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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翻译 | 汉娜·西格尔《导读克莱因》第一章(2):克莱因早期作品

 黄沙流留 2018-03-28

Hanna Segal,1918-2011



翻译说明


作为精神分析客体关系理论和儿童精神分析的先驱,梅兰妮·克莱因(Melanie Klein ,1882-1960)的作品已经广为人知,国内已经出版了克莱因文集1-4册,其他关于克莱因学派的翻译作品有《临床克莱因》、《内在生命》等,这些作品脍炙人口却颇有难度,国内一直缺少一本能整体介绍克莱因理论的,又相对通俗的读物。


汉娜·西格尔作为克莱因的合作者、传播者和后继者,她撰写的《导读克莱因》一书通俗而系统地阐述了克莱因的理论,这使我们除了硬啃克莱因那十分难懂的原作之外,多了一种通过另一位精神分析家的解读来阅读克莱因的方式。这真是令人十分享受的一件事!

 

                                              译者:段锦矿

                                    广州帛石心理咨询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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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克莱因早期作品(2)


克莱因与儿童和成人的工作,发表在一些论文以及《儿童精神分析》一书中,这些工作促进她提出了关于俄狄浦斯情结早期阶段的构想,以及基于早期客体关系的超我理论,这些构想非常强调焦虑、防御和客体关系,包括部分客体关系和完整客体关系。

 

婴儿在口欲期攻击母亲的乳房,并把乳房作为既是被毁坏了的,又是具有破坏力的“坏的迫害性内部乳房”来吞并。在克莱因看来,这是超我的迫害性和施虐那一面向的最早起源。与这种内摄相同,在爱和满足的情况下,婴儿内摄了一个理想的他所爱的、也爱着他的乳房,这是超我中自我理想那一面向的起源。

 

很快地,部分是由于婴儿与乳房的关系中挫折和焦虑的影响,婴儿的欲望和幻想延伸到母亲的整个身体。在婴儿的幻想中,母亲的身体内容纳着所有的宝藏,包括新的婴儿和父亲的阴茎。向母亲的身体这种转向发生时,由于早期的情感和幻想占了主导,使得婴儿对父母性交的第一感知具有口腔的性质,在婴儿的幻想中,母亲在性交中吸收了父亲的阴茎。因此,母亲身体中的宝藏之一就是这个被吸收的阴茎。

 

婴儿把所有的力比多欲望转向母亲的身体,然而由于挫折、嫉羡和恨,他的破坏性也转向了母亲。这些欲望也包括幻想中存在于母亲体内的客体,并且,在与这些客体的关系中,婴儿也有贪婪的力比多欲望,以及要把它们挖出来和吞没的幻想,或者由于恨和嫉羡,婴儿也有撕咬和摧毁它们的攻击性幻想——例如厄娜要用母亲身体中的东西做“眼睛沙拉”的幻想。

  

很快,在口腔施虐的基础上增加了尿道施虐——淹溺、切割和燃烧的幻想,以及肛门施虐——早期是爆炸性的肛门施虐占主导,后期的肛门施虐变得更神秘和有毒。这些对母亲身体的攻击使得婴儿产生了一种幻想,即母亲的身体成为了一个充满着被毁坏的、会报复的客体的可怕地方,在这些客体中,父亲的阴茎尤为重要。

 

正是基于她对婴儿与母亲身体的关系的理解,克莱因阐明了婴儿与外部世界的关系中幻想和无意识焦虑的重要性,以及婴儿发展中象征形成的作用。在口腔矛盾情绪的高峰时,婴儿在自己的幻想中穿透、攻击了母亲的身体及其容纳之物,使其变成了一个焦虑的客体,这迫使婴儿把兴趣从母亲的身体转向周围的世界。因此,通过象征形成,他对母亲身体的兴趣开始延伸到周围的整个世界。


一定程度的焦虑对于激发这种发展是必要的,然而,如果这种焦虑太过强烈,象征形成的整个过程就会停止。在她的论文“象征形成自我发展中的重要性”(1930中,克莱因描述了一个精神病的孩子——迪克,他在象征形成方面遇到严重阻碍,结果是无法对周围的世界产生任何兴趣。在迪克的案中,分析显示,他对母亲身体的攻击导致了如此严重的焦虑,以至于他否认对她任何兴趣,因此无法象征化地对其他客体或关系产生兴趣。


克莱因描述道,迪克穿透了母亲身体的幻想,伴随着投射和认同,这预示了她后来关于投射性认同的防御机制的构想。她最先注意到,在精神病过程中受到影响是象征形成的本质。她在这方面的工作,对后来关于精神病状态的质的研究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

  

当孩子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父母的独立身份,越来越把他们看作是一对在性交中的夫妻,而不是一个吞并了父亲的母亲时,婴儿的欲望以及在愤怒和嫉妒时的攻击,就延伸到父母。这些攻击有两种:婴儿可能会幻想自己直接攻击父母,或者把攻击性投射出去,在幻想中让父母互相攻击,这导致原始场景被体验为一个虐待性的可怕事件。因此,父母就像母亲的身体一样,成为了令人恐惧的客体。

 

这些幻想达到高峰时,婴儿的恐惧可能是双重的:既是对外部父母的恐惧,也有对内在父母的恐惧,因为首先是母亲、继而是父母双亲被内摄,这产生了可怕的惩罚性内部父母意象。正是基于这些幻想,克莱因最先注意到分裂以及内摄和投射相互作用的重要性,她在婴儿观察中,发现这些都是极为活跃的心理机制。面对着可怕的内部父母意象带来的焦虑,婴儿试图把好的父母意象,以及他自己的好的充满爱的情感,与坏的父母意象以及自己的破坏性分裂开来。

 

