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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评论(一〇八)

 墨香笙樵 2018-03-29

第一百九十二卷 元纪十

元成宗元贞元年(乙未,公元1295年)

(程)思廉刚正疾恶,言事剀切,喜荐达人物。或讥其好名,思廉曰:“若避好名之讥,人不敢复为善矣。”

居士曰:中国是道德崇拜的国家,所谓道德崇拜或历史崇拜说到底都是对社会评价的崇拜或忌惮。换而言之,社会评价或道德名誉是催使一个人行善的最基本的动力。如果指责一个人为沽名钓誉,则意味着道德必须是全部的付出,而不求任何形式(包括物质和名誉上)的回报。这在无形中抬高了道德的标准,也失去了道德的榜样作用(因为任何可作为榜样的道德人物都是经过名誉回馈的,否则他的善行将无从被人得知),因此社会道德将无法维系。

元成宗贞元二年(丙申,公元1296年)

癸酉,实都言晋王噶玛拉,多尔岱言伊啰勒,皆有异图,诏枢密院鞫之,无验。帝命言晋王者死,言伊啰勒者谪从军自效。

居士曰:诬告甘麻拉的处死,诬告月儿鲁的充军,同罪不同罚给四人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忻都的党羽被杀,以为皇帝盯上了自己,所以必须进行进一步夺权;朵儿带的党羽被流放,其付出的代价比忻都更低,所以投奔他的人增多,更加增进他的实力。甘麻拉认为诬陷自己的人处死,是皇帝对自己的谋反更为重视,显然对自己猜忌更深。月儿鲁认为处罚诬陷自己的人判得较轻,是因为皇帝怀疑自己,所以不愿追究诬告者的责任——因此,这个结果不但破坏了法律,也破坏了政治。

第一百九十三卷 元纪十一

元成宗大德二年(戊戌,公元1298年)

西北诸王将帅其议防边,咸曰:“敌往岁不冬出,即可休兵于境。”奇尔济苏曰:“不然。今秋候骑来者甚少,所谓鸷鸟将击,必匿其形,备不可缓也。”……是冬,敌兵果大至,三战三克。奇尔济苏乘胜逐北……马踬,遂为所执……竟不屈,死焉。追封赵王,谥忠宪。

居士曰:自从蒙哥政变以来,诸王夺位的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实质的解决。海都虽然被蒙哥迁到海押立,但实力和影响力并没有因此消减。在蒙哥去世之际,海都联合阿里不哥夺位,准备以联合弱者战胜强者的方式瓜分蒙古帝国的实际统治权力。在阿里不哥失败后,海都又联合察合台汗国领袖八剌、笃哇父子,以及钦察汗国的实际领袖共同对抗忽必烈,酿成西北边患,不但让忽必烈深感头痛,也成为铁穆耳在位时的最大难题。五年后,当海都失败的时候,对他的下属总结道:“先祖铁木真创业艰难,我们这些子孙不能开拓土地,安享其成,反而连年自相残杀,无异于败家。”事实上,窝阔台的即位是铁木真调和各派利弊的结果,但由于权力的不对等,领土的不平等(合罕领土,也即后来元王朝土地远大于各汗国领土),窝阔台在继承合罕位置后,只分得一小块自留地(即窝阔台汗国),是登基汗位前驻牧之用,也就是对自己势力、人马的初步安置。而自从蒙哥夺位之后,窝阔台一系被赶回窝阔台汗国。但随着忽必烈和贵由成为合罕,其势力也有所增长,从前的驻牧之处不能满足窝阔台后人和族人的需要。海都就是窝阔台之孙,因此长期致力于与蒙哥、忽必烈等人争夺合罕之位——这就等于成吉思汗向诸子分粮,由于窝阔台坐守粮仓,所以只多给他一块点心。但在蒙哥抢夺粮仓,窝阔台族人只剩一块点心,当然不够吃,只有更加努力抢夺粮仓——海都之变由此开始。而海都之变造成的创伤却是使蒙古帝国就成为一个虚无的名号,“合汗”二字成了虚名。一方面,在海都之变之后,合罕只是各汗国争夺利益的对象,而不意味着中央或值得各汗国效忠的对象;另一方面,就自身情况而言,各汗国都不得不依附和沿袭当地的作风进行统治,地域的利益远超过血统。所以各地只是将统治者换为蒙古民族,却并没有改变文化。各统治者找不到根基,相互攻击是必然的,受到各地的民族反抗,最终失去政权也是必然的。海都之变实际上涉及的问题有很多,包括蒙古各汗国划分的历史与政治问题、蒙古的皇位斗争问题、各汗国与中央国关系的问题、各汗国与地方民族矛盾问题、地方利益问题、领土防卫与边疆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值得深入研究。

公元十四世纪

元成宗大德四年(庚子,公元1300年)

十二月,云南行省左丞刘深倡议……鄂勒哲劝帝用其言……癸巳,发兵二万,命刘深及哈喇贷将之,征八百媳妇。帝用兵意甚坚,在廷无敢谏者,御史中丞董士选率同列言之……帝麾之出。

《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孙策)呼(孙)权佩以印绶,谓曰:“举江东之众,决机於两陈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居士曰:忽必烈最大的失误之一,就是没有对继承人的政策进行妥善安排,甚至连一句像孙策那样嘱托的话也没有。孙策告诫孙权,自己的死标志着领土扩张的结束,国家重要的是守成而不是扩张。因为在专制时代,民众将帝王的更迭视为政治更迭的标识,而领袖的改变、作风的差异本身也将意味着外交关系应该有所调整。新的帝王延续旧帝王的战争措施,会令民众看不到战争停止的希望。宋代第二任帝赵匡义死后,新任帝王赵恒没有及时停止战争,因此各地民变不止(参考公元997年)。现在忽必烈去世,铁穆耳也应该养民为主,不该再为了积累军功而征讨八百媳妇国。

第一百九十四卷 元纪十二

元成宗大德六年(壬寅,公元1302年)

九月,己酉,龙兴民讹言括童男女,至有杀其子者,命捕为首者三人诛之,始息。

居士曰:谁散布谣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为什么会信。专制国家用暴力反谣言治标不治本,除了防民之口外,没有任何意义,最是愚蠢的做法。应该追究的是在谣言中谁在搜刮童男童女?民众为什么会相信他们搜刮童男童女?搜刮童男童女做什么?是像之前一样承受非人的待遇?或者孩子生不如死,所以才有人杀掉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所以真正应该被问责是应该是政府,而不应该是谣言的制造者。

第一百九十五卷 元纪十三

是岁肆赦,廷议,官吏因事受赇者不预。伊赫特雅尔鼎曰:“不可。恩如雨露,万物均被,赃吏固可疾,比之盗贼则有间矣。宥盗而不宥吏,何耶?”

居士曰:盗贼偷盗是因为家贫,贪官是为了贪欲与弄权。盗贼偷盗只让一人不幸,而贪官受贿影响的是所辖的官僚和民众,受影响的是一系列人。盗贼影响的是社会秩序,贪官影响的是国家制度。所以同样是非法侵占,但在健康的时代,在盗窃和贪污同等钱财情况下,贪污的刑罚应该远远高于盗贼。

元成宗大德九年(乙巳,公元1305年)

皇后遣人问西僧丹巴曰:“我夫妇崇信佛法,以师事汝,只有一子,宁不能延其寿也?”对曰:“佛法如灯笼,风雨至则可蔽,若烛尽,则无如之何也。”一时称其敏给。

居士曰:这个比喻甚为得当,佛法大义,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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