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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与雪崩||刘年旧作新改

 饶云华 2018-03-24


地震与雪崩——刘年旧作新改



土地赋

 

1.土地是母的

洋芋,是土地下的蛋

 

2.土地是魔术师的手帕

一颗洋芋埋进土里,会收获一窝

小的像鹌鹑蛋,大的像鸡蛋,再大一点的像鹅蛋

后来,弹壳变成了蝼蛄钻出来

剑,则变成了蚯蚓在洋芋土里拱动着

 

3.击壤歌

因为想到队长头发稀疏的头颅

种洋芋的大嫂增加了挥锄的幅度、力道和频率

种洋芋的土,被队长捏成人的模样

放进土地庙里

种洋芋的大嫂便跪了下去

 

4.土地为什么那样红

他们用种洋芋的土,筑斜坡,直达崖顶

土堆,这慢慢抬高的敌意

让坚持了三年的抵抗者,信心坍塌

九十六个人,集体自杀

 

5.害怕是一种美德

喜欢看紫白的洋芋花像罂粟花一样摇

喜欢这荒凉的土地,像个敞开衣襟的少妇

本想留下过夜的队长害怕了

土路,如同一支手臂,为他举起了一盏月亮

 

6.种花者

那年的洋芋,只开花不结果

绿头巾的大嫂把洋芋花运回去,喂猪

牛车略慢于彩云

红铜的太阳埋进土里,变成碎银的星子钻出来

 

7.是不是对土地失去了信任

种洋芋的大嫂,好几天没来了

她的土地,为了等她的种子

就那么敞着暗红的伤口

 

8.天是公的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他们说,天地在交合

 

9.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装进木匣

那场5.9级地震

他们说,是因为土里有人拱动

 

10.是不是有敌意像农药一样残留在土里

土地神,被土墙压死了

 


大雪赋

 

1

雪,落在雪上

并不多余

许多事物

需要覆盖

雪,落在雪上的雪上

依然不多余

许多事物

需要掩埋

 

2

落在路上的雪

是种呈现

类似于白纸呈现黑字

世人知道有个

固执的人儿

朝这条固执的路走了

 

3

落在横断山脉的雪

是赞美

落在黄河的雪

是赞美

落在煤堆的雪

是种更深的赞美

落在白发上的雪

是种沉默

 

4

落在大街的雪

成了垃圾

被铲上车,运走

落在科技路的雪

被环卫工阿吉堆成了雪人

站在垃圾箱旁边

他把第二天的雪

堆成了另一个雪人

挨着

 

5

落在梅花上的雪

生出了暗香

小尼姑取下来

装进瓷坛,埋进土里

等它变旧

可以煮茶招待

一个踏雪寻梅的少年

雪,还崭新着

她就被拐到外地

卖了个高价

 

6

多年以后

雪,成了古董

被盗墓者挖出来

倒掉,坛子

卖了个更高的价

多年以后

有人看到那个少年

还在雪里赶路

头是白的

没看清是白发

还是白雪

 

 

7

落在后院的雪

是不幸的

后妈刚给李萍萍买了

一双水红的羊皮鞋

落在梅花上的雪

是不幸的

被赶路的人

取下来,当成白糖

慢慢地嚼

 

8

最不幸的

是落在松林的雪

有人堆它起来

让它有了小女孩的微笑

还给她戴上了一顶

好看的粉红的圣诞帽

傍晚,又把她一个人

丢弃在黑松林里

 

9

雪,还在落

呈现变成了掩盖

仿佛从来

没有人走过

雪,落了一场又一场

掩盖变成了掩埋

仿佛从来没有过

这条路

 

10

每一片雪花

都是无辜的

至于雪崩

是那个

赶路人的错


广    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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