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的城市

　　莫扎特一生只活了36岁，有人为他算过，在他总共13097天的“有生之年”当中，有3720天在欧洲各地旅行，一生旅行到访、短期长期居住的城市不少于202个。这些有案可查的城市中，最北的是阿姆斯特丹、最南是那不勒斯、西面到达伦敦、最东是维也纳。在莫扎特的生活居停地中，萨尔茨堡和维也纳代表着“起点”和“终结”，那些雪泥鸿爪的大小市镇，串连起这位天才音乐家的生涯片段。

　　（文/朱伟）

萨尔茨堡（Salzburg）

　　萨尔茨堡是莫扎特的出生地，这座城市如今也以莫扎特为唯一卖点——从各种纪念馆到莫扎特牌面巾纸。从维也纳、慕尼黑和布拉格能很方便地前往萨尔茨堡，不过除了每年8月的萨尔茨堡音乐节，这里的大街小巷挤满了一日游的旅行团。

　　萨尔茨堡人现在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是——终其一生，莫扎特对自己的家乡几乎没有什么好话。在他的书信中，提到萨尔茨堡时多半夹杂挖苦的语言。这并不奇怪，因为萨尔茨堡留给这位天才音乐家多是不愉快的记忆。他在1778年一封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多么厌恶萨尔茨堡这地方——这倒并非只是因为我们父子受到不公待遇，那当然也就足够叫人想忘记它，将其从记忆中完全抹掉了”萨尔茨堡旅游局一定不希望有更多游客读到这封信。

维也纳（Vienna）

　　与几年前四方奔走的生活相比，莫扎特的“维也纳时期”要安定许多，也是作曲家最高产的时期，莫扎特作品列表中的所有重要作品，包括最为脍炙人口的那些钢琴协奏曲、钢琴奏鸣曲、小提琴协奏曲以及歌剧《后宫诱逃》、《女人皆如此》等作品，都创作于这一时期。最重要的是，他给维也纳这座城市留下了一生中的最后一部作品。

　　虽然莫扎特在维也纳时生活和创作相对稳定，但作曲家本人却很少开口称赞维也纳几句——并非莫扎特尖酸刻薄，而是因为维也纳人的确对这位天才音乐家太过无情——莫扎特死后，市政府甚至不愿提供一块墓地，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莫扎特葬身何处。所以如果当你身在维也纳、想凭吊这位天才音乐家身后所在的话，一定会大失所望。虽然维也纳的冷漠并非针对莫扎特一人，但这一次真的太过分了，就在不远的布拉格，有两万多乐迷出席了大师的哀悼仪式。

巴黎（Paris）

　　莫扎特7岁就被父亲带到巴黎，在奥尔良公爵的秘书格林的住所，他父亲请求格林给予莫扎特举办音乐会的机会。格林被莫扎特的音乐天赋所折服，把这个7岁的天才引入了巴黎亲王、伯爵、夫人的府邸，直至凡尔赛宫。

        国王的酬金迟迟未下，莫扎特一家负担不起凡尔赛的昂贵生活费用，8天之后他们离开凡尔赛重返巴黎，结果巴黎的贵族争相邀请莫扎特和他姐姐两位音乐神童，莫扎特在巴黎的贵族社交圈炙手可热，他的四首奏鸣曲也找到了出版商。

伦敦（London）

　　在巴黎过了很长一段豪华生活之后，莫扎特来到了伦敦，下榻于一个名叫库辛的法国理发师家里，生活相当简朴。

　　年轻的乔治国王和王后、王后的音乐老师巴赫一起召见了莫扎特。莫扎特弹奏了刚拿到乐谱的巴赫钢琴奏鸣曲，又为王后伴奏，王后演唱了一首韩德尔的咏叹调。最后莫扎特受命表演了风琴，国王认为莫扎特的风琴胜于钢琴。告别的时候，国王赠送给莫扎特24个几尼。王室的室内乐师、德国人阿贝尔对莫扎特说：你留在伦敦吧，伦敦人对我们羡慕得不得了，自从韩德尔死后，他们再也没有培养出音乐家来。

         莫扎特在伦敦每周跟巴赫上两次课，巴赫把莫扎特称为天之骄子。莫扎特还参加了巴赫的音乐会，听了6首巴赫的交响乐，为之倾倒，并开始交响乐的创作。1765年5月中下旬莫扎特在伦敦举办了一场音乐会。之后，告别了伦敦。

米兰（Milan）

　　米兰是莫扎特经常去的城市。1772年10月，莫扎特到米兰歌剧院为新歌剧《卢乔.西拉》谱曲，经过极度紧张的准备工作，12月26日晚上歌剧首演，莫扎特亲自指挥，年轻的皇太子夫妇也来观看首演。莫扎特的的优美旋律俘获了观众的心灵，直到凌晨两点，幕布才最终降落。《卢乔.西拉》一直演出了二十多场。原定莫扎特亲自指挥前三场演出后就可以离开米兰，但莫扎特直到次年3月才离开米兰，因为他喜欢呆在米兰远胜过回到萨尔斯堡。

