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大会上一期节目里,高晓松问“死亡体验馆”的创始人丁锐,到底是此生太痛苦、还是太幸福的人,才会更留恋人世、更不怕死?
丁锐答:“没有充分活过的人最怕死”。
怎样才算充分活过呢?我时常想起两位性格完全不同的老人。
01 姥姥和奶奶
姥姥身体一直很健康,去世前半年突然查出癌症,已经是晚期。
妈妈把她从舅舅家接过来,当时我家房子不大,但人不少,姥姥、姐姐和我只能挤在一间小屋里。
回想第一次见姥姥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她。
姥姥亲手带大舅舅家的三个儿子,我去走亲戚不知为什么就和小儿子吵起来,他推了我,我也没客气——咬了他一口,算扯平了。
我是远道而来的客还是妹妹,原以为姥姥会说说表哥,没想到姥姥一点面子都没给,反而训斥我,说谁家的好女孩能像个小狗一样咬人?
要是打得过还用咬吗?!我气坏了,断定姥姥偏心而且很恶。
后来姥姥来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她一点都不恶,只是太传统了,她不自觉地认为男孩比女孩重要。
姥姥也曾深受重男轻女的苦。公婆在姥姥生女孩的时候对她很恶劣,怀上第二胎时还下了通牒,说再生不出男孩就休了她。
姥姥跑回娘家,想这次如果是女孩的话,死也不回那个家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一胎真是个男孩。
姥姥和姥爷的感情倒是不错,姥爷很帅、脾气还好,可惜姥爷很早就去了。姥姥从三十多岁上开始守寡,供养对她不好的公婆,顶住各种压力拉扯大三个孩子。
她竟然也没理别人都说女孩子要早点嫁人的话,一直供妈妈上了大学。终归是母爱,战胜了陈旧的观念。
姥姥习惯了逆来顺受,从不见她抱怨一句。妈妈说姥爷去世后就很少见姥姥笑,总是没完没了地干活,静悄悄地,像不存在一样。
得了癌症以后她疼得睡不着觉,但是怕我们睡不好一定要关上灯,然后整晚在黑暗里熬着,不哼一声。
姥姥从来都是牺牲自己的需要,为他人付出,这一点,最让我们感到难过。
直到现在,我妈一说起姥姥还是那句话,“她太苦了,我没让她享过一天的福!”充满了愧疚。
小时候感冒躺在床上,姥姥突然递来一支糖葫芦,看到我惊喜的表情,她满是皱褶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以后我想起她,都定格在那个笑脸上。
这个时候我是希望有来世的,愿她所有的苦都留在此世,下一世可以重新来过。
过了不久,奶奶也去世了。
奶奶嘴巴厉害脾气又坏,但却很宠我,小孩子吵架的时候都会护着我。这很难得,因为爸妈是绝不惯我的。
明明因为想要男孩才生的我,可是奶奶并没有嫌我是个女孩,倒是经常在外人面前夸我聪明,也不知道有什么根据,我总觉得,这也算无条件支持的一种吧?
奶奶的生活也不如意,年轻守寡,后来嫁给一个土医生。医生爷爷有点懒,还有点脏,而我奶奶,有洁癖。
这日子怎么过呢?奶奶和姥姥可不一样,她不喜欢忍,不满意就抱怨,自己想要什么就公开说。
这样的性格有时会给家人带来麻烦(我爸深受其害~),但比起姥姥来,我们反而会替她遗憾得少一点。
那个时代女人的命运,始终是和男人、家庭捆绑的,好坏不能完全由自己。姥姥深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一辈子克扣自己;相比较而言,奶奶却有点反抗精神,有点“爱谁谁”的劲儿。
前几天群里有个90后,说亲戚家的女孩,明明老公并不好,还生了两个孩子,一味容忍、默许老公胡来,说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不仅如此,她还和母亲一唱一和,教育未婚的姑娘乖顺一点,早点结婚,她这种顺理成章的态度搞得被劝的姑娘都无语了。
二十几岁的姑娘竟然还保留着姥姥那个时代的陈旧观念,真是让人感慨。
我们的人生体验难免受认知的局限,每一个选择其实都是现阶段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但如果这个选择不够理想,说明认知需要突破。
毕竟,现代的机会已经比过去好得太多了。身为女人,更要学会独立思考,不要被落后的观念束缚。
充分活过的意思,大概就是在平衡自我、家庭和社会需要中,真实地面对自己,多用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别人的想法投入生活吧。
02 梦想和现实
丁锐做“死亡体验馆”是在“发了一点小财”决定不工作以后,他每天醒来都要面对同一个问题,“做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法国印象派画家高更的一幅油画以3亿美元成交,创下艺术品最昂贵价格成交纪录,然而高更活着的时候是穷困潦倒的。
他曾因健康原因和经济支持中断,精神受到刺激,自杀未遂。
高更不是一直穷,他过去有过富足而稳定的生活,23岁就当上了股票经纪人,还娶了一位漂亮的丹麦姑娘为妻。 可是他为了追逐梦想,在35岁时辞去了银行的职务,38岁与家庭断绝了关系,后半生痴迷于绘画。
毛姆以他为原型,创造了著名的小说《月亮与六便士》。月亮代表我们仰头看到的远方,六便士代表我们低头看到的苟且。
在远方和苟且之间,有人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远方,不计代价、无怨无悔。
《寻梦环游记》则讲述了另外一种故事。
埃克托也是因为追逐梦想,放弃了家庭和孩子,让妻子一生都活在对丈夫的怨念中,他的后代也因此被禁止触碰音乐。
可是,埃克托追逐梦想之路并没有成功,反而早早葬送了性命。他的魂灵因为对家人的愧疚迟迟无处安放,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家。
不到生死的关头,你怎么知道到底是梦想重要,还是你因为梦想而放弃的东西更重要?
