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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卷第四百四十六畜兽十三

 卉紫林 2018-03-15


猿下


楚江渔者 王仁裕

​    
猕猴  

​翟昭 徐寂之 张寓言 薛放曾祖 
杨于度 猕猴



猩猩


好酒 能言 焦封

猓然 




猿下
    
​楚江渔者
楚江边有一渔者,结茅临流,唯一草衣小舟纶竿而已,别无所有。时以鱼换酒,辄自狂歌醉舞。人虽笑之,略无慙色。亦不言其姓氏,识者皆以为渔之隐者。或有问之曰:“君之渔,隐人之渔耶?渔人之渔耶?”渔者曰:“昔姜子牙之渔,严子陵之渔,书于青史,皆以为隐人之渔也。殊不知不钓其鱼,钓其名耳。隐人之渔高尚乎?渔人之渔高尚乎?若以渔人之渔,但有明月,风和浪静,得鱼供庖宰,一身足,馀则易酒独醉,又焉知隐人之渔,渔人之渔也?”问者深叹伏之。忽一日,有一人挈一小猿经于此。其渔者见之,悲号不止。其小猿亦不肯前去,似有怆恋之情。其人甚怪。渔者乃坚拜求此小猿,言是余前年中所失者。是一山僧付与,幸垂悯察以见赐,庶余不负山僧之义。其人惊念,遂特赐之。渔者常恩养是小猿。经一载,忽告渔人辈曰:“我自于南山中有族属,今日辞尔辈归之。”遂跳跃化为一老猿,携其小猿奔走,不知所之。(出《潇湘录》)

楚江边上有一位钓鱼的人,面对江流盖了房子。只有一件草衣、一只小船和一把钓竿,别的什么也没有。他时常用鱼换酒,动不动就狂歌醉舞。人们虽然笑他,他却一点惭愧的脸色都没有。他也不说他姓什么叫什么,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钓鱼的隐士。有的人问他道:'’你钓鱼,是隐士钓鱼,还是渔夫钓鱼?'’他回答说:'’从前姜子牙钓鱼,严子陵钓鱼,都写在史书里,都认为那是隐士钓鱼。竟不知那不是钓鱼,钓的是名声而已。是隐士的钓鱼高尚呢,还是渔夫的钓鱼高尚?如果认为渔夫的钓鱼是高尚的,只要有明月,风和浪静,弄到鱼拿回来做着吃,我就满足了。剩下的就换酒独醉,又哪里知道什么隐士的钓鱼,渔夫的钓鱼呢?'’问的人对他深深地叹服。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带着一只小猿猴经过这里,他见了就悲伤地哭个不停。那小猿猴也不肯离去,好像有悲怆眷恋之情。那个人感到很奇怪。钓鱼的人就硬请求那人把小猿猴送给他。他说:'’这是我前年丢的,是一位山里的和尚给我的,希望你能可怜我,把它送给我,能让我不辜负山里和尚的一片情意。'’那人吃惊地想了想,就把小猿猴赠送给他。他常常喂养着这只小猿猴。经过一年,他忽然告诉打鱼的人们说:'’我自己在南山里有族人亲属,今天告别你们回去了。'’于是他跳跃着变成一只老猿,领着他的小猿奔跑而去,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王仁裕
王仁裕尝从事于汉中,家于公署。巴山有采捕者,献猿儿焉。怜其小而慧黠,使人养之,名曰野宾。呼之则声声应对,经年则充博壮盛。縻絷稍解,逄人必啮之,颇亦为患。仁裕叱之,则弭伏而不动。馀人纵鞭棰亦不畏。其公衙子城缭绕,并是榆槐杂树。汉高庙有长松古柏,上鸟巢不知其数。时中春日,野宾解逸,跃入丛林,飞趠于树稍之间。遂入汉高庙,破鸟巢,掷其雏卵于地。是州衙门有铃架,群鸟遂集架引铃。主使令寻鸟所来,见野宾在林间。即使人投瓦砾弹射,皆莫能中。薄暮腹枵,方馁而就絷。乃遣人送入巴山百馀里溪洞中。人方回,询问未毕,野宾已在厨内谋餐矣。又复絷之。忽一日解逸,入主帅厨中,应动用食器之属,并遭掀扑秽污。而后登屋,掷瓦拆塼。主帅大怒,使衆箭射之。野宾骑屋脊而毁拆塼瓦。箭发如雨,野宾目不妨视,口不妨呼,手拈足掷,左右避箭,竟不能损其一毫。有使院老将马元章曰:“市上有一人,善弄胡狲。”乃使召至。指示之曰:“速擒来。”于是大胡狲跃上衙屋赶之,逾垣蓦巷,擒得至前。野宾流汗体浴而伏罪。主帅亦不甚诟怒。衆皆看而笑之。于是颈上系红绡一缕,题诗送之曰:“放尔丁宁复故林,旧来行处好追寻。月明巫峡堪怜静,路隔巴山莫厌深。栖宿免劳青嶂梦,跻攀应惬碧云心。三秋果熟松稍健,任抱高枝彻晓吟。”又使人送入孤云两角山,且使絷在山家。旬日后,方解而纵之,不复再来矣。后罢职入蜀,行次嶓冢庙前,汉江之壖,有群猿自峭岩中连臂而下,饮于清流。有巨猿舍群而前,于道畔古木之间,垂身下顾,红绡彷佛而在。从者指之曰:“此野宾也。”呼之,声声相应。立马移时,不觉恻然。及耸辔之际,哀叫数声而去。及陟山路,转壑回溪之际,尚闻呜咽之音,疑其肠断矣。遂继之一篇曰:“嶓冢祠边汉水滨,此猿连臂下嶙峋。渐来子细窥行客,认得依稀是野宾。月宿纵劳羁绁梦,松餐非复稻粱身。数声肠断和云叫,识是前年旧主人。”(出《王氏见闻》)
   
