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地理文献（五十九）

邓超越梦想 2018-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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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春真人西游记》的同时期，成吉思汗的重要文臣耶律楚材（1190-1244年）在随成吉思汗西征的过程中，也写了一部书，这就是《西游录》。

《西游录》

《西游录》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为耶律楚材行程的描述，下篇则是耶律楚材驳斥全真教的问答。耶律楚材因是佛教徒，因此在下篇驳斥丘处机。我们这里对于下篇就不再进行介绍了。又因上篇篇幅不长，我们在这里录其全文，对个别词句作一解释。

戊寅之春，三月既望，詔徵湛然居士扈從西遊。迨天兵旋旆，丁亥之冬，奉詔搜索經籍，馳驛來燕。既已更拂，有客惠然而來，率爾而問曰：“居士之西遊也，不知其幾千里邪。西遊之事，可得聞乎？”

戊寅年指的是成吉思汗十三年（1218年），湛然居士是耶律楚材的号。丁亥年指成吉思汗二十二年（1227年）。这一段是在讲《西游录》的缘起。

居士曰：予始發永安，過居庸，歷武川，出雲中之右，抵天山之北，涉大磧，逾沙漠。未浹十旬，已達行在。山川相繆，鬱乎蒼蒼。車帳如雲，將士如雨，馬牛被野，兵甲赫天，煙火相望，連營萬里，千古之盛，未嘗有也。越明年，天兵大舉西伐，道過金山。時方盛夏，山峰飛雪，積冰千尺許。上命斵冰爲道以度師。金山之泉無慮千百，松檜參天，花草彌谷。從山巔望之，羣峰競秀，亂壑争流，真雄觀也。自金山而西，水皆西流，入於西海。噫，天之限東西者乎！

永安是耶律楚材所居的今北京香山一带当时的地名。耶律楚材自燕京（今北京市市区西南）出发，经过居庸关（在今北京昌平区西北），越过阴山（元人称阴山为天山），西北行度过沙漠到达成吉思汗的所在。第二年，成吉思汗率军西征，度过金山（今阿尔泰山）。

金山之南隅有回鶻城，名曰别石把，有唐碑，所謂瀚海軍者也。瀚海去城西北數百里。海中有嶼，嶼上皆禽鳥所落羽毛也。城之西二百餘里有輪台縣，唐碑在焉。城之南五百里有和州，唐之高昌也。亦名伊州。高昌之西三四千里有五端城，卽唐之于闐國也。出烏白玉之二河在焉。

别石把又称别失八里，在唐代庭州，治今我国新疆吉木萨尔县北庭镇。轮台在其西南，东南则为和州，或作火州，治今我国新疆吐鲁番东南高昌故城。高昌西南，塔里木盆地南缘西部有古于阗国，在五端城，又作忽炭，即今我国新疆和田。和田产玉。

既過瀚海軍千餘里，有不剌城，附庸之邑三五。不剌之南有陰山，東西千里，南北二百里。其山之頂有圓池，周圍七八十里許。既過圓池，南下皆林檎木，樹陰蓊翳，不露日色。既出陰山，有阿里馬城。西人目林檎曰阿里馬，附郭皆林檎園囿，由此名焉。附庸城邑八九。多蒲桃梨果。播種五穀，一如中原。

不剌城在今我国新疆博乐市境内。这里阴山指天山。圆池为赛里木湖。林檎即苹果，阿里马城即历史上著名的阿力麻里，在今我国新疆霍尔果斯市东北兵团农场一带。

又西有大河曰亦列。河之西有城曰虎司窩魯朶，卽西遼之都也。附庸城邑數十。

亦列即今伊犁河。西辽国都在今吉尔吉斯斯坦楚河下游，托克马克东南。

又西數百里有塔剌思城。又西南四百餘里有苦盞城、八普城、可傘城、芭欖城。苦盞多石榴，其大如拱，甘而差酸，凡三五枚，絞汁得盂許，渴中之尤物也。芭欖城邊皆芭欖園，故以名焉。芭欖花如杏而微淡，葉如桃而差小。每冬季而華，夏盛而實，狀類匾桃，肉不堪食，唯取其核。八普城西瓜大者五十斤，長耳僅負二枚，其味甘涼可愛。

