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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利维亚的土地上

 老骆驼4753 2018-03-29

小时候,南美洲在我心中是一片巨大的,笼罩着黄金丝、用宝石编织的大陆。那里的人们终日唱歌跳舞,抽烟喝茶,像《百年孤独》里一样永恒地生存。


去年年底,我和peter受够了下东区的白人,从曼哈顿搬到了queens。我们的街区jackson heights是全纽约、全美国、乃至全世界最多元的街区,仅仅在这片小小的地方,就有146种语言。一天在买菜时,peter吃惊地停下来听一个阿姨说话。他告诉我,那个阿姨的语言是秘鲁一个小乡村特有的,那个村子统共才有不到二百人。


几乎每个周末,jackson heights都会封路,给一个种族游行,载歌载舞。印度人民游行的时候,每个人穿得都像皇室一样,街道一片新德里金光璀璨。更穿越的是,他们每一个人手里却都拿着美国软包装椰子汁,沿路发给大家,因为那个椰子汁莫名其妙地赞助了他们。


上个周末是玻利维亚游行。我和peter本来要去惠特妮美术馆,但车骑到主路上立刻被游行迷得晕头转向。玻利维亚过去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遥远的民歌,是一个小小的南美国家,这一次的游行让我大开眼界。


首先,让我震惊的是玻利维亚在纽约人口之众多,载歌载舞的不同方队延续不断地走了2个小时—平时他们都藏在哪里?其次,他们的服装非常美丽,羽毛,流苏,刺绣……变化极大,因为玻利维亚既有平原,也有高原,所以他们本国的文化和服装差别也很大,每个方队代表一个地区。其中很多和中国服装非常相似,比如小孩子穿的绣有龙的波浪形状的衣服。某些方队的舞蹈几乎和蒙古舞没有区别,让我非常吃惊。




印第安风格的服装:


我就喜欢这样大屁股宽肩、一人能扛一头牛的壮姑娘:


漂流的羽毛帽子:


很多人的腿部都有神奇的装饰,有的方队小腿上绑满了彩色的铃铛,踩着鼓点,几十人一路生风。下面这个是我的最爱:风火轮木屐,一边走一边沙拉拉地作响,清脆悦耳:



横扫各种时装周:


冲上去求合影,朴实的大兄弟们:


玻利维亚的地图是这样的:


如图可见,如今的玻利维亚是个小内陆国家,但过去玻利维亚是拥有海岸线的,他们在1880年左右的硝石战争中惨败给秘鲁,割让了沿海省份,被迫变成内陆国家。


玻利维亚国内贫困得惊人。最早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好不容易独立后便陷入无止境的武力暴权政府统治,即使1952年有著名的类似“二月革命”的革命战争,最后仍有武装政权统治。因为军事独裁者举行的民主选举是没有民主所言的。期间,我们伟大的格瓦拉兄弟还带着自己的精英部下来过玻利维亚,相信能够在这片工人阶级土地上重燃革命热情,但他失败了,被出卖,最后只和几个人活着离开玻利维亚。


上个世纪中期,占玻利维亚总人口80%的印第安人只会说印第安语,而这些人中有90%的人是文盲。20万衣衫褴褛的矿业无产者在湿度95%的地底下作业,他们辛辛苦苦的劳作占到了这个国家国民生产总值的90%。一旦来到地下矿井里,大多数矿工就还只能活十年光景了。他们不但要拿微薄的工资去养活家人,而且为了能使自己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存活下去,他们要买酒精和可卡因来麻痹自己。在茫茫的高原之上,矿业无产者们大多死于肺结核、石末沉着病、精疲力竭或者毒品剂量过渡。矿工中50%的人患有梅毒,60%的人有肺结核病。


后来终于进行了土改,农民们开开心心地搬到低海拔的地方,准备种庄稼,结果却发现那里的盐碱地根本寸草不生。几年土改下来,饿得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救星来了——哥伦比亚毒枭。


不得不说,毒品这种植物的适应力非常独特且强大,长不出庄稼的地,罂粟都长得格外茁壮,南美洲、金三角,全是如此。哥伦比亚人来和玻利维亚农民说,你们种多少,我买多少。毫无悬疑地,很快玻利维亚就变成毒品原产地,和哥伦比亚、墨西哥一起向美国倾销各种可卡因,给了里根一个大力缉毒表现自己的机会。


但是在毒品市场,玻利维亚人从没打过哥伦比亚人和墨西哥人,甚至平起平坐都达不到,所以他们也没有挣到大钱。财富始终攥在几大家族手中。这片矿产异常丰富的土地,居然是整个南美洲最穷的国家。


看着游行中那些快乐的印第安阿姨,美丽的女孩,强壮的男人,不得不想:这些人不是饶幸逃来美国的、就是剥削者之一。


无巧不成书,这周上西班牙语课时,我的老师Juan说,他拍的电影马上要上映了,请我们关注一下,而他拍的纪录片恰好就是玻利维亚盐碱地的农民生活。(注:不能小瞧任何一个纽约人,一位西语老师很可能也是著名纪录片导演。)这是他的电影:



因为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让我非常感激纽约,她浓缩着整个世界。如果不是因为住在Jackson Heights,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看起来每天都快乐和平的南美洲人内部其实存在着严酷的阶级和秩序,比如墨西哥人和哥伦比亚人如何抢地盘,印第安人如何遭到歧视,阿根廷人诡异的优越感……


总有一天,我和peter会真的去玻利维亚看看,我知道我们一定不会感到陌生,因为我们早就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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