王仁裕曾经在汉中做官,家住在公署。巴山有一个猎人,把一只小猿献给了他。他喜爱那小东西慧黠,就派人养活他,起名叫'’野宾'’。喊它的名字,它就声声答应。经过一年,就长的挺大挺健壮了。一解开绳索,遇着人就咬,很让人害怕。王仁裕呵斥它,它就温顺地趴在那里不动。其他人用鞭子打它,它也不怕。那衙门四周,全是榆、槐等杂树。汉高祖庙有高大的青松古柏,树上的鸟巢多得不知有多少。当时是仲春时日。野宾任意奔跑,跳进丛林,飞跃于树梢之间,于是就进了汉高祖庙。它弄破鸟巢,把小鸟和鸟蛋扔到地上。这时候,州衙门门前有铃架,群鸟就聚集到铃架上拉铃。州主让人寻找鸟从哪儿来,一寻便发现野宾在林子里,立即就让人扔瓦砾打它,都没有打中。傍晚的时候,它肚子空了,才因为饿而就缚。于是就派人把它送到巴山一百多里处的一个山洞里,人刚回来,问话还没问完,野宾已经在厨房里找东西吃了。又把它拴起来。忽然有一天,它又任意奔跑,进到主帅厨房中,所有应该用的食器等物品,全都被他掀翻摔坏弄脏,然后它跑到房上去,扔瓦拆砖。主帅大怒,让众人用箭射它。野宾骑在房脊上拆砖揭瓦。箭象雨点一样射上去,野宾眼睛不耽误看东西,口不耽误呼叫。它用手拨,用脚踢,左右避箭,竟然不能损伤它一根毫毛。有一位使院老将马元章说:'’市上有一个人,善于摆弄猢狲。'’于是就把那个人找来,把野宾指给他看,说:'’赶快把他抓起来!'’于是便有一只大猢狲跳到衙门屋顶上去赶野宾,穿墙越巷,把野宾捉了来。野宾满身是汗,伏罪地趴在那里,主帅也就不怎么愤怒了。大伙看后都笑了。于是在它的脖子上系上一缕红绸子,主帅在上面题了诗送它,诗曰:'’放尔丁宁复故林,旧来行处好追寻。月明巫峡堪怜静,路隔巴山莫厌深。栖宿免劳青嶂梦,跻攀应惬碧云心。三秋果熟松稍健,任抱高枝彻晓吟。”又派人把它送到孤云两角山,而且拴在山中人家里。十几天后才解开绳索放了它,它再也不回来了。后来王仁裕罢官到蜀地去,走到嶓冢庙前的汉江边上,有一群野猿从峭岩上扯着前臂下来,到江边喝水。有一只大猿离开猿群走上前来,在道旁古树之间垂身往下看,红绸子好像还在。随从人员指着他说:'’这是野宾!'’喊它,它声声都答应。立马观望时,王仁裕不知不觉内心里涌起悲伤。等到他耸辔扬鞭之时,野宾也哀叫了几声跑去。等到王仁裕登上山路。走在回转的溪壑边上,还能听到野宾那呜咽的哀鸣。他怀疑它是不是肠子断了。于是他又接着写下一首诗曰:“嶓冢祠边汉水滨,此猿连臂下嶙峋。渐来子细窥行客,认得依稀是野宾。月宿纵劳羁绁梦,松餐非复稻粱身。数声肠断和云叫,识是前年旧主人。”


