者,国之王晋卿也”。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情怀既增进了友谊,更提高了眼力。 王诜的精鉴筑基于精晓画史之上,可谓“以史养鉴”。韩拙在《山水纯全集》中记载了他的“三古”之论,即“高古、中古、近古……晋卿论三古之画,可代为之高者,晋宋为高古,唐为中古,五代为近古”。从其书法藏品和存世书画看,是溯古追今,兼收并览的。 在鉴藏上王诜持之以恒,秉持艺高为绳的原则。如“怀素绢帖一轴,杂论故事,后人分剪为二十余处,王诜累年遂求足元数”。无论原作、摹本还是残纸片笺,甚至伪本,只要艺术水平高,王诜皆珍藏。据《宝章待访录》载,颜真卿《顿首夫人》,真迹,破烂过半,在驸马都尉王晋卿家。
王诜亦求新好奇。周密《志雅堂杂钞》载:李建中古篆并行书《风后庙碑》一卷甚佳,乃王驸马家物,上有数印甚佳……又一印文曰“晋卿珍玩”,乃作“卍”字样式,此样式前此未及见也。 此“卍”字在周密的《云烟过眼录》中则作“卐”(为印文顺序的样式,即顺时针方向)——佛教中的吉祥符号。王诜崇佛,与圆通、宝月、黄龙祖心等高僧大德交往密切,可见其求新求异的融会贯通精神。这种精神同样体现在书法创作中,黄庭坚曾评其行书“颇似蕃锦,甚奇怪,非世所学,自成一家”。 快意达观是王诜书画鉴藏的重要观念之一。书画收藏既可适吾情达吾意,又可邀师朋同乐,故而王诜每有精品则邀其阅玩,与争名图利之徒有云泥之别。米芾《画史》有云:《画史》有云:书画不可论价,士人难以货取,所以通书画博易,自是雅致,今人收一物与性命俱,大可笑,人生适目之事,看久即厌,时易新玩,两适其欲,乃是达者。 收藏是雅事,岂可浸俗?黄庭坚虽然笑王诜“足下囊中物,无不以千金购取”为“病”,然从其“时易新玩”之举目之,正可谓“达者”,这与米芾、苏轼的鉴藏观为同一血脉。 对王诜而言,以鉴藏涵泳创作乃是本旨。王诜眼手并用、技道并进,鉴赏与创作良性互动。故而形成了藏品种类、体裁与创作成正比的可喜局面:他收藏法帖碑版,精真行草隶,擅钟鼎篆籀;山水、花鸟、人物各胜其场,能工善写,青绿水墨皆长。观其存世书画,已有“以书入画”和“以画入书”的创作意识;其鉴藏活动对创作风格的塑造可见一斑。
王诜藏品的获取 王诜藏品的获取方式主要有购置、物换、互换、馈赠、索取、摹拓、临写等。这在苏轼《东坡集》、朋九万《东坡乌台诗案》、米芾《书史》《画史》等均有详例。当然,也不难发现,王诜同其他宋代藏家一样也有“借去不还”“作伪”“夺取”,甚至“盗取”的不雅“癖好”,下着重论之:“余收易元吉逸色笔,作芦如真,上一鸜鹆活动。晋卿借去不归。”“王士元山水,作渔村浦屿雪景,类江南画,王巩定国收四幅,后与王晋卿,命为王右丞矣。” 这种“借而不还”多是建立在默认“法则”上的亲朋好友间的一种“被动”交换,甲乙二者往往最终达到物与心理上的平衡。伪托名家之举是当时盛行的“大抵画,今时人眼生者,即以古人向上名差配之,似者即以正名差配之”的世风,体现了“今人好伪不好真”的垢病,这为造假提供了温床,也为“善鉴者”以“赝”易“真”创造了机缘。 伪本真跋、伪造收藏章、摹拓本盖伪章等方式是王诜作伪的主要伎俩。如米芾《跋快雪时晴帖》载:“一日,驸马都尉王晋卿借观,求之不与,已乃剪去国老署及子美跋,著于模本,乃见还。”这种真假参半的作伪方式更能迷惑收藏者。另外,“王诜刻句德元图书记,乱印书画”,更遣工匠作摹本,如,“苏州背匠之子吕彦直,今在三馆为胥,王诜常留门下,使双钩书帖,尝见摹黄庭经一卷,上用所刻句德元图书记,乃余验破者。”