婴儿对父母的幻想越残忍,父母的意象就越可怕,他就越觉得必须要让这些情感远离他的好父母,他便越试图再次内摄外部的好父母。然而,对于坏客体的内摄也无法避免。这样,在发展的早期,婴儿会同时内摄好乳房和坏乳房、阴茎、母亲的身体和父母双亲。他试图通过控制和排泄的肛门机制,来处理这些坏的内摄,这些坏的内摄变得等同于排泄物。

 

在梅兰妮·克莱因看来,超我不仅先于俄狄浦斯情结形成,而且还促进了俄狄浦斯情结的发展。内化了的坏客体产生的焦虑,使儿童更急切地寻求与作为外部客体的父母建立联结。儿童有一种拥有母亲身体的渴望,这不仅是出于力比多和攻击性的目的,也是为了摆脱焦虑——从作为真实的人的母亲那里获得安慰,来对抗可怕的内部客体。


儿童还有一种愿望,就是在与母亲真实的交流中,为他幻想中造成的破坏做出修复和补偿。类似地,在与父亲的联结中,真实的父亲及阴茎会消除内化的可怕的父亲和阴茎带来的恐惧。作为力比多投注的对象,父亲的好阴茎可以用来消除内化的坏阴茎带来的恐惧,而作为竞争者,真实的父亲远没有内部被歪曲的意象那样可怕。因此,内部客体产生的焦虑带来的压力,驱动儿童与真实的父母产生了俄狄浦斯式的关系,同时,口欲期和早期肛门施虐期的焦虑促使儿童放弃这一位置,而进入较少施虐性的性器期位置。

 

克莱因对俄狄浦斯情结早期阶段的研究,使她在某些重要的方面与弗洛伊德不同——特别是关于女性性欲的构想以及性器期的重要性。在克莱因看来,从母亲的乳房转向母亲身体的小女孩,与小男孩一样,幻想着挖掘和拥有母亲及其容纳物——尤其是在母亲身体内部的父亲的阴茎和她的婴儿。


与小男孩一样,由于她的幻想是非常矛盾的,母亲身体中的内容包括阴茎,感觉上是非常好或非常坏的,但是在早期挫折和嫉羡的影响下,以一种口欲的吞并方式,她越来越转向父亲的阴茎——首先是母亲身体中的,然后是来自于外部的父亲。克莱因观察到,在小女孩身上有一种对自己的阴道的早期意识,被动的口腔态度(the passive oral attitude)开始从口腔转移至阴道,这为性器期的俄狄浦斯位置铺平了道路。


在这种早期对母亲的态度中,既有可以发展为异性恋的成分,也有可以发展为同性恋的成分。如果早期的母亲超我过于可怕,以致于小女孩难以面对与母亲的竞争,就会导致同性恋。类似地,如果父亲的阴茎变成了很坏的客体,就会导致小女孩害怕与之建立性关系。在罪疚和恐惧的影响下,与母亲身体的关系中的修复幻想,也可能成为同性恋的一个有力的决定因素。另一方面,占有母亲的位置并拥有她的财富的早期渴望,以及把父亲的阴茎当作欲望对象的这种转向,还有关于内在母亲的修复和补偿,以及给内在母亲提供一个好阴茎和婴儿的愿望,都有助于异性恋的发展。

 

关于男孩的俄狄浦斯情结,侧重点也有一定的变化。在克莱因看来,与女孩一样,早期与母亲乳房的关系以及对母亲身体的幻想,在男孩的俄狄浦斯情结发展中同样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与女孩同样的从乳房到阴茎的早期转向,奠定了男孩的女性位置;并且,与小女孩一样,男孩很早就陷入从母亲转向父亲的好阴茎的这种女性位置,以及想认同父亲并渴望母亲的男性化位置之间的挣扎。内部客体引发的焦虑,使他越来越倾向于把他的性愿望转向真实的外部母亲。

 

要评估克莱因在那个阶段对精神分析理论和实践的核心贡献,是不容易的。她对早期客体关系的发现,无疑为男性和女性的性欲理论带来了新的阐释,她揭示了对阴道的早期意识,以及关于母亲身体及其容纳物的幻想的重要性。女性性欲显然是一种自身的权利,而不是男性性欲的阉割版本,同时,男孩的女性位置得到了更大的重视。


她探索了俄狄浦斯情结的历史,发现了前性器期和部分客体关系在俄狄浦斯情结和超我发展中的重要性。攻击性的作用得到了一定的重估:她详细描述了生本能与死本能之间的早期冲突,以及这种冲突产生的焦虑和防御。对内摄的客体的研究,使她远比以前更详细地阐述了超我和自我的内部结构。

 

在早期的作品中,她并没有从概念上区分焦虑和内疚(除了在她的论文“儿童良心的早期发展(1933)”中),而是认为:两者都促进了自我的成长,并且在病理性案例中,这两者都促进了自我的压抑。对攻击性与力比多的相互作用的研究,使她观察到了修复在精神生活中的作用。在她的论文“象征形成在自我发展中的重要性(1930)”中,克莱因描述道:对攻击母亲身体的焦虑和罪疚,以及做出修复的冲动是所有创造性活动的重要因素——这是她在描述抑郁心位的特征时,全面而充分地阐述的话题。

 

克莱因通过紧紧跟随着儿童游戏中的移情和象征,获得了对儿童内心结构的理解。儿童的游戏是幻想的象征化这一理解,使克莱因认识到:不仅是游戏,兼具现实功能的所有活动——即便是最现实导向的活动,都在以象征的方式表达、容纳和疏导着儿童的无意识幻想。


无意识幻想及其象征化表达在儿童发展中的基本作用,使克莱因对无意识幻想的概念做出了延伸和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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