猕猴
    
​翟昭
晋太元中,丁零王翟昭,后宫养一猕猴,在妓女房前。前后妓女,同时怀娠,各产子三头,出便跳跃。昭方知是猴所为,乃杀猴及十子。六妓同时号哭。昭问之,云:“初见一年少,着黄练单衣,白纱帢。甚可爱,语笑语如人。”(出《续搜神记》)

晋朝太元年间,丁零王翟昭,后宫养着一猕猴。养在妓女的房前。前后的妓女,同时怀了孕,各生下三头小猕猴,一生出来就蹦蹦跳跳的。翟昭这才知道是猕猴干的,就杀了猕猴和十头小猕猴。六个妓女同时号哭。翟昭问她们,她们说:'’当初看到一位年轻人,穿黄绢单衣,白纱帽,非常可爱,说笑像人。'’


徐寂之

​太元末,徐寂之尝野行,见一女子操荷,举手麾寂之。寂之悦而延住。此后来往如旧,寂之便患瘦瘠。时或言见华房深宇,芳茵广筵,寂之与女觞肴宴乐。数年,其弟晬之闻屋内群语,潜往窥之,见数女子从后户出,惟余一者隐在篑边。晬之径入。寂怒曰:“今方欢集,何故唐突!”忽复共言云:“篑中有人。”晬之即发看,有一牝猴,遂杀之。寂病渐瘳。(出《异苑》)
    
太元末年,徐寂之曾经在野外行走时,看见一位女子手里拿着荷花,向他招手。他很喜欢这女子,就把她接到家里来住。此后便经常来往,徐寂之便患上了消瘦的病症。当时有人说,看见在华房深宅里,或者在芳茵广筵上,寂之和那个女子饮着美酒,吃着佳肴,寻欢作乐。这样过了好几年,有一回,他的弟弟徐晬之听到屋里有不少人讲话,就偷偷的过去往里偷看,见几个女子,从后门出去了,只剩下一个,藏在一个竹筐旁边。晬之径直进到屋里,徐寂之生气的说:'’我正要聚集寻欢,你怎么在这儿乱闯?'’忽然二人又一块儿说:'’竹筐里有一个人。'’徐晬之打开竹筐一看,是一只母猴,就把它杀了。徐寂之的病才渐渐好了。

张寓言
山人张寓言素有道术,博学多才,常寓居于朝士家。其宅大且凶,主人移出。寓言出饮,甚醉而还。不知其家已出,遂寝于堂庑下。夜半后颇醒,竖告之,寓言惧。时夜昏黑,乃有引其架上书者。寓言自暗窥之,乃鬼也,集于书架之旁。寓言计将击之,因起。寓言多力,先叱之,鬼称革。寓言殴之,而踏其喉就地,又击之。因绝声大叫云:“吾擒得鬼。”守者遂以火至,乃一猕猴也,被击已死。方知误焉。先是一沐猴不知何来,每夜入人家偷窃。及寓言以为鬼而杀之,一里无患矣。(出《纪闻》)

以卜卦、算命为业的张寓言一向很有道术,博学多才。他曾寄居在一个朝廷官吏家中。这所宅第很大,而且闹鬼,所以主人搬出去了。张寓言出去喝酒,醉得很厉害才回来。他不知道主人家已经搬出去了,就睡在堂屋下面的厢房里。半夜后稍微清醒了些,僮仆告诉他主人已经搬走了。张寓言很害怕。当时夜很黑,竟然有人到书架上拿书。张寓言从暗中偷看,是鬼。书被堆在书架旁边。张寓言心里打算打它,就起来了。张寓言很有力气。他先大声呵斥它,鬼举起了一块皮革。张寓言就和它殴打。他踩着它的喉咙把它压在地上,又打,于是它就没有声音了。他大声说:'’我捉住鬼啦!'’守卫的人就把灯火拿进来,一看,是一只猕猴。猕猴已经被打死,这才知道错了。原先这里有一只沐猴,不知从哪里来,每天晚上都进到人家偷东西。等到张寓言把它当成鬼杀了之后,整个街道都没有忧患了。
    
