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人, 最大的中年危机, 是没人可以说心里话。 《圆桌派》说: 中国人特别奇怪。 聚会很多,很热闹, 但一群人在一起, 基本都聊别人的事情, 在场人不分享自己的事情。 中国人不缺心事, 缺听心里话的人。 人到中年, 心事越多, 心理包袱越多。 对于中国人, 最大的中年危机, 是没人可以说心里话。 体检 嘉浩以前没把体检当回事儿, 自己开公司的, 不吃公家饭, 懒得年年去体检。 四十岁一上来, 右半身最近老痛, 半夜痛醒起来抽烟。 不敢叫醒老婆, 她比自己小八岁, 一毕业就做全职太太, 什么风雨都是他挡在前头。 再说了,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行, 本来就大她那么多, 怕她嫌自己老。 全家人都靠着嘉浩养, 父母都老了, 小孩就更别说了。 谁也没说, 自己去体检。 报告一出来, 肺和肝都有大块阴影。 医生的意思, 很有可能是癌,建议肉检。 拿完报告, 嘉浩开车上了高速, 狂飙车,却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儿。 可以找谁聊聊。 找亲哥?跟他一年到头说不到三五句话, 他不借钱,才懒得找嘉浩。 找哥们?那些不是酒肉朋友, 就是人脉,平时都问: “什么时候一起喝酒? 什么时候唱k? 什么时候去大保健?” 这时候电话进来了, 是个酒肉兄弟: “今晚约哪儿? 老地方,就差你了。” 嘉浩调整情绪: “不去了,今天老婆生日, 要早点回家。 你们玩开心点,下周再约。” 刚挂断,又有电话进来, 是老婆:“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嘉浩说:“你们先吃,我加班。” 老婆换个语气: “你又骗我, 陈秘书说你不在办公室, 下午四点就开车出去。” 嘉浩哄她: “出来看批新货, 公司下周要进的……” 老婆声音又提高了一倍: “你不是在进货吗? 现在录个视频给我看……” 嘉浩挂了电话。 停车点烟, 他以前是全家的天, 现在天要塌了, 谁能接住他一会儿? 抽根烟吧, 烟最懂他的寂寞。 但刚刚医生说了: “不能抽烟, 明后天安排肉检。” 掐断烟,一拳打在方向盘上:“狗日的!” 就像张爱玲在《半生缘》中写的: “中年以后的男人, 时常会觉得孤独, 因为他一睁开眼睛, 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 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出轨 娜伊发现老公出轨, 是在房里拆快递拆到的, 小三嚣张到把亲密照顺丰快递到家里。 九年前,娜伊为了老公, 嫁到深圳。 朋友圈不在这边, 现在的朋友, 与其说是朋友, 不如说是老公人脉圈的太太们。 平时跟她们吃吃饭, 逛逛街,做做美容, 还是可以。 谁敢跟她们说老公出轨呢? 搞不好主意没商量出来, 就搞得老公身败名裂。 老公在圈子里名声臭了, 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爸妈不在身边, 就算现在回一趟娘家, 也不敢跟他们讲。 不怕他们会担心, 就怕他们会站老公那边。 结婚这九年来, 老公算是好女婿, 月月给岳父岳母零花钱, 前几年还给岳父岳母换房子住。 娜伊猜得到老妈知道了财神女婿出轨, 保准会说:“当做不知道, 你还能天天想花多好花多少; 要了跟他闹,离了, 他正好再娶, 你还能嫁更好的?” 姐妹呢?当年嫁得最好的, 也就娜伊了。 中年以后的姐妹, 也变味了。 都卯足劲比老公,比小孩。 要是知道娜伊老公出轨, 指不定心里暗暗多开心呢! 娜伊就是要面子, 哪个女人不要脸面? 里子千疮百孔, 也要死扛。 “妈妈,你怎么在发呆?” 女儿门也不敲就进来。 娜伊赶紧一拉被子把那快递藏好, 迎上去把女儿引出房间: “没事,饿了吧, 我们去给你做吃的……” 不管离不离, 都不能让女儿知道爸爸这档子事儿。 阔太的生活, 是一袭华丽的袍, 爬满了蚤子。 为了中年的体面, 再痒也得强颜欢笑。 下岗 陈丰没想到他会下岗的, 他半辈子只会做饭, 在中餐厅当厨师。 没想到中餐厅要升级营业执照, 帮几个老伙计都体检。 没想到他有大三阳, 餐饮行业最忌讳传染病, 老板直接就把他炒了。 