当然,面对梦寐以求的稀世名帖无法占为己有时,摹本同样具有重要的收藏价值,也是古帖得以传世的重要方式之一。 以权谋取也是王诜藏品获得的一种途径。譬如《书史》所载:管军苗履长子……其人屡与王诜寻购得书,余尝目为太尉书驵,平生欲调洛苏一官,以购书画,不可得,今老矣,目加昏,鉴不能精。 可见,当时有人为调职而投王诜所好,当起经纪人——书驵,为其收购书画。由此,书画作为利益交换的媒介,为赤裸裸的交易披上了一层文雅、自然而又和谐的外衣,从而含蓄委婉地完成了各自的利益分担。从整个社会环境看,这司空见惯的行为似乎是共同接受的一种社交模式。 以上不雅行径,或为显示收藏实力以满足虚荣,或以“赝”易“真”获取珍品,或为礼尚往来便于相互借阅,或高价出售以备购奇珍,或作为礼品维系交际关系等等。这些“癖好”有其特定的语境,不可以今天的道德标准视之。 王诜的鉴藏圈与互动 王诜与苏轼的密切关系,在拙文《王诜与苏轼之交游》有详论,现择要简述:据宋代朋九万《东坡乌台诗案》记载,熙宁二年,苏轼在京授差遣,王诜作驸马,后苏轼去王诜宅,与王诜写作诗赋并《莲花经》等。此后王诜在物质和精神上对苏轼多有相助,交往密切。比如熙宁八年内,王诜曾送官酒六瓶,并果子、药等与轼,亦尝有书简往复。当年并熙宁九年内,作《薄薄酒》,又《水调歌头》一首,复有《杞菊赋》一首并引,寄与王诜。王诜与苏轼共同的理想与志趣使他们惺惺相惜。元丰二年,王诜虽因苏轼“乌台诗案”被贬谪,八年后交往如故,不曾后悔。
尤需注意的是,熙宁十年内,王巩对苏轼说:“王诜说贤兄与他作《宝绘堂记》,内有‘桓灵宝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留意之祸也’,闲意思不好,要改此数句。”轼答云:“不使则已。”即不曾改。由此可见,二者虽然情谊甚深,决不会互相吹捧,苏轼更是坚守立场,决不为了敷衍权贵而降低人格,屈膝让步。苏轼的这一决绝立场,并未影响二者以后的深情厚谊,而是交往更加频繁,心灵贴得更近。作为志同道合的师友,面对王诜对艺术的痴迷与几乎疯狂到玩物丧志的境地,苏轼在为其作的《宝绘堂记》中提出了善意忠告:“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凡物只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然留其意而不释,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锺繇至以此呕血发冢,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以儿戏害其国,凶其身,此留意之祸也。”并以自己少年之事告诫王诜:“吾薄富贵而厚于书,轻死生而重画,岂不颠倒错谬,失去本心也哉!”当然,苏轼对王诜的评价却是较高的:“驸马都尉王君晋卿虽在戚里,而其被服礼义学问诗书,常与寒士角。平居攘去膏梁,屏远声色,而从事于书画。”最后依然发出了“恐其不幸而类吾少时之所好,故以是告之,庶几全其乐而远其病也”的警示!无疑,这种善意的忠告王诜逐渐心领神会,并与苏轼往来唱和,以资为乐。苏轼告诫王诜书画收藏当“如烟云之过眼,百鸟之感耳”“去而不复念也”,就现有史料看,王诜显然接受了他的忠义规劝,未覆前车之辙,亦无米芾般过分偏激——“投江相要挟”或为夺画“二人相告绝者数岁”。