可是,如果没有为梦想奋斗过,你又怎么知道在离开人世前不会后悔呢?
太多的人喜欢说,我懂得那些道理,但是我必须服从现实。实际上,梦想和现实,不一定永远是割裂的。
也许问题在于,你内心认为什么是现实,你肯接受的道理又是什么?
真正客观的“独立现实”很少,大多数的现实,都是经过我们认知转换过的“反射性现实”。(详见“2017年总结:这依然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避免梦想和现实割裂的最好办法,就是改变对现实的狭隘理解,降低不合理的期待,采取行动来切实地优化现实。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每个人的人生意义都是不同的。 复旦教授陈果说,她在做选择的时候都会问:是否对自己的幸福有帮助?如果不是,即便有再多的附加值,她也不会纠结。
每一个难以做出的抉择,每一种让你痛苦焦虑的局面,都可以反过来想一想,这和我要追求的幸福有关系吗?
这能促进我们下决心舍弃不主要的东西,帮我们做出大胆尝试的决定。
缩小梦想和现实的差距,也是“充分活过”的一种。
03 认真地和世界告别
来死亡体验的客人中,有一对特殊的夫妇。癌症晚期的妻子,想在还美丽的时候和丈夫体面地说再见。
丈夫抓住妻子的手,不断地说,我爱你。
如果没有最后分离的提醒,我们会和身边的人经常说“我爱你”吗?如果死亡终究会来临,为什么不早点和这个世界做一次认真的告别呢?
武汉民政学院的90后大学生曾佳,在陵园给自己操办了一场特殊的“活人葬礼”。
“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大活人给自己办葬礼。”看着青春靓丽的少女躺上灵床,72岁的宋奶奶直摇头。
追悼会上,来自曾佳班上的20多名同学,播放回顾她生活的短片,并逐一发言,填写追思卡片。曾佳躺在鲜花灵床上,接受同学的追悼。
同学们的发言中很少沉重,更多的是回忆大学生活的趣事。一名男同学甚至献唱,让追悼会显得更像是一场好友聚会。
曾佳说自己在读卫校的时候,二爷爷突然脑溢血死亡。这件事让她突然意识到,死亡可能会随时来临,不给你准备的机会。
高考填志愿时,曾佳毫不犹豫选择了殡葬技术与管理专业。在学习专业知识以后,她一直想为自己举办一场追悼会,更好地看待生死。
“躺在灵床上,听到礼仪师低沉的悼词时,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想到如果自己离开,有这么多好友亲人会悲痛,更让自己觉得要好好活着。”
虽然我们不一定要采用这种形式才能理解生死,但不管我们怎样活着,认真向这个世界告别是不是也算一种“充分活过”?
想一想在你的墓志铭上,要写上什么?
也许我们对死亡的态度太过随意,总是等到最后一刻仓促结束;我们现在的每一天,其实都是在向死亡靠近,好好地活在当下就是认真向世界告别。
04 死亡只有可怕吗
东坡早年受儒家和佛家思想影响,但是到了晚年,却更偏爱道家。
他不仅喜欢老庄的自由和极简,也爱道家的长生术,沉迷于炼丹和各种修炼术。
他似乎在用生命的长久和积极幻想来对抗现实的困苦,但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喃喃地说,极乐世界或许有,但没法到那也是徒劳。
这个乐观到了极致的人,临终前却非常客观,平静赴死。
死真的只能代表可怕、悲哀和黑暗吗?
因为有死亡,我们爱惜身体,珍惜生命,在乎爱情、亲情和友情;我们不愿意错过眼前的每一天、每一个瞬间、每一个人。
在马达加斯加岛上,死者与生者的联系相当密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翻尸节”,当地人会把祖先的遗体请出来跳舞。
舞蹈结束后,人们还会用手指隔着裹尸布描摹死去亲人的轮廓,告诉孩子们这个人有多重要。
就像《寻梦环游记》中所说,如果你被人记住,就不会真正死去。我们会活在爱人心中,就像我们爱的人也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一样。
对于生死的态度,泰戈尔的诗写得最好,“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如此,又何惧生死?
《生如夏花》 ——泰戈尔 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
01
我相信自己
02
我相信自己
03
04 请看我头置簪花, 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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