​薛放曾祖
​薛放尚书曾祖为湖南刺史,罢郡,京中闲居。善治家,旦暮,必策杖检校其宅。常晨起,因至厨中,见竈内有灯荧荧然。薛怒其爨者曰:“灯不灭,又置竈中何也?”及至竈前视之,忽见一猕猴子长六七寸,前有一小台盘子,方圆尺馀,内食品物皆极小而甚备。又前置一盏灯,猴对之而食。薛大骇异,乃以拄杖刺之。竈虽浅,而尽其杖终不能及。乃命妻子僮仆观之,皆莫测不知所为。其猴忽置灯于盘子上,以头戴盘而出竈。人行至堂前阶上,复设灯置盘而食,傍若无人。薛氏惊惧,乃令子弟出外访求术士以禳之。及出门,忽逢一道士乘驴,谓薛氏子曰:“郎君神精,极甚仓卒,必有事故。适过此宅,见妖气甚盛。某平生所学道术,以济急难。如有事,请为郎君除之。”薛子大喜,下马拜请至宅。使君具簪简出迎,妻女等悉拜迎。坐于中堂。猴见道士,亦无惧色。道士曰:“此乃使君积世深冤。今之此来,为祸不浅。”使君及妻子,悲涕求请良久。道士曰:“有幸相遇,当为祛除。然此物终当屈辱使君,方肯解释。”薛曰:“苟得无他。敢辞屈辱?”道士曰:“此猴今欲将台盘及灯,上使君头上食,必当去。可乎?”薛不敢辞。妻子皆泣曰:“此是精魅物,安可置头上?乞尊师别为一计。”道士曰:“不然,先将台盘子于头上,后令于盘中食之,可乎?”妻子又曰:“不可。”道士曰:“不然。无计矣。”薛又哀祈之良久。道士曰:“家有厨柜之类乎?令使君入其中,令猴于其上食,可乎?”皆曰:“可。”乃取木柜,中施裀褥,薛入柜中,闭之。猴即戴台盘,提灯而上,乃置之而食。妻子环绕其旁,共忧涕泣。忽失道士所在。惊骇求觅之次,猴及台盘灯亦皆不见。遂开柜视之,使君亦不见。举家号哭求觅,无复踪迹。遂具丧服,以柜招魂而葬焉。(出《灵保集》)

薛放尚书的曾祖父是湖南刺史。不做刺史之后,在京城里闲居。他善于治家,一早一晚,一定要拄着手杖把宅院检查一遍。有一天早晨起来,就来到厨房里。他见灶内荧荧地亮着灯,就生气地对烧火做饭的人说:'’不把灯吹灭,还放到炉灶里头干什么?'’等到他走到灶前一看,看到一只猕猴在灶内。这只小猴有六七寸高,面前有一个小盘子,方圆一尺左右。盘子里的食品都极小,但是特别齐全。还在面前放了一盏灯。猴子就对着灯吃着盘子里的东西。薛刺史很吃惊,就用手杖去刺它。灶虽然不深,但是把手杖全伸进去,还是够不着。于是,他就让妻子儿女僮仆都来看,都不能推测出怎么回事,不知该怎么办。那猴子忽然把灯放到盘子上,用头顶着盘子走出灶来。像人那样走到堂前的台阶上,又把灯和盘子放下,开始吃,旁若无人。薛刺史又惊又怕,就让子弟们出去,访求术士来除掉它。他的儿子出门之后,忽然遇上一位骑驴的道士。道士对薛氏子说:'’您的神情非常慌张仓促,一定有什么急事。刚才路过这所宅子,发现妖气很重。我平日学的道术,用来为人排忧解难。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为您解除它。'’薛氏子大喜过望,下马拜请到家。薛刺史用簪子簪好头发,捧着简贴出来迎接,妻子儿女全都拜迎。道士坐在中堂,猴子见了他也没有惧色。道士说:'’这是刺史积世的深冤,今天到这来,为祸不小啊!'’薛刺史和妻子儿女,伤心地哭泣着请求了好久。道士说:'’有幸遇上我,我应该为你除掉它。但是这个东西到底应该使刺史屈辱一番,才肯罢休。'’薛刺史说:'’如果不发生别的事,怎敢推辞屈辱?'’道士说:'’这猴子现在想要拿着盘子和灯,到刺史的头上去吃。这样他就一定能离去。可以吗?'’薛刺史不敢推辞,妻子儿女都哭着说:'’这是精怪之物,哪能放到头上去?请尊师另想个办法。'’道士说:'’要不然这样,先把盘子放到头上,然后让它到盘子里去吃。可以吗?'’妻子说:'’不可以。'’道士说:'’不这样就没有办法了。'’薛刺史又哀求了好长时间,道士说:'’家里有橱柜之类的东西吗?让刺使进到柜子里去,让猴子在柜子上吃,可以吗?'’都说可以。于是就搬来木柜,在里边铺好了被褥,薛刺史进到里边,关上门。猴子就顶着盘子,提着灯走上去。放到那上面吃。妻子儿女环绕在旁边,提心吊胆地哭泣。忽然道士不见了。惊骇寻找的时候,猴子、台盘、灯,全都不见了。于是打开柜子一看。刺史也不见了。全家哭嚎寻找,没再见到踪迹。于是准备丧服,用柜招魂而葬。