黄庭坚与王诜的交往,现存史料虽稀少,但仍可窥二者关系之密切。他曾受邀参加王诜元祐三年的“西园雅集”及多次聚会,这从《黄庭坚全集·别集》中《大暑水阁听晋卿家韶华吹笛》、《黄庭坚全集·外集》之《从王都尉觅千叶梅云已落尽戏作嘲吹笛侍见》等可见。王诜常请黄庭坚为其藏品题跋,黄氏在《题北齐校书图后》云:往时在都下,驸马都尉王晋卿时时送书画来作题品,辄贬剥令一钱不值,晋卿以为过。某曰:“书画以韵为主,足下囊中物,无不以千金购取,所病者韵耳。”收书画者观予此语,三十年后当少识书画矣。 当然,对王诜艺术的优点也毫不吝啬,其《跋王晋卿墨迹》云:王晋卿画山水寒林,缥缈风尘之外,他日当不愧小李将军。其作乐府长短句,踸踔□语,而清丽幽远,工在江南诸贤季孟之间。近见书《戒坛院佛阁碑》,文字与笔画皆顿进,所谓后生可畏者乎! 黄庭坚对王诜收藏观的直率批评和肯定,表现了朋友间的坦然、讲信、重义、厚德的君子之风。 在米芾眼中王诜虽有“不端”行为甚至夺己所爱,但依然交往频频,曰:“王诜与余厚善,爱之笃。”米芾把艺术收藏者分“好事者”与“赏鉴家”两类。这一观点源自《历代名画记》中《论鉴识收购求阅玩》,云:有收藏而未能鉴识,鉴识而不善阅玩者,阅玩而不能装褫,装褫而殊亡铨者,此皆好事者之病也。 看来,不擅装背者只能呼为“好事者”,《画史》又载:装背不须用绢,补破处用之……纸上书画,不可以绢背,虽熟绢,新终硬。王晋卿旧以绢背书,初未信,久之取桓温书看墨色,见墨在纸上而绢纹透纸,始恨之。乃以歙薄一张,盖而收之,其后不用绢也。 《书史》载:王(晋卿)所藏《书谱》《桓谢帖》,俱为绢磨损。近好事家例多绢背,磨损面上皆成绢纹。 由此视之,王诜似乎就是“好事者”或“好事家”,这显然是漠视了米芾文中的结论——“其(王诜)后不用绢”所致。王诜的“自我完善”充分体现了鉴藏者间的互益。 鉴藏对书法创作的涵泳 王诜的宝绘堂既藏有晋代王羲之、谢安,唐代颜真卿、欧阳询、陆柬之、孙过庭、怀素、张旭、李邕,五代杨凝式,宋代李建中等名家墨迹,亦有师友苏轼、黄庭坚、米芾等当代名家真迹。可见王诜古今兼收并蓄的情怀,由此得以探寻王诜书法风格形成的源流。
王诜的艺术所折射出的美学思想正是当时文艺界巨匠引领下的尚意、尚韵之风。现存王诜书法真迹有辽宁博物馆藏《跋欧阳询〈行书千字文〉》《跋孙过庭〈草书千字文第五本卷〉》,南京大学博物馆藏《跋王齐翰〈挑耳图〉》(一名《勘书图》),上海博物馆藏《王诜〈烟江叠嶂图〉卷唱和诗二首》(水墨卷)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颍昌湖上诗词卷》。 《跋欧阳询〈行书千字文〉》行书疏宕流散,有杨凝式《韭花帖》意趣。王诜较为纵逸的行书则是别出机杼的“怪体”。黄庭坚评价说:“余尝得蕃锦一幅,团窠中作四异物,或无手足,或多手足,甚奇怪。以为书囊,人未有能识者,今观晋卿行书,颇似蕃锦,甚奇怪,非世所学,自成一家。” 《颍昌湖上诗词卷》大体就属于这种“蕃锦”式作品。此帖行书为主,参以楷法、草法,字字独立,笔断意连,通篇气势贯通,大小疏密、轻重刚柔、浑然一体;字形保留着苏轼的扁方式,但字势已改侧为正,纵笔更为放纵飘逸;结字已非苏体平行排列、规矩整齐,而是灵活取势,提按收放对比鲜明,时时以紧扼笔管来表现势积力聚的状态,运笔自如,细笔刻画精致入微,粗笔丰腴劲健,“架构开阔处,又能荡漾笔墨,重按飞提,恰意疾驰。”此帖有欧阳询之险峻,颜真卿笔画之使转,风格独特,行笔秀劲,线条变化多端,或柔媚而俏拔、刚柔相济;或尖峭方硬、生辣挺拔;或婉转纵恣,奔放流畅;整幅作品率意而为,锋毫毕现。