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写在父亲逝世15周年忌日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许许多多的痛苦与磨难，花甲之年的我也的确经历了太多太多……。但是，上天给予我一生中最大的痛苦与磨难，莫过于父亲去世前的27个日日夜夜。
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里，我每天看到的是父亲被疾病折磨的憔悴的面容，每天听到的是他老人家痛苦的呻吟声。每当我对视着他那痛苦而渴求的目光时，锥刺般的心痛常常令我无法自持。
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生命之火就将在我的眼前慢慢地熄灭，而我却那样的无能，无奈，无力，无助！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挽留住父亲渐渐离去的脚步，谁又能理解为人子女此时此刻的痛苦心情。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痛！一种刻骨铭心的痛！一种难以从心头抹去的痛！一种让人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因为我少小离家，远离爹娘。七十年代初就一直工作生活在千里之外的齐鲁。平时都是哥嫂侄女在照顾着爸妈。在父亲因病住院生命倒计时的27个日日夜夜里，我先后三次往返于千里之外的家，和哥嫂侄女们一同照顾病重的老爸，直至与他老人家做最后的告别……
上天弄人，当我因工作原因需要第二次暂时告别父亲返鲁时，谁料想那竟然成了我与父亲的最后诀别！就在我刚刚离开他的12小时后，他老人家就与世长辞永远的离开了我！从此后我们父女二人将再也无法相见，天人永隔！恶耗传来，我痛哭失声，那种无法诉说的悔恨之痛至今还在折磨着我。我懊悔当初自己为何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狠心的离开他，为何不能在他的身边多留几日，陪陪他照顾他，多尽尽一分自己的孝心，给他老人家以最后的安慰。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已为时过晚，无可挽回……。不要再说什么“自古忠孝难两全”，只愿慈祥善良的老爸能够理解女儿当时离别他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难以割舍！
在照料病重老父亲的日日夜夜里，我对亲情与人生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每当深夜人静时候，病房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只有父亲病床旁的氧气湿化瓶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昏暗的灯光下，我用手托着父亲那插满输液通道瘦弱的胳膊，默默地看着他昏睡中那张痛苦而憔悴的脸庞，在那上面布满了长长的雪白的胡须，我用手轻轻的抚摩着它们，心中一阵阵激情涌动，任由断了线的泪水静静的流淌，它使我回想起了儿时与老爸嘻戏时的场景，那时的父亲总喜欢用他那黑黑的、浓浓的、硬硬的络腮胡子扎我的小脸，经常扎得我嗷嗷直叫，那幸福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那画面早已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而如今重病垂暮的老父亲，络腮胡须已变得雪白雪白，杂乱无章地布满了他的脸颊，那些胡须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生机与活力，随着它们的主人一同步入了垂垂暮年。它们使我领悟到了人的生命是那样的脆弱而短暂，懂得了时光的流逝永远不可能逆转。
当时重病的父亲总会在深夜中醒来，总要气喘吁吁地和我聊聊天，讲述着许许多多的过往。也许他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谈的最多的还是我的母亲，谈他们六十多年来的风雨相伴，讲他们六十多年来的苦辣酸甜。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的懂得了什么叫相儒以沫，什么是地久天长。当时父亲已心肺衰竭，双肺水肿严重，呼吸都很困难，天知道他老人家是用了多大的气力在讲述着这些！我不时的劝他少讲话多休息，父亲总是深情的对我说:“丽子呀！咱爷俩有多少年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当时我听后心里只觉得好痛好痛，此时此刻的我何尝不愿意和老爸多聊聊天呢，只是很心疼他的的身体怕他吃不消。想想少小离家的我，平时工作很忙，成家后更是与父母聚少离多。记得每次抽空回家看望父母，老爸总是调侃到:丫头，这次是24（小时），还是48（小时）呀！每每想到这里我内心充满了自责与懊悔，后悔为何过去没有好好珍惜与父母相聚的时光，如今留给他老人家那么多的遗憾与情感上的伤害。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与伤痛。
在与父亲相处的最后日子里，爱人曾同我一起忙碌在病房里，忙碌在父亲的病床前。平时爱人和我父亲相处的时间很少，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在照顾病重父亲的日子里，我看着爱人每夜都在尽心尽力精心地看护着老爸，当时的老爸大量腹水呼吸困难，要不停的摇床翻身调整体位，一夜下来爱人累得面色苍白疲惫不堪。而就是在那些日子里老爸好像也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恋，他们彼此之间的那种父子之情也在不断地升华，我看在眼里，内心充满了感动与欣慰。同时，也更加体会到了哥哥嫂嫂侄女侄儿们，多年来对于父母的照顾和陪伴，辛苦与付出。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文中讲述了人生不同时期的爱:三十知爱子；
四十知爱妻；五十知爱父母；六十知爱自己；七十方知爱天下人。同时还列举了许多的理由，当时看似颇有些许道理。但随着父母亲的相继离世，深深地触动教育了我，我现在只想告诫朋友们:一个人如果到了五十岁才知道去爱自己的父母，岂不晚矣！岂不悔矣！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呜呼哀哉！人生最大的痛苦与悲哀莫过于此！
今天是父亲逝世十五周年的忌日，不知远在天国的父母如今可安好？托明月清风捎去我的问候与思念，亲爱的老爸老妈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女儿我好想好想您们啊！老爸老妈您们放宽心吧，天国里再没有疾病与痛苦的折磨，更没有尔虞我诈是非的纷扰，那里到处充满着友爱与欢乐，那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愿您们保佑着儿女子孙们幸福平安！健康快乐！愿二老在天国悠哉悠哉，万事安好！
女儿 朱丽
2018.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