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之笑

 
    公元502年，大司马、梁王萧衍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禅让大戏，从14岁的齐和帝手中夺取皇位，改国号为梁，是为梁武帝。依靠兵权夺取政权的梁武帝对身边的重臣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处处担心提防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其中就包括对自己的六弟临川王萧宏。
    公元506年，梁武帝派萧宏领兵出战北魏。尽管“所领皆器械精新，军容甚盛，北人以为百数十年所未之有”，萧宏却因为畏懦不前，特别是临阵脱逃，在形势一片大好之下，酿成洛口大败，被北魏讥笑为“萧娘”。
    遭受洛口之败的萧宏不但没有受到处分，反而一路升官。不曾想，此时的萧宏却打起了梁武帝的主意，竟然派人暗杀梁武帝，欲取而代之。事情败露后，梁武帝把萧宏叫来，流着泪说：“我人才胜你百倍，还唯恐坐不好这个位子，你又凭什么有如此野心？”
    或许是梁武帝这一番话打动了萧宏，萧宏从此打消了篡位的念头，但转而走上另外的邪路，大肆聚敛财物、强夺民产、生活上则沉湎酒色。萧宏府内有仓库百间，里面堆满了他横征暴敛所得财物，终日锁闭，不敢令人进入。有人怀疑里面所藏就是萧宏欲起兵谋反的兵器，于是秘密向梁武帝告发。梁武帝有一天突然造访萧宅，与萧宏喝得半醉之后，假意借着酒兴说：“带我看看你的大宅院吧。”说完径直往府库走去。百余间仓库一一打开，屋屋检视。结果当然没有发现什么兵器，只见整屋整屋都是金银财物。梁武帝粗略一算，光现钱就有三亿多，其他财物更不知多少。正当萧宏忐忑不安、担心梁武帝追究他贪赃受贿之罪时，梁武帝突然开怀大笑，声彻屋瓦，说：“阿六！你这生计，可真是会经营啊！”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古代皇权专制下的权力运行机制，对于梁武帝的这一声大笑就不会感到奇怪。古代皇权专制下，一方面，皇帝在名义上是最高统治者；另一方面，在权力实际运行中，单靠皇帝一个人又不可能实现对国家、政权的完全控制。为此，皇帝不得不求助于官僚集团的合作，以保证其皇权的稳固。而为了换取官僚集团的支持，除了运用权术之外，皇帝还不得不容许官僚集团中不法行为包括腐败的存在。相比于忠诚，清廉顶多排在第二位。
    公元548年，侯景起兵叛乱。早已腐败不堪的梁朝同样不堪一击，梁武帝被幽禁于净居殿。顺便说一句，与侯景内外勾结，打开城门迎侯景入建康城的萧正德，正是萧宏的儿子！公元549年，幽愤成疾、又饥又饿的梁武帝索蜜不得，活活饿死。梁武帝临死之际，不知是否会想起当年对着萧宏的那一声大笑？
（原载《学习时报》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