清代吴其贞《书画记》(旧称黄庭坚)云:观其书法纵笔如悬针,横笔如划沙,走绕盖作绕水波。结构紧实,锋芒凛凛,如快剑斩阵,迥与平日有殊,或因酒相助耶?不然何以臻妙至此? 清代乾隆跋:“王诜自书诗词,笔势豪健。”《颍昌湖上诗词卷》曾一度被定为黄庭坚真迹,卷后有赵肃、王洪、陈继儒、曹溶四跋,曹溶跋文考证为王诜手迹。赵跋称“其书遒劲,一点一画自有晋人风度”,王跋说:“虽若草草不经意而波澜洄婉气象潇洒。”陈氏则谓“此卷用颜平原笔法兼带杨凝式韭花帖波策,即八分书亦写其中,绝无纤毫本色……”可见对王诜书法的评价还是比较中肯的。曹溶的跋文对王诜的书法作品进行了辩证分析:“晋卿绘事为时所重,不以书名,山谷曾以蕃人锦囊致诮……即使未谙八法,犹当以人重,况豪落之气跃跃行墨间者乎……”
《跋孙过庭〈草书千字文第五本卷〉》和《〈烟江叠嶂图〉(水墨卷)唱和诗二首》书写较为工整,字的结体、使转皆主学苏轼规矩一路,淳厚天真,得其形神。同时掺以了黄庭坚和米芾的某些取势和笔意。《跋王齐翰〈挑耳图〉》在苏轼与黄庭坚之间,更接近苏轼的行书,自然而成,流畅洒脱,风格俊逸。
当然,如把王诜的书法无论与晋唐大家还是“苏黄米蔡”等北宋名家相较是略逊一筹的,故而东坡先生在与王诜的唱和诗中做出“郑虔三绝君有二”的客观评价,唐代郑虔以诗书画“三绝”名世,而王诜的书法自然不能与自己的诗画相颉颃,只能称“二绝”了。不过从书法史的角度而言,其成就还是很高的。 王诜的书法艺术,无论其行楷还是行草均能清晰地窥探到苏轼、黄庭坚、米芾以及二王、颜真卿法书的因子,但又能别出机杼,自创新格,洋溢着浓郁的文人气息。宋代刘克庄更推他的法书是“草圣杰然,有王子敬、张长史之遗意”。另外,王诜还兼善钟鼎篆籀,《画史会要》称“晋卿碑版书极佳”;早年书写的《戒坛院佛阁碑》,黄庭坚誉其“文句与笔画皆顿进,所谓后生可畏者乎。” 当然,由于学识、修养、性格等诸多因素的不同影响,王诜书法虽较之苏、黄、米而言有拘谨、局促之弊,但仍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
结论 北宋佑文政策、科举制度的实施及经济繁荣,促进了公私收藏的兴盛。私人鉴藏不仅有助于书画家愉情悦性、汲取营养,而且对个人风格与审美趣味的形成,对艺术传承和文化传播起到重要作用。 王诜善书画、精鉴赏、富收藏。古今同俦、众“相”兼容,有宝同玩、必究其奥,精晓画史、以史养鉴,求新好奇、融会贯通,快意达观、以鉴涵创是其鉴藏观。购买、交换、馈赠、索取、临摹等是其藏品获取的主要途径,亦有作伪、夺取,甚至盗取的不雅“癖好”。 由于王诜拥有权力和文人的双重属性,他身边聚集了众多文艺精英,如苏轼、黄庭坚、米芾、王巩、赵令穰、韩拙、李玮、赵佶、刘泾等,相互唱和、品鉴论道、挥洒泼墨,思想交互碰撞出智慧的光芒,创作和品鉴能力得以提高。王诜在宋代中后期文艺思潮形成中扮演了一定的组织者身份,起了助燃剂的作用。 王诜集书画鉴藏、创作于一身,使之相互生发,泥古出新,是一位典型的“鉴藏型”创作家、“创作型”鉴藏家,成为鉴藏界的重要标杆之一。透过本文既可了解王诜的书法鉴藏与创作,窥探北宋私人书法鉴藏、创作、传承与递藏之一斑,又有助于北宋鉴藏史、书画史的重新认知,为当今书画创作界、鉴藏界艺术的继承发展提供有益借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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