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靠大哥养着的小弟千秋万代，靠小弟养着的大哥死无全尸。 （1） 从王伦治下的水泊梁山开始，到梁山泊好汉大聚义，一共经历了三个头领，王伦、晁盖、宋江。我们知道，绝大多数的梁山好汉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比如鲁智深杀掉崔道成和邱小乙后，会把他二人的金银酒器踩扁了装走当盘缠；武松杀掉张都监全家后，会吃掉张都监没吃完的剩饭，再卷走金银跑路；李逵收了宋江十两银子，为宋江卖命了一辈子…… 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梁山好汉，都难免生存的命运。当这些人来到梁山，说是江湖好汉大聚义，但事实上好汉们每个人都是一张吃饭的嘴，一旦处理不好这个问题，小弟们杀掉大哥的故事在“江湖”上可并不罕见。 那么，梁山的钱从哪来呢？ 这个故事，就必须要从王伦说起。 （2） 不要觉得一个人开了公司，他的生活就很富裕。同样道理，不要觉得成为了山寨头领，就可以穿金戴银。在早期《水浒传》的世界里，所有的山寨头领都很穷。 比如桃花山的李忠、周通，在碰到鲁智深之后，舍不得给鲁智深钱财，宁愿下山再去打劫一番，打多少算多少； 清风山的头领燕顺、王英、郑天寿，在抓到宋江的时候，已经“十几天没有见到人肉了”。 但是王伦的小日子其实还不错，至少山寨上能养得起“三五百喽啰”，还能收留一些在江湖上犯事了的好汉，只要不是犯下真正值得官府出兵讨伐的事情，一般人王伦还是养得起的。 再退一步说，比起周通，在王伦死的当天，劝晁盖离开梁山，王伦给晁盖的钱也是水泊梁山的积蓄，没让林冲打劫笔钱再说。 所以在其他山头都以抢劫为生的时候，梁山的财务模式就已经很先进了： 1.经营打鱼、卖鱼等生意——石碣村的百姓不得去水泊梁山打鱼，连阮氏三雄都只能以赌博为生。 2.柴进的支持。参见（王伦时代的水泊梁山究竟有多强） 3.朱贵的酒店，打劫往来客商。但其实酒店不重要，一个能养活三五百人的酒店，肯定不是朱贵那样的。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王伦时代的梁山因为有钱，又不得罪官府，所以生活是很有保障的。 （3） 但是王伦死后，晁盖成为山寨之主，比起之前王伦时代，晁盖至少有如下几点不足： 1.晁盖原来是农村地主，靠收租子为生，比起李应、卢俊义这样的有多种经营方式的大财主来说，晁盖的经营能力并不怎么样；至少阮氏三雄上梁山之后，没见他们再打过鱼。 2.王伦死后，柴进的财务支持自然被中断。 所以晁盖凭什么生活在梁山当大头领？只有生辰纲。但十万贯生辰纲说少不少，但梁山上毕竟有三五百喽啰，这可都是要吃饭的嘴啊！ 所以就算宋江不上梁山，梁山周边的百姓被打劫的无可打劫之后，以晁盖的实力又搞不定大名府这样钱粮众多的城池，那梁山吃什么？梁山的结局肯定不会是招安，像林冲这样的白眼狼就可以直接砍死晁盖了——你既然当了大哥，凭什么不给我饭吃？何况林冲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 （4） 所以晁盖在梁山上根本做不长大哥，毕竟山寨没钱，山寨上也都是亡命之徒，等晁盖的生辰纲花完，死的最早，最快的就是晁盖。但晁盖偏偏只想当大哥，脑子里只有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但喝酒吃肉的钱从哪来？晁盖其实有想过，但晁盖的脑子里因为只有“打劫”，所以晁盖治下的梁山根本发展不大。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为什么宋江一上梁山，就几乎取代了晁盖的位置： 首先是因为宋江自从决定上梁山后，宋江家里的宋家庄；宋江徒弟孔明、孔亮所在的孔家庄；穆弘、穆春所在的穆家庄的财产，就悉数被搬上梁山了。这笔钱比起生辰纲来说，更加诱人。 毕竟生辰纲是梁中书给老丈人的生日礼物，肯定除了金银之外，还有诸如字画、古董这样的奢侈品，所谓乱世黄金，这些奢侈品在《水浒传》所处的时代，变现肯定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号称十万贯的生辰纲，其实只是一个“价值”上的统称，并不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但宋家庄、孔家庄、穆家庄不同，他们原本的财产来源就是“佃户”、“商户”，也就是靠庄上农民上缴的租子；商铺、酒店的“保护费”（穆家庄）。所以他们的财产本身就是特别容易“变现”的资产。 等宋江上梁山之后，这些财产全部进入梁山的资产，我们无需理会晁盖和宋江在语言上如何“斗智斗勇”，只一条： 宋江上梁山之后，晁盖吃宋江的，喝宋江的，凭什么晁盖一直吆喝宋江当小弟？ （5） 而宋江更厉害之处在于，他并没有坐吃山空，而是采用了一种更加“激进”的方式，为梁山的财富增长，想到了一条“终南捷径”，那就是——拉财主入伙。 比如在祝家庄的故事里，当杨雄、石秀来到梁山求援的时候，晁盖的反应是： “俺梁山泊好汉自从并王伦之后，便以忠义为主，全施恩德于民，一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挫锐气。……这两个把梁山泊好汉的名目去偷鸡，因此连累我等受辱！今日先斩了这两个，将这尸首级去那里号令。…… 但是宋江的回复就很直接： “即日山寨人马数多，钱粮缺少，非是我等要去寻他，那倒来吹毛求疵，因此正好乘势去拿那。若打得此庄，倒有三五年粮食。……就请李应上山入伙” 所以满嘴“仁义”的宋江，在金钱方面丝毫不含糊，除了打下祝家庄能有“三五年粮食”外，李应的家底也不输于祝家庄啊！所以打祝家庄后，晁盖在梁山上就更没什么话语权了。 所以从祝家庄的故事开始，此后每一件事几乎都和钱财有关，比如营救柴进、邀请朱仝、请卢俊义上山……我们发现，不管梁山有怎样的“义举”，但都和钱无法分开。甚至为了钱，宋江对“忠义”都不在乎了，比如五路大军攻打大名府，百姓该杀的照样杀，在银子面前，不讲情怀。 甚至只要是家底殷实的人带钱上梁山，排名总是不会差的。比如扑天雕李应的排名就是第十一位，但他其实在梁山上只管钱粮，别的事一点也不操心。 （6） 所以在许多人（包括金圣叹）眼里，宋江是大阴谋家，小人。但在某种意义上说，宋江所使用的恰恰是“阳谋”。也就是在梁山上，只有宋江才真正解决了好汉们吃饭的问题，大家跟着宋江做事业，才能够真正的不操心。 所以金圣叹对宋江的评价，有一句是100%正确的： 宋江这厮只会使钱。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