杨于度
蜀中有杨于度者善弄胡狲,于闤闠中,乞丐于人。常饲养胡狲大小十馀头。会人语。或令骑犬,作参军行李,则呵殿前后,其执鞭驱策,戴帽穿靴,亦可取笑一时。如弄醉人,则必倒之,卧于地上,扶之久而不起。于度唱曰:“街使来。”辄不起。“御史中丞来。”亦不起。或微言“侯侍中来”,胡狲即便起走,眼目张惶,佯作惧怕。人皆笑之(侯侍中弘实,巡检内外,主严重,人皆惧之。故弄此戏)。一日,内厩胡狲维绝走上殿阁,蜀主令人射之。以其蹻捷,皆不之中。竟不能捉获者三日。内竖奏杨于度善弄胡狲,试令捉之。遂以十馀头入,望殿上拜,拱手作一行立。内厩胡狲亦在舍上窥觑。于度高声唱言:“奉敕捉舍上胡狲来。”手下胡狲一时上舍,齐手把捉内廐胡狲,立在殿上。蜀主大悦,因赐杨于度绯衫钱帛,收系教坊。有内臣因问杨于度,胡狲何以教之而会人言语?对曰:“胡狲乃兽,实不会人语。于度缘饲之灵砂,变其兽心,然后可教。”内臣深讶其说。则有好事者知之,多以灵砂饲胡狲鹦鹉犬鼠等以教之。故知禽兽食灵砂,尚变人心,人食灵砂,足变凡质。(出《野人闲话》)

蜀中有一个叫杨于度的人,善于摆弄猢狲。他让猢狲在市区向人们乞讨。他曾经饲养了大大小小十几头猢狲。这些猢狲会人语。有的让它骑着狗,扮演参军、行军这样的官吏,则前呼后拥,随从成群。它们拿着鞭子赶马,戴帽子,穿靴子,也可以取笑一时。如果扮演醉人。则一定躺倒在地上,扶它它也久久不起来。杨于度喊道:'’街使来了。'’它还是不起来。杨于度再喊:'’御史中丞来啦!'’它还是不起来。如果他对它小声说:“侯侍中来了。”它立即就起来。而且,他眼神张惶,装作恐惧的样子。人们都笑。有一天,宫内马圈里的猢狲挣断绳索,跑到殿阁之上。蜀主让人用箭射它,因为它矫健敏捷,全都射不中,竟然三天没捉住它。宫内的僮仆对蜀主说:'’杨于度善于摆弄猢狲,让他捉一捉试试。'’杨于度就来了。他领着十几头猢狲进来,朝殿上参拜。猢狲们拱手站成一行。宫内的猢狲也在房舍顶上往下看着。杨于度大声喊道:'’奉旨把房顶上的猢狲捉下来!'’手下的猢狲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把那猢狲捉了下来,站在殿下。蜀主很高兴,于是就赐给杨于度不少衣服、钱帛之类的东西。收留他在教坊里做事。有的内臣就问杨于度:“对于猢狲,怎么能教的它们会说人话呢?”杨于度说:'’猢狲是兽,确实不会人语。因为于度我因为喂它们灵砂了,改变了它们的兽心,然后就能教会它们说人话。'’内臣对他的说法很是惊讶。就有好事的人知道了,很多人都用灵砂喂猢狲、喂鹦鹉、喂狗、喂老鼠等,然后教它们。所以,知道禽兽吃了灵砂,还能变成人心。人吃了灵砂,足可以改变普通的灵智。
​    
猕猴
猕猴见僧,即必围绕,状如供养。戎泸彝僚,亦啗此物。但于野外石上,跏趺而坐,以物蒙首,有如坐禅,则必相悦而来,驯扰之。逡巡衆去,唯留一个,伴假僧偶坐。僧以斧击,将归充食。他日更要,亦如前法击之。然衆竟不之觉。又被人以其害稼,乃致酒糟盆盛,措于野迳。仍削木棒可长一二尺者三五十条,于侧边。其猴啗糟醉后,拈棒相击,脚手损折,由此并获。是知嗜酒者,得不鉴斯兽之贾害乎。(出《北梦琐言》)

猕猴见到和尚,就一定会围绕在和尚的周围,样子像是供养和尚。西南少数民族,也吃这种东西。人只要在野外的石头上,像佛教徒那样坐着,用什么东西蒙上脸,就像坐禅那样。那么猴子们就一定会高高兴兴地跑来,渐渐打扰那个人。很快又都离去,只留下一个,伴着假和尚坐着。假和尚用斧子把它打死,拿回去吃掉。改日还想要,也还用这种办法打死几个。但是猴子们竟然发觉不了。另外,因为猴子祸害庄稼,人们用盆盛着酒糟,放到野外的道上,还削一些一二尺长的木棒放在身边。那些猴子吃了酒糟就会醉,就用身边的大棒互相殴斗,把手脚打折,因此就全都被捉获。从这件事上可以知道,嗜酒的人,能不借鉴这些兽类受骗上当、自取灭亡的教训吗?