他不想回家, 本来挣的就不够家用, 老婆天天做手工活才能供两个孩子读书。 这下回家老婆肯定唉声叹气。 老婆的叹气比被老板炒, 更让陈丰觉得自己没用。 想喊几个弟兄出来喝茶, 一个个都说没空,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有空的, 跟陈丰说:“直接来我家。” 到了,那弟兄说: “先喝茶,什么事呀?” 陈丰茶到嘴边, 突然想起自己有大三阳啊, 传染病呢,不好用他这公共茶具吧。 传染弟兄,不厚道。 犹豫了半天, 还是咽不下这口茶。 那弟兄说:“怎么? 这茶不行?换泡新的。” 陈丰说:“不用了, 唉,我下岗了。” 那弟兄说:“怎么了?” 陈丰支支吾吾半天, 还是告诉他: “被查出大三阳。” 那弟兄说:“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嘛, 吃药就行。” 陈丰说:“但你知道, 我就会炒两下,这一病, 厨子这一行干不了, 其他的也不会, 下个月的家用都给不了。” 一提到没钱, 那弟兄立马就转移话题了: “看球,看球,你说这一场哪支队赢?” 就怕陈丰下句就开口借钱。 陈丰起身说要走, 他留都不留。 陈丰还没走出门口, 就听到他喊他老婆: “快快,把这些茶杯都拿去消毒。” 陈丰真不是这么个人, 没想到没钱了, 弟兄就不把当人看了。 心寒 兰教授在外面是女强人, 学生怕她怕得不得了, 因为她严嘛。 学院也敬她三分, 因为她强嘛, 四十岁不到, 就评上了博士生导师, 同事眼里, 兰教授就是人生赢家, 事业有成,家庭圆满, 老公儿子在身边。 但回到家,做饭是她, 洗衣是她, 打扫卫生也是她。 老公比她事业还强, 而且坚决拒绝家里有钟点工, 回到家就葛优躺, 负责指挥。 门铃响了: “你还不快给人开门?” 电磁炉烧开了: “你还不快关炉子?” 物业催交费时: “你还不快去交物业?” 兰教授一现代知性女人, 也不是没有反抗过, 只是天天吵, 只会影响了儿子, 他死性不改,还不如忍。 一切为了儿子, 但儿子也不理解妈妈, 反而觉得妈妈太严, 跟爸爸亲。 去年母亲节, 被爸爸一怂恿, 就屁颠屁颠回老家给奶奶庆祝, 放兰教授一个人母亲节在家加班。 兰教授心里怎么能不苦? 看着朋友圈里各位妈妈都在秀宝贝, 秀家庭,秀幸福, 兰教授只能把自己的痛苦全写到日记里。 写完,撕掉,冲进厕所。 她说:“到了我这个年纪, 已经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去麻烦别人。 谁都不是你,代入不了你的委屈。 日子不得不过下去, 自己心不糙点, 谁还真的会心疼你?” 中年实苦,何以解忧? 唯有自己强大, 世界才能有点阳光。 树洞 中年人的孤独, 不一定是摊上大事。 更多的,是日常生活人来人往, 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挤出时间, 陪你说说心里话。 看过一个约会软件的故事征集。 很多人以为上约会软件, 不为了约炮吗? 但有个少妇不一样, 她就是想找人聊聊天。 三年来,就固定找一个人聊, 没越轨,没约过, 就吐槽生活的不如意, 分享自己每天开心不开心的事情。 但那少妇说: “每天送完小孩上学, 在约会软件上聊上半个钟, 生活就像打了鸡血, 可以再有能量回家, 给小孩准备午餐晚餐, 给先生洗衣熨烫, 忙里忙外。” 身边没人愿意听她说废话, 必须有一个树洞来接住生活的喜怒哀乐。 看这个故事时, 我想起很多年以前, 我十来岁,有次一个人去舅舅家玩。 没遇到表哥表姐, 就舅妈一个人。 舅妈拉着我聊了一下午, 她讲什么,我已经忘了, 只记得她一直在说, 我一直在听。 但舅妈却一直回味着那个下午的舒坦, 一次又一次跟我妈感慨: “跟囡囡聊天太投缘了, 平时没人肯陪我聊一下午。” 早几年,我暗地里笑她, 哪里叫聊天?都是你在说好吗? 直到现在,我也常常心里堵得慌, 但翻遍通讯录, 却找不到一个能随时随地听我说话的人。 终于明白,人到中年, 也许幸福不用话很投机, 你想说,有人想听, 你有信赖,他有耐心。 也就知足。 ◎本期编辑 ✎ 林饱饱 ◎ 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 本文由国馆原创,转载请注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