塔剌思城即唐时怛罗斯，今哈萨克斯坦塔拉兹。

苦盏城即今塔吉克斯坦苦盏。

芭榄城、八普城、可伞城等地在今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

又苦盞之西北五百里有訛打剌城，附庸城十數。此城渠酋嘗殺大朝使命數人、賈人百數，盡有其財貨。西伐之意始由此耳。

讹打剌城位于今锡尔河东岸，哈萨克斯坦突厥斯坦东南。成吉思汗西征，因讹答剌城守将，花剌子模国苏丹的舅舅杀害蒙古商队而起。

訛打剌之西千里餘有大城曰尋思干。尋思干者西人云肥也，以地土肥饒故名之。西遼名是城曰河中府，以瀕河故也。尋思干甚富庶。用金銅錢，無孔郭。百物皆以權平之。環郭數十里皆園林也。家必有園，園必成趣，率飛渠走泉，方池圓沼，柏柳相接，桃李連延亦一時之勝㮣也。瓜大者如馬首許，長可以容狐。八穀中無黍糯大豆，餘皆有之。盛夏無雨，引河以激。率二畝收鍾許。釀以蒲桃，味如中山九醖。頗有桑，鮮能蠶者，故絲蠒絶難，皆服屈眴。土人以白衣爲吉色，以青衣爲喪服，故皆衣白。

寻思干即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西辽称之为河中府。当时河中府之繁华，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也有所反映。

尋思干之西六七百里有蒲華城，土産更饒，城邑稍多。尋思干乃謀速魯蠻種落梭里檀所都者也。蒲華、苦盞、訛打剌城皆隸焉。

蒲华即今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撒马尔罕当时为花剌子模的国都所在。

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城，图片来自网络。

蒲華之西有大河名曰阿謀，稍劣黄河，西入於大海。是河之西有五里犍城，梭里檀之母后所居者也。富庶又盛於蒲華。

阿谋河即今阿姆河，西入咸海。五里犍城又作玉龙杰赤，在今乌兹别克斯坦乌尔根奇。

又西瀕大河有斑城者頗富盛。又西有摶城者亦壯麗。城中多漆器，皆長安題識。

斑城在今阿富汗北部马扎尔谢里夫西。搏城所在不详。

1982年版《中国历史地图集》金南宋时期西辽图局部，西辽西部。

自此而西直抵黑色印度城。其國人亦有文字，與佛國字體聲音不同。國中佛像甚多。國人不屠牛羊，但飲其乳。風俗夫先亡者，其室家同荼毗之。詢詰佛國，反指東南隅。校之以理，此國非正北印度，乃印度北鄙之邊民也。土人不識雪。歲二穫麥。盛夏置錫器於沙中，尋卽鎔鑠，馬糞墮地爲之沸溢，月光射人如中原之夏日，遇夜人輒避暑於月之陰。此國之南有大河，闊如黄河，冷於冰雪，湍流猛峻。從此微西而來，注於正南稍東而去，以意測之，必注入南海也。又土多甘蔗，廣如禾黍，土人絞取其液，釀之爲酒，熬之成糖。

这一段所述区域，可能是今天巴基斯坦、阿富汗东部地区，其中的河流可能是今印度河。

黑色印度之西北有可弗叉國。數千里皆平川，無復丘垤。吁，可怪也！不立城邑，民多羊馬。以蜜爲釀，味與中原不殊。此國晝長夜促，羊胛適熟，日已復出矣。正符《唐史》所載骨利幹國事，但國名不同耳。豈非歲遠時久，語音訛舛邪？尋思干去中原幾二萬里，印度國去尋思干又等，可弗叉國去印度國亦等。雖縈迂曲折，不爲不遠矣，不知其幾萬里也。

这一段今认为应属耶律楚材未到过的地区，一说在钦察地区，即今伏尔加河下游。符合游牧民族的记载。至于说昼长夜短，可能是在说夏日靠近北方的地区接近极夜的情况。具体描述不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