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人先知己

 

 
    察人不易，俗话讲“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说专业演员在银幕上展示的不同面孔，就是普通人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环境，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也会因为种种可以言说或不便言说的原因，呈现不同的面貌，甚至判若两人。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侧面，每个人都未必按逻辑来生存和发展，如果仅是一面之交，仅听一面之词，仅凭一见钟情，仅靠一见如故，很可能是瞎子摸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甚至南辕北辙，相去甚远。白居易曾有诗云：“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这首诗以王莽为例，说明了知人的一个规律；对人的识别都需要一个过程。这当然是因为人的复杂性，一时半会看不透，好比一些人在领导面前一个样，在群众面前一个样；在老婆面前一个样，在情人面前又是一个样；在单位里一个样，在社会上是一个样；得意时一个样，落魄时一个样，如此种种，不花点时间，那是看不透的。人是复杂的，任何把人简单化、概念化、极端化、非黑即白化，都是不可取的。但判断一个人总归在客观上是有标准的，在徳与才方面，在优缺点的多与寡方面也是有区别的，只要察人者出以公心，不戴有色眼镜，假以时日，适当了解，也是不难得出结论的。要察得“人正”，关键是自己先要“心正”，只有“心正”才能眼亮，才能超脱，“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就是这个道理。否则，老是为偏见所囿，即使阅人无数，还是一头糨糊。

    察人不易，但与知己比起来，其实又不算说明。造物主为人力设计了五官、四肢，以之观物、察人、触摸世界都很方便，但一个人无论多么敏锐，如果不借助观察工具，那就永远也无法看到一个完整的自我。当然，仅仅是生理上的局限，也好解决，以现代科技之发达，且不说看自己的后脑勺不是问题，就是看清自己的五脏六腑也是可以办到的。但是，自知的困难和障碍其实不在这里，自知的障碍不是因为“眼障”，而是因为“心障”——种种思想认识上的局限和障碍。

    追逐“利”会令人智昏，有了权与钱也更容易使人心智发生变化，有人“一阔脸就变”。这里说的“阔”既可以指“有权”，也可以指“有钱”，在很多的时候，这两者是可以互通的。脸为什么会变？因为有求于你的人多了，整天围着你转，变着法地捧你，拍你，搞得你忘乎所以，你就不是原先的你了。你的意识、你的感觉都成了另外一个人。

    过去，老百姓有一句话，形容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缺乏自知之明是“不知自己可以吃几碗干饭”。是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可不可以吃几碗干饭成了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志。可以吃几碗干饭，表示你还有一定的能力，如果不知自己的能力，不敢多吃干饭，或者乱“撑”干饭，就会惹出毛病。西谚云：“上帝让你灭亡，就先让你疯狂。”对自己缺乏了解，甚至忘记自己的本原，恐怕就是一种疯狂。所以，我们每个人不管生在何时，身在何处，无论得意或失意，都应该心如明镜，机能观照别人，更能时时地观照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知人，更要知己。
（原载《遵义日报》200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