​猩猩

​好 酒
猩猩好酒与屐。人欲取者,置二物以诱之。猩猩始见,必大詈云:“诱我也。”乃绝走而去之。去而复至。稍稍相劝,顷尽醉。其足皆绊。或图而赞之曰:“尔形唯猿,尔面唯人。言不忝面,智不逾身。淮陰佐汉,李斯相秦。曷若箕山,高卧养真。”(出《国史补》)


猩猩喜欢喝酒,爱穿木鞋。人想要捉它的时候,就把这两样东西放在那里引诱它。猩猩们刚发现的时候,一定会大骂道:“这是引诱我们呢!”于是便很快跑开。但是它们去而复返,渐渐地互相劝酒。顷刻间就全都喝醉,而且它们的脚全被木鞋绊住了。有的人为它们画像并题词道:“尽管你的样子象猿,你的脸面象人,可你的话不能使你感到羞愧,你的智慧不能保护你自身。想学韩信辅佐汉朝?想学李斯相秦?哪里比得上隐居深山,躺在高处修养你本来的身心?”


能 言

安南武平县封溪中,有猩猩焉。如美人,解人语,知往事。以嗜酒故,以屐得之。槛百数同牢。欲食之,众自推肥者相送,流涕而别。时饷封溪令,以帕盖之。令问何物,猩猩乃笼中语曰:“唯有仆并酒一壶耳。”令笑而爱之,养畜,能传送言语,人不如(“如”原作“知”,据《朝野佥载》改)也。(出《朝野佥载》)


安南武平县封溪县境内,有猩猩,象美人,能理解人语,知道往事。因为猩猩嗜酒的原因,人们用木鞋把它们捉来,成百成百地关在一个牢笼里。要宰吃的时候,猩猩们自己挑选身体肥胖的送出来,洒泪而别。当时送一只给封溪县令,用手帕盖着,县令问是什么东西,猩猩就在笼子里说道:“只有我和一壶酒罢了。”县令笑了,很喜欢它,就把它养起来。它能传送语言,比人都强。


焦 封

前浚仪令焦封罢任后丧妻。开元初,客游于蜀。朝夕与蜀中富人饮博。忽一日侵夜,独乘骑归。逢一青衣,如旧相识。马前传语邀封。封方酒酣,遂笑而从之,心亦疑是误相邀。俄至一甲第,屋宇峥嵘。既坚请入。封乃下马入之。须臾,有十余婢仆至,并衣以罗绔,饰之珠翠,皆美丽其容质。此女仆齐称夫人欲披揖。封惊疑未巳,有花烛两行前引,见大扇拥蔽一女子,年约十七八,殊常仪貌。遂令开扇,引封前,拜揖于堂而坐。前后设琼浆玉馔,奏以女乐。乃劝金樽于封。夫人索红笺,写诗一首以赠。诗曰:“妾失鸳鸯伴,君方萍梗游。小年欢醉后,只恐苦相留。”封捧诗披阅,沉吟良久,方饮尽,遂复酌金樽,仍酬以一绝。诗曰:“心常名宦外,终不耻狂游。误入桃源里,仙家争肯留。”夫人览诗,笑而言曰:“谁教他误入来?要不留,亦不得也。”封亦笑而答曰:“却恐不留,谁怕留千年万年。”夫人甚喜动颜色,乃徐起,佯醉归帐,命封伸伉俪之情。至曙,复开绮席,歌乐嘹亮,又与封共醉。仍谓之曰:“妾是都督府孙长史女。少适王茂。王茂客长安死,妾今寡居。幸见托于君子,无以妾自媒为过。当念卓王孙家,文君慕相如,曾若此也。”封复闻是语,转深眷恋,不出经用余,忽自独行而语曰:“我本读诗书,为名宦。今日名与宦俱未称心,而沉迷于酒色,月余不出,非丈夫也。”侍婢闻者,告于夫人。夫人谓封曰:“妾是簪缨家女,君是宦途中人。与君匹偶,亦不相亏耳!至于却欲以名宦荣身,足得诣金阙谒明主也,妾争敢固留君身,抑君显达乎?何伤叹若是。”封曰:“幸夫人念我,无使我虚老蜀城。”夫人遂以金宝送封入关。及临岐泣别。仍赠玉环一枚。谓封曰:“可珍重藏之,我阿母与我幼时所弄之物也。”复吟诗一首以送。诗曰:“鹊桥织女会,也是不多时。今日送君处,羞言连理枝。”封览诗,受玉环,怆情尤甚,不觉沾洒。留诗别曰:“但保同心结,无劳织锦诗。苏秦求富贵,自有一回时。”夫人见诗,悲哽良久。复劝金爵而别。封虽已发志,回京洛为名宦,亦常怅恨,别是佳丽。方登阁道,见嶮巇,深所郁郁。忽回顾,遥见夫人奔逐,遂惊异以伺之。遽至封前,悲泣不已。谓封曰:“我不忍与君离,因潜奔赶君。不谓今日复睹君之容,幸挈我之京辇。”封疑讶,复且喜,遂相携达前旅次。至昏黑,有十余猩猩来。其妻奔出见之,喜跃倍常。乃顾谓封曰:“君亦不顾我东去,我今幸女伴相召归山。愿自保爱。”言讫,化为一猩猩,与同伴相逐而走,不知所之。(出《潇湘录》)


