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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评论(六)

 墨香笙樵 2018-03-29

宋太宗雍熙元年(甲申,公元984年)

有司上窃盗罪至大辟,诏特贷其死,因谓宰相曰:“朕重惜人命,但时取其甚者以警众。然不欲小人知宽贷之意,恐其犯法者众也。”

居士曰:如果要让人畏惧法律,只要尊重法律的尊严,不用政治手段干预司法就可以了。动辄大赦,使犯罪者心存侥幸;轻罪重罚,则给司法者以弄权的理由。如此则帝国的法律永远不被尊重,犯罪人员当然会层出不穷。

乙卯,日本国僧奝然自其国来入朝,言:“国主姓王氏,……文武僚吏亦皆世官。”帝闻之叹息,谓宰相曰:“此岛夷耳,尚存古道!……卿等宜各尽心辅朕,无令远夷独享斯庆也。”

居士曰:天皇数千年来没有姓氏,为什么此时突然姓王?一种可能是宋朝的史官的溢美之辞,本无其事,因杜撰而出错。另一种可能则是日本时节来到中国后不敢居大,在赵匡义面前不敢说天皇神圣所以没有姓氏,只好为天皇安排一个“王”姓出来以符合身份。

帝因谓宰相曰:“刺史之任,最为亲民,苟非其人,民受其祸。昔秦彭守颍川,教化大行,境内乃有凤凰、麒麟、嘉禾、甘露之瑞。”宋琪曰:“秦彭一郡守,政善而天应之若此,况君天下者乎!”

张居正曰:夫天下郡县至多,民间利病朝廷岂能悉知。得一良牧则一郡生灵受其福,否则一郡生灵受其害,所系诚不小也……自古明君,未尝不操此术而治者也。图治者宜留意焉。

居士曰:宋琪先生岔开话题,貌似进谏,实际上是抬杠和推诿。当初,刘恒问周勃和陈平全国每年有多少案件,又有多少收支。陈平回答:要问审理案子的事,应该问廷尉;要问财务的事,应该内史。宰相应该有宰相的职责。(参考前179年)孟轲认为,治理天下不能与耕种同时进行,也是出于同样的缘故。皇帝作为帝国的最高领袖,应该施行善政,整顿社会风气,但并不能保证具体到每一州每一县都能够得到幸福和安乐,这才需要任命和选拔官员。而皇帝所可以任命选拔的官员之中,尤以县令最为亲民,所以不能够不慎重。

九月,知夏州尹宪袭击李继迁,斩首五百级,获其母妻,俘千四百帐,继迁仅以身免。于是赐李继捧姓赵,名保忠,授夏州刺史、定难节度使,以讨继迁,管夏、银、宥五州。

居士曰:赵匡义任用李继捧(赵保忠)对付李继迁,从政治上来说并没错。第一,李继捧作为李继筠的继承者更具合法地位,如果由他攻打李继迁,可以使李继迁的合法地位遭到挑战。第二,如果运气好一些,李继捧可以从李继迁既有的政治资源中划分一部分势力出来,使定难军的政治势力不为辽国所独享。第三,用李继捧制衡李继迁,是以夷制夷的方法,在坐等其两败俱伤的同时,也可以架空更为正统的李继捧,李继捧认敌为君,反而攻击自己祖先积累的势力,获胜后很难得到定难军宿将们的支持,这样定难军就成了赵光义的盘中物。只是可惜赵匡义在战术上没有跟进,不能及时把握李继捧的动向,反而为李氏兄弟所骗。

帝之即位也,召华山隐士陈抟入见……对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正君臣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练,无出于此。”琪等表上其言,帝益喜……数月,遣还。

居士曰:赵匡义先生之所以约见陈抟,显然是借其在宗教界的威信和民间的信仰,让他美化自己的行为,为自己谋划已久的封禅事件做舆论准备。但他绝没有想到,不同于唐代的张果,陈抟真的是修行之人,第一绝不肯做政治的美化工具,第二他说人话不说胡话,不装神弄鬼。所修之道为的是人文,不是巫术,所以在赵匡义面前能不卑不亢,为国家的前途发声。这样的宗教家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罕见的,值得我们为他顶礼。

宋太宗雍熙二年(乙酉,公元985年)

丙戌,帝谓宰相曰:“朕览史书,见晋高祖求援于契丹……屈辱之甚也。”宋琪等奏曰:“晋高祖遣冯道奉使……及道回,有诗曰:‘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方令亭障肃清,生灵安泰,皆由得制御之道。恢复旧境,亦应有时。”帝然之。

居士曰:冯道从契丹回国后,写下《北使还京作诗》,全诗共五首,今只存其一。宋琪所引的这句诗,皇帝在殿上哭泣,表达的是自己已经尽力却无法改变事实的无奈,可见是尽心尽力的皇帝。而百姓则感叹外交软弱,也是爱国的百姓。卖国求荣这种事,只好由两位宰相承担。后来李鸿章在临终前写下:“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是与冯道有相同感慨。

卷十三 宋纪十三

宋太宗雍熙三年(丙戌,公元986年)

彬留十馀日,食尽,乃退师雄州以援供馈。帝闻之大骇,曰:“岂有敌人在前,而却军以援刍粟乎?何失策之甚也!”亟遣使止之,令“勿复前……以全师制敌,必胜之道也。”

居士曰:赵匡义先生不知道士兵的饥饿和军粮的重要,凭此一点就可以证明他从未直接领兵,在前线指挥作战。即使高粱河战役的所谓亲征,也只是帝王的姿态和鼓舞士气的工具,根本没有深入到士兵的生活之中。

帝手诏赐普曰:“朕昨者兴师选将,止令曹彬等顿于雄、霸……奈何将帅等不遵成算,各骋所见……边防之事,已大为之备,卿勿为忧。”

居士曰:赵匡义恨不得把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将领身上。竟然好意思说出“不尊成算”的话,实际上巨马河之战完全是赵匡义的责任。首先,赵匡义不懂得用人。曹彬作为名将,精通的是国内战争而非国际战争。宋辽两国的边界与中原内陆环境不同,辽国的军事实力更远非国内割据势力可比。对于对辽战争,曹彬只有防守经验,没有对战经验,与一名新将领在经验上无异。但与新将领不同的是,曹彬可能会根据自己曾经的功劳看清这次作战,或者过于相信自己曾经的经验而不知因地制宜。从这一点上来说,任命曹彬为将可能还不如任用一位新人来得更好。事实上,当时宋朝并不缺乏对辽作战的优秀将领,张齐贤、王侁、潘美和田重进都是如此,如果在张齐贤和王侁中任意选一人代替曹彬,宋朝军队就未必会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其次,赵匡义对曹彬的干涉过多,不让将士吃饭已经涣散了军心,让部队等待潘美、田重进,更无异于打击曹彬部的信心。假如曹彬撤退休整,而等待援军,虽不至于获胜,但也不至于失败得如此惨烈。第三,赵匡义对曹彬的信任不够。这又可以从三个方面谈,一是曹彬担心自己重兵在手却不发兵会引起赵匡义的猜忌,二是曹彬以及宋朝全部的军事领袖都没有属于自己专一统帅的不对,导致主帅与士兵的磨合不够,士兵对将领缺乏信任,也没有服从。三是由于上述两点,曹彬的下属会敢于借助皇帝的旨意挑战曹彬的权威,导致令出多门,虽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不可得,只能听任赵匡义荒唐的旨意送他们以惨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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