博洛尼亚（Bologna）

　　在莫扎特生活的年代，意大利音乐家的地位，有点像是如今电影界的梦工厂。这也是为什么从1769年至1773年这四年间，莫扎特的父亲每年都会陪儿子去意大利旅行演出几个月时间，拜访当地音乐家，并开始学习写作意大利歌剧。

　　在莫扎特居住过的意大利城市中，中部的博洛尼亚值得记上一笔。正是在这座有着欧洲最古老大学和最美味意大利面食的“红砖城市”，十四岁的莫扎特被博洛尼亚爱乐人协会接受为正式会员。博洛尼亚爱乐人协会是欧洲最古老的音乐家同业公会，通常只接受二十岁以上、且有相当成就的音乐家申请加入，入会时须经严格考试。莫扎特父亲在给家人的信中洋洋得意地写道：沃尔夫冈拿到的题目是为一条古老咏叹调的固定旋律配上其它声部的复调乐曲，这样的考试一般人都要用至少三个小时，但沃尔夫冈只用了半小时多一点就完成了。

那不勒斯（Naples）

　　莫扎特到那不勒斯是为了社交和旅游，他从罗马出发来到那不勒斯。那不勒斯权势显赫的大臣塔努齐送了一辆马车给莫扎特，以供他在那不勒斯停留期间使用。几家豪门女人为莫扎特举办了一次私人音乐会，令他进项不少。

        莫扎特游览了波佐利、巴亚、卡塞塔、卡普里和庞贝，随后又去了维苏威火山。6月底回到了罗马。

慕尼黑（Munich）

　　十五岁前的莫扎特一直生活在“天才童星”的光环下，日子过得优哉游哉。一直到1771年他的保护人辞世。新雇主对这位天才并无特别优待之处，经过一年的准备，1776年10月，他带着母亲离开萨尔茨堡，来到当年的巴伐利亚公国首都慕尼黑，看看在这里有没有更好的机会。

　　十八世纪欧洲各地交通不便，加之中欧和德意志的若干封建小王国彼此与邻为壑互不往来，旅途中的艰辛，现代人已经难以体会。但尽管如此，莫扎特还是对周游列国乐此不疲，这当中虽有为稻梁谋而四处奔波的成份，不过从书信中可以看出，莫扎特本人并不以旅途的艰辛为苦，反而因为生活在陌生城市而更加频繁激发创作灵感。由于远离父亲的保护，他开始有机会摆脱利奥波德对他音乐事业的控制，与作品委托人、宫廷人士、同行、出版商、甚至抄谱者等各色人等的周旋也变得老练起来。

曼海姆（Mannheim）

　　在音乐史上，曼海姆出过不少出色的单簧管演奏者和制作人，莫扎特这一次逗留曼海姆期间，乐队中单簧管温柔沉静的音色，让他忍不住写信给父亲：“唉，如果萨尔茨堡的乐队里也有单簧管就好了！你想象不出一首有长笛、双簧管、单簧管的交响乐，那演奏效果是何等灿烂！”

　　在莫扎特不算漫长的艺术生涯中，曼海姆和慕尼黑的地位有点相似，莫扎特在这两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算长，事业发展也不顺利。不过比起慕尼黑的举目无亲，曼海姆至少还有老朋友韦伯一家的盛情款待，而在和韦伯一家共同生活期间，莫扎特已经疯狂爱上了这一家的大女儿、女高音歌手阿罗伊齐亚·韦伯。儿子被恋爱冲昏头脑这件事让利奥波德大为光火，在父亲的一再劝说下，莫扎特强打起精神投入工作，事实上他也不得不如此，因为阿罗伊齐亚铁了心抛下他去了慕尼黑——她在钓更大的鱼。不过，莫扎特心中还是放不下韦伯家的女孩，这一次他爱上的是妹妹。当然，这是后话了。

布拉格（Prague）

　　布拉格热爱莫扎特。当《费加罗的婚礼》在维也纳遭到冷遇时，莫扎特的朋友、在布拉格的享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杜舍夫妇将《费加罗的婚礼》推上了布拉格舞台，大获成功。布拉格歌剧院乐队指挥写信邀请莫扎特来观赏演出，1787年1月11日，莫扎特带着妻子来到了布拉格。1月17日，莫扎特前往民族剧院观赏《费加罗的婚礼》，当他出现在包厢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两天之后，莫扎特在剧院举行了自己的音乐会，他演奏的第一首乐曲是新近完成的D大调交响曲。这首乐曲后来便以《布拉格交响曲》来命名。接着，莫扎特演奏了自己另外一首新作C 大调钢琴协奏曲，最后演奏的是一首钢琴自由幻想曲，他请观众说出一个主题后即兴弹奏的。谢幕时，观众大喊“费加罗”，于是，莫扎特坐回钢琴旁边，演奏了费加罗咏叹调。

　　第二天，《费加罗的婚礼》在莫扎特的亲自指挥下再次演出，在无数次的谢幕之后，幕布才得以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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