前浚仪县县令焦封罢任以后死了妻子。开元初年,他客游于蜀地,朝夕与当地的富人饮酒赌博 。忽然有一天的夜里,他独自骑马回来,遇见一位婢女,象旧相识似的在马前传话招唤他。他正借酒兴,就笑吟吟地跟着她走。他心里也怀疑是婢女认错了人。片刻来到一所府第,屋亭高峻雄伟。婢女硬让他进去,他就下马走进来。不一会儿,来了十几个婢女,都穿的是绫罗绸缎,佩戴珠翠,都很美丽娇艳。这些女仆一齐说夫人要来会见。他正在惊疑,已经有两行花烛前边引路,一面大扇拥蔽着一位女子走来。这位女子年约十七八岁,容貌异常艳丽。于是她就让人移开扇子,把焦封领到面前。焦封作揖下拜,在堂中落坐。前后摆上美酒及山珍海味,歌舞伎开始演奏。女子就向焦封劝酒。她找来红笺,写了一首诗赠给焦封。诗是这样的:“妾失鸳鸯伴,君方萍梗游。小年欢醉后,只恐苦相留。”焦封捧着诗笺阅读,沉吟了好久。刚喝尽一杯,就又被斟满。焦封也酬答一首诗:“心常名宦外,终不耻狂游。误入桃源里,仙家争肯留。”夫人看了诗,笑着说道:“谁让他误入来!要是不留,也不行呀!”焦封也笑着回答:“恐怕不留。谁怕留一千年一万年!”夫人非常高兴,喜形于色,就慢慢地站起来,装作喝醉了,回到帐内,让焦封作夫妻之事。到天亮,又摆开酒宴,歌乐大作,喝得大醉。夫人对焦封说:“我是都督府孙长史的女儿,年轻时嫁给王茂,王茂客死在长安。我现守寡而居,有幸托付给你,你不要把我自己作媒当成为错,应该想想卓王孙家,卓文君爱上了司马相如,也曾经这样。”焦封听了这些话,对她的眷恋更加深切。他一个多月没有出去。忽然有一天他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我本来是为了功名仕途而苦读诗书的,现在功名不成,官位没有,而沉迷于酒色,一个多月不出去,不是大丈夫啊!”有的婢女听到了,就告诉了夫人。夫人对焦封说:“我是显贵人家的女儿,你是仕途上的人,和你匹配,也亏不着你。至于要想用功名仕宦来荣身,那就要到京城去见明主,我哪敢死死地留住你的身子,而影响你的前途呢?你何必如此伤心地叹气!”焦封说:“感谢夫人体 谅我,不让我虚度一生老死在蜀城中。”夫人于是就把金银珠宝送给焦封,让他入关。等到在道上挥泪而别,又送一枚玉环给他。她对他说:“这是母亲给我的,是我小时一直玩弄的东西,你要好好珍藏它。”又吟诗一首送给他。诗曰:“鹊桥织女会,也是不多时。今日送君处,羞言连理枝。”焦封看了诗,接受了玉环,更加悲伤,不知不觉泪洒如雨。也留一诗给她:“但保同心结,无劳织锦时。苏秦求富贵,自有一回时。”夫人看了诗,哭泣了好久,又敬上一杯酒而别。焦封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回京洛求取功名富贵,心里也常常怅然若失。他离别了这个佳人,刚登上阁道,见山路艰险难行,草木深深,一回头,远远望见夫人飞奔着赶来。于是他就惊异地等着她。她很快来到他的面前,悲泣不止。她对他说:“我不忍心和你离开,就偷偷地跟在后面追赶你。不要以为今天是又来看看你,请你带着我一块到京城吧!”焦封惊疑,而且高兴,于是就领着她到前面的一个客栈住下。到了傍晚,来了十几只猩猩,他的妻子跑出去见它们,非常高兴,就看着焦封说:“你也不顾我,独自东去,我现在多亏女伴来找我回山。请你自己珍重。”说完,她变成一只猩猩,和同伴们追逐着跑了,不知到哪儿去了。



猓 然

剑南人之采猓然者,得一猓然,其数十猓然可得。何哉?猓然有伤其类者,聚族悲啼,虽杀之不去。此禽兽之状而人心也。乐羊、张仁愿、史牟,则人之状而禽兽心也。(出《国史补》)


剑南捕获猓然的人,只要捕到一只猓然,就可以捕到几十只猓然。为什么呢?因为猓然有同情它同类的性情。同类出了事,它们就整个家族聚集到一起悲啼,即使杀死它们也不肯离去。这是禽兽之身而长了人心。乐羊、张仁愿、史牟之流,则是人身长了禽兽之心。




狨者猿猱之属,其雄毫长一尺、尺五者,常自爱护之,如人披锦绣之服也。极嘉者毛如金色,今之大官为暖座者是也。生于深山中,群队动成千万。雄而小者,谓之狨奴。猎师采取者,多以桑弧檑矢射之。其雄而有毫者,闻人犬之声 ,则舍群而窜。抛一树枝,接一树枝,去之如飞。或于繁柯秾叶之内藏隐之。身自知茸好,猎者必取之。其雌与奴,则缓缓旋食而传其树,殊不挥霍。知人不取之,则有携一子至一子者甚多。其雄有中箭者,则拔其矢嗅之,觉有药气,则折而掷之。嚬眉愁沮,攀枝蹲于树巅。于时药作抽掣,手足俱散。临堕而却揽其枝,揽是者数十度。前后呕哕,呻吟之声 ,与人无别。每口中涎出,则闷绝手散。堕在半树,接得一细枝稍,悬身移时,力所不济,乃堕于地。则人犬齐到,断其命焉。猎人求嘉者不获,则便射其雌,雌若中箭,则解摘其子,湉去复来,抱其母身,去离不获,乃母子俱毙。若使仁人观之,则不忍寝其皮,食其肉。若无悯恻之心者,其肝是铁石,其人为禽兽 。昔邓芝射猿,其子拔其矢,以木叶塞疮。芝曰:“吾违物性,必将死焉。”于是掷弓矢于水中。山民无识,安知邓芝之为心乎?(出《玉堂闲话》)


狨是猿猴的一种。那些雄性的,毛长一尺到一尺半,经常自己爱护它的毛,就象人穿了一套很漂亮很值钱的衣服。极好的狨毛颜色象金子,如今大官们做暖座用的就是这种毛皮。狨生在深山之中,一群狨动不动就成千上万。雄性而且还没长大的,叫“狨奴”。猎人捕狨,大多用桑木条做成的弓和用檑树条做的箭射它。那些雄性而且有长毛的,听到人和狗的声音,就离开群体而逃窜,抛开这个树枝,又抓到另一个树枝,行动如飞。或者在茂密的枝叶间隐藏着。它自己知道自己的毛好,猎人一定会捉它。那些雌性的和狨奴,则是慢慢地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从这树到那树,不着急因为它知道人不捉它。有许多怀里抱着一两个小崽。那些雄性的,如果有中箭的,就把那箭拔出来闻一闻,觉出有药味,就把箭折断扔掉,皱着眉头,沮丧忧愁,攀着树枝蹲到树的最顶端。在药物发作的时候,它就开始抽搐,手脚全都抓不紧,要掉下来了,却死死地抓着树枝不放,抓这个枝抓不住,又抓另一个,一直抓几十次。前前后后的全都呕吐,呻吟的声音和人一样。每一次有涎水从口中流出来,就憋闷得松开手,掉到半树上抓到一根细枝就不放,在半空里悬挂半天,实在支持不住了,便掉到地上来。人和狗就同时上去,结果它的性命。猎人捉好的捉不到,就射那些雌性的。雌性的如果中了箭,就把怀里抱的小崽扔出去。小崽被扔出去又跑回来,跑着它母亲的身体。即使跑开了,不被猎人捉获,那就要母子一块死。如果让仁慈的人看了这场面,就会不忍心睡在它的皮上,不忍心吃它的肉。如果没有怜悯之心,他的心肝就是铁石,他这人就是禽兽。以前邓芝射母猿,猿的儿子为它把箭拔出来,用树叶把伤口塞上,邓芝说:“我违背了生物的本性,一定要死了。”于是他把弓和箭扔到河里去。山民没有知识,哪知道邓芝的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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